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代最神秘的霸国,引进一个精神病人后突然崛起

这才是真正的春秋之吴越争霸篇(3)

主笔:闲乐生

越国这个地方,在今天浙江省一带,古称于越,在古汉语中,“越”通“钺”,即石制的斧状劳动工具,越人以石钺开发稻田,种植繁衍,故名。一般认为,越人和吴人是同族,都属于百越族,但我对此有所怀疑,因古吴语与古汉语相近,只不过带有方音特征,而古越语则属于壮侗语系,与汉语完全不同。比如两汉之际的刘向,在《说苑》这部书中就记录了一首用汉字记音的《越人歌》,这歌连古楚人都完全听不懂,而今天研究壮侗语的专家,却可以毫无困难地借当代壮、侗语的知识,对其文本进行试读。

另外,吴人与越人的墓葬方式也不同,吴人墓葬为土墩式墓葬,而越人墓葬为石室土墩墓。考古发现,太湖北部地区广泛分布着西周时期石室土墩墓,这说明吴国的核心区域,本是越人生活的地区,直到“诸樊徙吴“(公元前561年)之后,吴人才从宁镇丘陵地区东迁至太湖苏锡地区发展,并将越人驱逐到了南方浙江山区之中,从而引发了吴人与越人之间近百年的争斗。陈梦家先生也认为:“上古之越,其族散居于江浙闽粤,而最初当在苏境,渐次而南。”“余考春秋时吴地,皆越之故土也。”

但是,在风俗习惯上,吴人与越人仍是相近的族群, 《越绝书》上就说:“吴越为邻,同俗并土”,“吴越二邦,同气共俗”。他们的衣(麻,葛)、食(稻米,鱼类)、住(干栏式建筑)、行(舟楫)、文字(鸟篆)、文化(断发纹身,崇拜鸟)都十分相近,只不过吴毕竟靠近中原,比之越国还是开化一些。而越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土生土长的野蛮人,他们喜生食、善野音(山歌)、重巫鬼,还喜欢凿齿(锤掉门牙)锥髻(类似于日本武士的朝天辫)、契臂为盟(划破手臂拜把子)、踞箕而坐,也就是两腿分开呈八字形坐,按照中原人的看法,这种坐法十分不雅,因为春秋时代不论男女都是上裳下裙且没有内裤,这么坐虽然凉快,但裙下风光会被人看光光的!

当然,《史记》也上说越王句践的祖先来自治水先驱大禹同志,他们也是打中原来的,但《吴越春秋》却对此有不同的说法。《吴越春秋》说:越国的首任国君虽是大禹的第六代子孙夏后帝“少康”封在会稽的庶子“无余”,负责奉守会稽山上禹王庙的祭祀(注1),但无余的王位传了十多代后就衰弱了,最后无力执政,沦落为平民,越国的百姓便重新推举了一个叫无壬的人来担任国君,据说这个叫无壬的人生下来就会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唧唧咕咕”就像鸟叫一样,老百姓都很崇拜他,所以才将他民选为最高领导人,越王允常和越王句践就是这个无壬的后代。另外根据先秦史官编纂的《世本》:“越,芈姓也,与楚同祖也。”这位无壬可能与楚国王族有关。

注1:据说大禹治水成功后,曾东巡至此开庆功会,并让大家都来汇报成绩,也就是“会计”一下,所以此山被命名为“会稽山”,而后来大禹就死在了会稽山,并葬于此。

如此看来,越王句践并非是大禹的后人;大禹真正的后人,早就在越国没落无踪了。当然,为了维持自己地位的合法性,无壬和他的后代们仍然自称是大禹的后人,并继续主持着禹王庙的祭祀工作,只不过他们和大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其实在很多上古时代的华夏边缘民族之中,其上层统治者寻求或假借华夏之尊贵祖先的事迹并不少见,不仅吴越楚秦等王族皆有此祖源传说,史书中还记载了“箕子王朝鲜”、“庄蹻王滇”等“英雄徙边记”叙事,在世界文明史这也是一个相当常见的族群认同现象,例证繁多,不再赘述。

图:会稽山大禹陵大禹雕塑

好了,粗略地介绍完越国,咱们再来说一下越王句践,由于太过偏远弱后,越国在句践之前的历史几乎是一片空白。事实上,不管是在句践之前,还是在句践之后,越国的诸多君王也几乎毫无功绩。越王句践就像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高手,突然间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以至于太史公写《史记》,其他诸侯国的篇章都是以开国之君命名,如吴太伯世家,齐太公世家等,只有越国,直接就叫《越王句践世家》!可见句践此人,确实非同凡响。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句践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即位,但城府深不可测,而且从小就心机很重,喜欢豢养死士,玩弄阴谋诡计,结交各方面的人才,这种人,那就是天生玩政治的料,敬告各位看官,您要是遇到这种人,千万要离他远一点,不可与他为友,更不可与他为敌,否则我只好等着为你收尸了。

