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将逝去的记忆
渐将逝去的记忆
文/曾燕
没有实物依托的记忆,如镜花水月虚无缥缈,像一场梦。记忆中的老房子、老枣树、老井、沟渠池塘、烂泥路……这些与美是无关的,却是我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
在我六七岁时,老家的房子,还是茅草屋,后在老屋基旁边十几米的地方盖了新房子。两栋房子相距很近,茅草屋起初并没有拆,周围的一切都还在,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
堂屋的后面有一棵桑树,每到夏天,桑葚成熟了,我便三下五下窜上本就不算高的桑树,坐在枝桠上一边摘着酸甜的桑葚往嘴里放,一边在树上摇晃起来。掉落在地上的桑葚待会可以捡起来,晒干卖钱的。满嘴满脸满手满身都是桑葚汁,浑然不在乎。心是快乐和甜的。
锅屋东边的老枣树,还是大爷以前种下的。每逢枣子成熟季,树上星星点点挂满了枣子,红的青的都一样的诱人。小姐姐总哄着我爬上树,递一支长竹竿,让我打枣,她在树下捡。等我下来了,我们再分着吃。我在树上卖力打枣子,小姐姐在树下卖力的吃枣子。总上小姐姐的当,下一年,还是高高兴兴地爬上树,继续打枣子。吃枣子是一种享受,打枣子也是一种快乐。
院子里,有我亲手栽下的石榴、无花果。一年一年,石榴果压满枝头,我一天一天仰起头去查看果子是否熟了。石榴快要裂嘴了,心也随之雀跃。无花果树低些,则等不及它完全裂开熟透,一天中会忍不住用小手捏上数遍,看看软了没有。等待的希望始终住在小小孩童的心上。甜甜的果实也给了我童年无数的欢喜。还有一株月季,月月花开,香了小院,美了岁月,醉了流年。穷困的生活也变得活色生香了。那些快乐的时光啊,连着这些物件也被拆迁拆得无处可寻了。
一次,跟着弟弟妹妹到湖边转转,回头时路过原来老宅子的地方,已经被一片绿油油的麦苗所覆盖。弟弟领着我,转悠了半天,根据一根电线杆判断出大妈家老水井的位置,并找到了残存的水井。又凭着记忆的大概距离去找我们家老房子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无法确认哪里曾是我们住的堂屋位置,哪里曾是我栽花种树的院子,哪里是桑树和枣树站立的地方,哪里又是我抓鱼捉虾的汪塘。明明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一个都找不到了,是这般的陌生。
到了后面的路上,我用力的去踩踏着脚下这条路,恨不能穿过这水泥石子,寻找到曾经那片熟悉的泥土。虽然,曾经那条路,经常有一处一处牛羊粪,一到下雨天还泥泞不堪,弄得满脚烂泥,挪一步都困难异常,但我依然深深爱着。因为那路上有着我太多童年的快乐回忆。很多画面,似乎就发生在昨天:白杨树在风中飒飒作响,小伙伴们在汪塘边快乐玩耍的欢声笑语阵阵传来。细找寻,白杨树在哪儿?汪塘又在哪儿?
在我上学之前,我见大姑家的姐姐和一些小伙伴赶着牛羊一路打打闹闹到几里路外河边的草地放牧,好不热闹。我硬是磨着我妈买了一头羊,加入了小伙伴们放牧的大军。所谓的放牧,就是让牛羊自在地在草地吃着草,我们在附近草地上尽情地奔跑追赶玩耍,累了,饿了,到湖里或是身旁的水沟里捉些鱼虾,有自带的铁罐,盐巴。土堆旁挖个洞,铁罐加水放置洞上。大鱼烤,小鱼小虾放铁罐里炖,随手摘些毛豆角加入其中。炖一罐大杂烩。初秋,草未黄,花生、山芋已长成,小伙伴们又多了一个乐趣,烧山芋,烧花生,那四溢的香气,现在想起来还垂涎欲滴。一边吃着美味,一边听三姐唱戏讲故事。三姐稍大我些,常给我和小伙伴们讲一些地主老财剥削穷人,穷人靠智慧反抗地主;或是公主王子历经万险成为夫妻,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我那会总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去想着,一样没有读书的三姐从何得来的故事。
雨后村庄附近的汪溏水满而溢,与沟渠相连。我们不用放牛放羊,在哗哗的流水中,正好筑坝逮鱼,或是用一种叫“探网”的工具在沟里来回拉几下,盆里或小桶里便鱼虾乱蹦了。中午家里的饭桌上会增添一大海碗香味扑鼻的烧鱼虾。多了吃不完的,母亲会用盐腌好待睛天晒干。小鱼用油锅煎,两面脆黄,与稀饭是绝佳搭配。咬一口,酥香的滋味,让人美了,醉了。
原有着欢快水流的沟渠如今早已消失。两旁的庄稼地也成了果园。两旁高大的白杨树,也不知所踪。环湖路上建起了美丽的风光带。每到春天,我的家乡绿树红花,景色如画。秋季瓜果飘香,惹人垂涎欲滴。不可否认,我的家乡变美了,但却再也与我无关了,我成了看客。童年的美好,融入我的记忆,与我血脉相连,温暖滋养着我许多年。如今,一切与之相联系的事物都已不在,仅存的的记忆在风中萧瑟,无所依托,终将随风而去。
作者:曾艳,从事图书销售,爱好文字,喜以文字温暖自己,温暖他人。愿花长开,愿心向阳。漫漫人生路,有文字相伴,不再迷茫,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