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雩文艺】作者：颜婷《小蔓》（小小说）总1052期2021年258期④
下班的时间已过多时，偌大的车间里只剩下成排的机器和许多半成品的货物陪着小蔓... ...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朴素，皮肤细嫩，说话慢声细语。其他女工都陆续回家了，唯独小蔓每天会多干几个小时。
为什么要天天晚走，是为了多挣几十元钱？还是因为不愿回那个让她感到气氛沉闷甚至窒息的家？或许因为她很想见却又无法面对的弱智儿子？小曼自己也说不清.......
天渐渐暗下来，她也没想起来开灯。只有临近办公室的“智能小杜”音箱传来低沉的音乐声，清晰入耳，一下子把她的思绪带回到几年前。
小蔓的父母早逝，跟随哥哥姐姐长大。后来嫂子进门，因为有了侄女侄子，嫂子说要节省开支，让她只读到三年级就辍学了。
一晃几年过去，小蔓出落得水灵俊秀，除了说话慢一点，见了陌生人就脸红外，她是一个性格温柔、干活勤快的的姑娘。
在哥哥嫂子的严管下，小蔓没有外出打过工，每天默默的帮嫂子看孩子做家务。她也向往过同村姐妹们外出打工的样子，她们一个个每年回来都会给小蔓带来外面精彩世界的各种演说，她们会买各种不同的化妆品给小蔓炫耀，甚至有的打扮得就像明星一样耀眼，而且有的开车带回自己心仪的男朋友；小蔓好羡慕她们，可是嫂子在她们走后，总会在人家身后狠狠地啐上一口唾沫，然后鄙夷地说：哼，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路钱，不学好！说完警告小蔓：可不能跟她们学坏了，嫂子可得给你找个好人家！哥哥看小蔓一眼，附和道：嗯、嗯。
后来小蔓发现村里的会计媳妇经常来她家，来了就和嫂子嘀咕不停，还拿眼老往她身上使劲，这让小蔓感到莫名的不自在，而且小蔓下地干活碰到会计儿子时，他也会憨笑着追着她喊：媳妇、媳妇。小蔓总会落荒而逃。会计儿子虽说不上实憨，因为小儿麻痹症落下了两只脚一瘸一拐的毛病，一只眼还斜视着看人，平时小蔓见了他都绕着走。
终于有一天，媒人走进嫂子家，媒人带来了许许多多礼品，嫂子的嘴笑得都咧到耳朵根去了，哥哥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抽烟。
媒人走了，嫂子跟小蔓摊牌：会计家说了只要小蔓答应婚事，他们家五年承包地费用全免了，而且他们家的低保每年继续保留。
小蔓不同意这门婚事，刚想想争辩，嫂子早瞪起眼睛，拍着桌子厉声说道：这一大家子吃饭，不承包点地，没有了低保，你哥没本事，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养你这么大，翅膀硬了，想飞啊？
哥哥抱着头蹲下去，小蔓心疼哥哥，哭着跑回房间。她是哥哥嫂嫂养大的，她得回报他们，这个善良的姑娘以为牺牲了未来就是对哥嫂的报答了。
会计没有食言，在小蔓嫁到他家后，她的哥哥嫂子继续承包村里最好的土地，低保每年照吃不误。会计媳妇每天象监督犯人一样，盯着小蔓的行动，但也对小蔓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每当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犯傻时，她倒也知道护着小蔓。这一切还能让小蔓接受，因为从嫁入会计家那天起，她早就认命了，为了她的哥哥嫂子，况且会计一家人都对她还很客气，尤其她的婆婆，对小蔓既哄又吓。可是几年过去，小蔓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她的婆婆不满意了，她开始指桑骂槐起来。
会计儿子犯病时，就会对小蔓非打又骂。小蔓的日子不好过，但她也忍着。会计媳妇后来找了许多偏方给小蔓喝中药，她每天喝两大碗又苦又涩黑黑的中药汤，喝的直反胃。
一年后终于生下儿子，全家人欢天喜地。会计媳妇开始重心转移，对小孙子呵护有加，倒也不敢对小蔓含沙射影了。
儿子长到两三岁了，却不大会说话，反应也迟钝，像极了会计儿子，并且不长个子，矮矮的，怯怯的，头发稀疏，言语不清。这让小蔓尤其不能接受，因为她的希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孩子可以说是她的命根子。
正是因为儿子，小蔓开始想攒钱为儿子治病，可公公婆婆认为孙子的病是胎里带的，不想再为孩子看病，他们盼着小蔓尽快生二胎。小蔓彻底失望了，她再也不想呆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家里了。看到儿子，便让她心头隐隐作疼。
有一次，会计喝酒后，又把一家人召集“开会”，会计又数落小蔓不会收拾家务、不会带孩子时，小蔓终于爆发了，她想反抗，提出来要去县城的工厂打工，公公和婆婆愤怒了，以前“开会”小蔓从不发言的，对公公尊敬有加，现在竟然公开和公公顶嘴，这是公公不能接受的，他顺手抄起一把笤帚，挥舞着追打小蔓，小蔓赶紧跑出去，公公一直追到村委会，引得全村的大人和孩子们追着看，孩子们学着公公的样子嬉戏着，这是小蔓的第一次反抗。
小蔓终于来到县城的工厂上班，她开始接触到许多有眼界有文化的姐妹，她的朴实、勤快、善解人意，得到了许多姐妹的认可，大家对她的情况也给与很多同情，一个小小的工厂，已经让小蔓看到了和了解了许多事情。
儿子的情况并没有随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她想治好儿子的病，想过正常的生活，自从她来县城打工，公婆也默认了，照顾孙子很细心，会计儿子倒比以前安静了，在婆婆的教导下，对小蔓很依从。小蔓仍然感觉看到他就厌烦。本来她对未来已经死心了，一位女培训老师的话复燃了她对未来的期望，那位老师说：女人，要学会独立、自立、自强，不要被别人左右你的未来......
起风了，工厂的门被风呼的吹开了，她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天阴沉沉的，要下雨了，她关好门窗，开始为回家做准备。这时，“智能小杜”音箱里传来颜安波的《人生要拼搏》：......你将做什么样的选择，未来就会有什么样的颜色，不要找借口每天失去自我，人生就要勇敢去拼搏......
东平保法医院办公室：颜婷
2021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