总之,句践天赋异禀,心机深沉,且喜欢结交各方面的人才,所以在他的手下,颇有几位能人异士,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各具奇才,他们在日后的吴越争霸中,都会有十分出彩的表演,这里我们先简要介绍一下他们出场:

第一号人物和第二号人物分别是文种和范蠡。文种是句践的后勤总管,其作用相当于伍子胥之于阖闾;范蠡则是句践的参谋长,其作用相当于孙武于之阖闾,这两个人本为楚国人,文种是宛邑(注2)的县令,范蠡则是宛地的出了名的“神经病”,人称“范疯子”,不过他的“神经病”是间歇性的,常常一阵清醒,又一阵发呆,还老是说一些常人听不懂的怪话,大家简直没法跟他交流。

注2:即今河南南阳,另外注意“宛”在这里要念yuān,据《汉书 地理志》颜师古注:“宛音於元反。”

这些人不明白,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世间的这些俗人就好像是“夏虫”,范蠡非要跟他们讨论“冰”是什么东西,当然会被“夏虫”们当成是“神经病”。

后来文种来到宛地做官,听说了“范疯子”的美名,对此人非常感兴趣,便想去拜访一下他。

文种的手下说:“范蠡是个疯子,我们正准备把他抓到精神病院去呢,大人你去看他做什么,小心他咬你!”

文种笑道:“一个人有与众不同的行为,凡人必笑他胡闹;他有高明独特的见解,庸人自必骂他糊涂。你们又怎能明白范先生呢?依我多年的经验,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便亲自前去拜访。范避而不见,但料到他必定去而复来,向兄长借了衣冠,穿戴整齐。果然过了几个时辰,文种又再到来。两人相见之后,长谈王霸之道,投机之极,相见恨晚。

那么,范蠡为何要装疯呢?原来,战国以前中国是贵族社会,是世卿世禄制。意思是当官的儿子永远当官,平民的儿子永远是平民。范蠡累世平民,毫无做官的可能,但他因缘巧合,被一个叫计然的晋国流亡贵族收纳为徒学习文化,拥有了超凡于人的学识,却永无用武之地,你说他能不疯吗?

但文种也很无奈,自己虽然也算是个贵族,但在这种旧制度的束缚下也没法帮到范蠡,咋办?

范蠡则再次表现了他超凡的见识,他说经过他的计算,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天下大概每隔千年就会有一个变局,如今咱们正赶上这千年之交的大变局了,这个大变局将发源于大地的门户,也就是中国东南沿海的吴越一带。那里将是一个见证奇迹的地方,听说伍子胥已经去了,你我要不要也去碰碰运气!

文种说好,我这楚国的破官也不当了,千里万里也追随你,去寻找奇迹!

范蠡和文种最后来到了越国。越国僻远穷荒,建国数百年,就从来没来过中原士大夫,所以越王允常大喜,立刻封二人为上大夫,如此,二人分工合作,同心同德,范蠡主外,文种主内,把个小小的越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日渐强盛。允常死后,越王句践即位,对二人更加看重,不仅委以国事,而且事以师礼,尊奉异常。顺便说一下,范蠡那个记载在《吴越春秋》上的预言后来也都应验了,从此,吴越地区每隔一千年,就会成为中国大变局开端的地方,吴越争霸后一千年,是衣冠南渡,再之后一千年前,是明朝建立。

第三号人物就是范蠡的老师计然了。这可是一个神仙般的传奇人物,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对越国的霸业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具体情况我们后面的篇章再来详细讲。

第四号人物叫苦成,越国的太宰,据《周礼 天官》,太宰是“天官长”,主管王宫事务,约略相当于清朝的“领侍卫内大臣兼内务府大臣”,和他同样做太宰的是吴国的伯嚭,不过苦成可比伯嚭的人品好多了,是个十分正直忠心的大臣,在上传下达,统烦理乱方面很有一套。

第五号人物叫曳庸(《左传》称后庸),越国的行人,也就是外交部长,春秋争霸,军事重要,外交也很重要,所以曳庸也是句践手下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第六号人物叫皓进,越国的司直,主进谏之职,为人刚正不阿,敢于犯言直谏。

第七号人物与第八号人物分别叫诸稽郢和灵姑浮,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兄。

第九号人物叫皋如,越国的司农,是个学养深厚,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的老臣。

看来,越国虽僻远弱小,自建国一千多年来与中原文明几乎没有交流,却因较少礼教上的束缚,反而用人大胆,不拘一格,又逢晋楚等国政治混乱,导致大量人才南流,越国抓住这个机会迅猛发展,这才有了吴越争霸的好戏,在春秋末年大放异彩,再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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