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金子丨我的医生父亲
又是一年清明节。每年的这个时候,草长莺飞,莺歌燕舞,太阳温和的凝望着我们,就像父亲的眼睛。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3年了,每年清明来临之际,我们兄弟姐妹就开始相邀,去看长眠在青山脚下的父亲。来到父亲的墓前,就有一种久违的亲切,父亲的一举手一投足,犹如刚刚发生,历历在目。
父亲是一名医生。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医术很高,医德也为十里八乡称道。我幼年时,父亲早先在医院上班,早在刚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时,为了照顾一家大小。父亲在86年就办理了病退,回到家里开了一个私人诊所。父亲开的私人诊所一方面极大地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条件,另一方面,也无限的造福了四邻的乡亲。在那个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医疗条件极差,一般的病,村民们是舍不得去医院的。更重要的是,父亲是多年的老医生,一般的疑难杂症,到了父亲这里,他基本都能手到病除,更令人神奇的是,他的偏方看似让人匪夷所思,却偏偏能起到立竿见影的功效。记得我那时已经在开始在外面住读。但每个周末回家的时候,特别是早晨,家里就陆陆续续坐满了人。那时候我家里还有一些责任田地,在农忙的日子,父亲天不亮就出去犁田打耙了。一般的病人就让他等到,因为父亲在农活上实在不是勤快人,他是到点了必定要回家的,但是碰上紧急的病人我们就也不耽误。我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我们村头最大如堡垒的余家祖坟上扯起尖细稚嫩的嗓音高十度的呼喊着几里以外在犁田或打耙的父亲,我一声接着一声,直到父亲也从几里以外答应一声,我才作罢,欣欣然回去复命。大约十几分钟后就能看见父亲迈着矫健的步伐抖擞地走过来。如果碰上哪家的孩子(一般三岁之内)说脾胃不好,长得奇瘦的话,他马上会拿出他的神奇土方。第一,先把小孩几个(具体几个我不记得了)手指头全部消毒刺破,挤出带有小米粒的血来,逐个上药包好;第二,叮嘱患者家长回去宰杀未阉割的小公鸡,放出血来,配上一种药丸,如此这般,嘱咐几次。家长们高兴的领命而去。果不其然,过俩三个星期,来复诊的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欣喜异常,连呼:感谢余医生!诸余种种。于是,父亲在方圆几十里地方,也声名鹊起起来。
可是,父亲一生为无数人治病解忧。他却治不了自己的病。父亲是2003年三月起病,到六月份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在最后的一个月,父亲被送回了老家,听姐姐们说父亲回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可是他脸色平静,眼神清澈,给人的感觉很坦然,直到有一天,来的医生将堵在他喉咙的一大块血团清理出来,大概瞬间觉得轻松了很多,父亲大叫一声:你们要好好报答(指那个医生),他救了我的命!彼时,我们才知道,平日温和寡言的父亲,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渴望活着!
可是,父亲的渴望终究没有实现,没有过几天,父亲又危险了。清醒的时候,他会把我们兄妹六个叫到床边,按年龄的大小排成俩列,分别挨在他的身旁。然后,用他那温和的仍然清澈有神的眼睛一个个地,一个个地凝视一遍,无语。无声。
我们黯然神伤,只有无语泪流。因为我们懂父亲,他是舍不得我们,放不下我们,放不下很多。
唉!真个是:梦里依稀慈父影,醒来泪湿满衣襟。耳畔常忆殷殷语,唯有书写慰英灵。
作 者 简 介
余金子,70后,湖北黄冈人,大学本科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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