弗里德里希·埃因霍夫 作品展
Friedrich Einhoff (b.1936-2018)
德国当代最重要的表现主义艺术家之一,被誉为“把汉堡置于德国艺术地图上的人”及“流派间的漫游者”。他出生在二战前的德国,童年经历的长期战乱和疾病,导致他想象出了一个对立世界(Gegenwelten)或者说一个平行世界,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在人类“显性” 与“隐性”之间未被审视的区域。因此,埃因霍夫笔下的人物都有一种被束缚的魅力,他们或有模糊不清的五官、残缺的身躯,艺术家使用“异化”的表现手法,塑造静物似的人物形象,使其与画面空间始终有分离感。
(文章节选)
For Friedrich Einhoff
Dr. Werner Hofmann
沃纳·霍夫曼
译/Care, Lea, Ian
弗里德里希·埃因霍夫(Friedrich Einhoff)营造了一个素描和绘画相互消融的画面空间,呈现出一种近似毁灭性行为的理形。在那里,虚无感把骷髅般的人物轮廓包围起来,暗暗地充满侘寂;在那里,死亡的残酷与生命的绚烂如出一辙。
埃因霍夫抛开人类的表象,探索非二元对立的中间地带,他不把自己的人物形象赋予“人类”的定义,这些流于表面的甚至无法被当下的时空所局限。他的艺术作品的完成度和他创造时代痕迹的维度,超越了人们所看到作品时得到的感受。
埃因霍夫在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 1901~1966)和培根(Francis Bacon 1909~1992)的风格之间提炼出了自己简洁的美学语言:独特的严谨性和力度。它摒弃贾科梅蒂作品中破碎的线条以及培根残忍却精湛的残缺。埃因霍夫笔下的人物由不同的方式组成,他们的身体通常缩成一个肿块或躯干;脚有时位于画幅之外;手臂紧贴身体,但头颅呈现出来的状态与畏手畏脚的躯干大大相反——一种有生活尊严的存在。
埃因霍夫的灵感来源于脑海里丰富的想象力,而非客观存在的临摹。在看似紧绷的肢体之外,身体轮廓却十分平静;躯体和器官呈现一种坏死的倾向,带有疖、疤痕和污渍的痕迹,这些人物跟画面空间有着微妙的分离感,像是被嵌入到画面的载体(纸或是画布)之上。载体表面没有中性的特征,取而代之的是被加工过的痕迹。
沙子,灰烬,擦拭,覆盖,涂抹,载体,烙上烙印;
粗糙,暗淡,褪去,多孔,疙瘩,皮肤,烙上烙印;
环境,人类,相互渗透。
如同皮肤病,辐射般扩散,扩张再聚集,宛如一层半透明的纱覆盖在皮肤表面上。人物的性别特征也被隐藏起来,使其脱离与身体表象的一致性。斑点、搓纹和“疱状”物,这些纹理的笔迹、笔触仿佛没有个人情绪,它们对整个画面的覆盖看起来是随机和随意而为的(但绝对不是!)。埃因霍夫就像曾经的超现实主义者一样,并不相信转瞬即逝的,由指尖带来的欢愉,这也是他区别于培根的力量感和贾科梅蒂的线性交织之处。
埃因霍夫的审美趣味向我们传达了一种态度,除了荒诞滑稽地对他物进行拙劣模仿之外,还有其它方式可以做到挖掘其他现代(表现)形式的可能性,而这正是被当下时代精神所赞许的。埃因霍夫不仅只是把二元对立之间的部分表现出来,而是通过这样的表现,让生和死都占同等分量。他坚信人类的“显性”与“隐性”之间还有一个未被审视的区域,他还视人类为脆弱却永恒的中性体(雌雄同体)—— 一如继往地自我矛盾。这使得他笔下的人物有一种被束缚的魅力,孤立无声的悲怆以集体的、匿名的氛围包围着他们。矛盾的是,正是他们的孤独创造了整体的凝聚力。
这些行尸走肉般的人物形象在1980年代以成对或组的形式出现,他们肩负着简单但却也晦涩难懂的任务——给画面结构带来叙事特征,从而增加神秘感。埃因霍夫设计了许多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 1906~1989)文笔下的《终局》,当然,引用贝克特的典故所喻示的仅仅是因为时代特征的相近,但可能并没有必要的关联性。脑海中浮现出《Fin de partie》(《终局》的原始译名)中失明、瘫痪的哈姆(Hamm),他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双腿,现在正在两个垃圾桶里腐坏;或者《快乐的日子》(Happy Days)中的Winnie和Willie,他们的脖子以下沉陷在土堆里…这些是衰败的线性过程。与之相反,埃因霍夫的创作似乎脱离了时间性。像“Ungeklärter Vorgang”(未解的过程)、“Versuchsanordnung”(测试安排)、“Vorbereitungsphase”(准备过程)或“der Traum vom Weglaufen”(逃离之梦)之类的画作,它们是冻结在寓言里的叙述,没有高潮也没有结局,我们永远不会拥有解释这幅作品的钥匙,甚至这把钥匙也并不存在。
展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