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朝的松赞干布时代:雪域高原上的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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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王朝》系列的第一篇:

  “吐蕃”一词使用的时间极长,甚至长到了,我们不清楚用了多久的地步。

  现在西藏的英文(Tibet)就是吐蕃的音译,也就是说这个词,依旧会继续使用下去。

  但由于各个历史年代的差异,吐蕃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含义也不尽相同。

  有时候被用来指代某一个特定族群

  有时指代一个特定的政权

  而有时又用来指代某一特定地域

  由此,当吐蕃一词加上不同的后缀,便有了完全的不同的含义,“吐蕃王国”、“吐蕃王朝”、“吐蕃诸部”之间的差异天差地别,千万不要混为一谈。

  按照藏史学界相对统一的认知,从松赞干布继位(公元630年)到末代赞普朗达玛被刺杀(公元842年)的212年时间,被定位为“吐蕃王朝”,松赞干布则是这个辉煌王朝的缔造者和首任赞普。

  今天将开始一个漫长的系列,从头讲述吐蕃王朝的辉煌过往。

  此前阐述吐蕃王朝历史的书籍,基本上都以唐史的年代作为基础,老布想换个视角以吐蕃赞普的在位时间来分段,尽量还原一个背景丰满的吐蕃历史图景。

  按老布的惯例,首先讲历史的大背景!

  一、高原上的三国演义

  西藏高原上早在石器时代便有了先民的生活印记,通过考古鉴定估算在距今5~8万年左右,西藏已经出现了人类生活的集群。

  这其中,昌都卡若文化遗址、拉萨曲贡文化遗址、藏北细石器文化,成了最具代表性的案例。

  上述三个文明现象,拥有各自不同的文化特征:

  卡若族群代表着——从黄河上游南下的氐羌系统;

  曲贡族群代表着——西藏高原本土的土著居民;

  阿里族群代表着——北方草原南下的游牧群体。

  这三大族群,也构成了今天藏族的基本来源。

  随着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西藏文明也从石器时代走向金属时代,从母系氏族走向父系氏族。

  在这种不断前行中,西藏历史的“小邦国时代”到来。

  在“小邦国时代”的末期,邦国间惨烈兼并融合,导致三个巨头出现。

  三个巨头分别是发源于阿里的象雄,崛起于拉萨河流域的苏毗、深耕于山南雅砻河谷的吐蕃(王国)。

  到目前为止,三巨头的国家形态究竟是“联邦”,还是“邦联”,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惨烈倾轧下的部落,必然采取报团取暖的方式生存。

  就在高原版“三国演义”的大背景下,吐蕃开启了蛇吞象的大戏。

  

  二、象雄的文明曙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西藏的宣传词都将“山南当做藏文化的发源地”,其实山南只能叫做吐蕃王朝的发源地。

  因为,早在吐蕃(王国)崛起之前,西藏文化的第一缕曙光,落在了阿里的象雄身上。

  受限于历史资料的匮乏,目前对象雄文明的研究,依旧处于相当初级的阶段。

  甚至对它的国家类型、疆域范畴等基本情况,尚不能达成一致。

  如果按照本教文献的描述,象雄疆域的范围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西临波斯,东至昌都,横跨数千公里。

  考虑到当时的生产力水平,管理如此庞大的领土,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有学者估计,象雄不是个中央集权的国家,尤其是早期的象雄,或许只是一个较大、较松散的部落联盟。

  所以,在《五部遗教》中将之称为“一切象雄部落”。

  抑或,这种庞大的领土概念,更多基于文化的范畴——均属于本教信仰的势力范围。

  而作为本教的发源地,象雄是所有信徒们心中的圣地。

  再有一点,象雄庞大的“控制范围”,可能在不同时期,也存在很大变化。因为,这个范围已包含苏毗王国的全部,以及吐蕃的一部分。

  但随着苏毗、吐蕃的相继崛起,象雄的控制区域逐渐向西退却。

  故在同一本文献中,也有“东面和蕃接壤,有时也受蕃管辖”的描述。

  同时,在唐史《册府元龟》中记载;“大羊同(象雄)国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里,胜兵八九万。”

  这些不尽相同的史料记载,可能是基于不同时期,象雄疆域的变化而成。

  但作为最早出现的邦国文明,象雄在很长时间里,居于西藏文明的领袖地位。

  象雄文、本教的出现,都是其领袖地位的标识。

  尤其是本教,在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占据了信仰体系的最高点。

  这些文明元素,对另外两个后起之秀(苏毗、吐蕃),产生了意义深远的影响。

  三、女王当政的苏毗

  苏毗也属于较早出现的小邦之一,在敦煌文献《小邦列表》里,亚松(苏毗)就是“十二小邦”之一。

  关于苏毗部落最早的发源之处,推测可能在襄曲河流域(今玉树及川西北一代)。

  随后,苏毗部落逐渐向西发展,估算在6世纪左右,进入拉萨河(吉曲)流域,在今拉萨以北的彭波为中心建国。

  至此,苏毗成为雅鲁藏布江北岸的霸主,周边一干小邦均臣服于苏毗女王足下。

  此时,苏毗疆域可能东至昌都,北邻突厥,西部则在冈仁波齐附近与象雄接壤,占据多半藏北羌塘地区。

  因此《隋书·女国传》中才有,“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朱砂、麝香、牦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

  但这个一度强盛的邦国,却是三条大腿中第一个垮掉的。吐蕃(王国)崛起之后,渡江北上首先灭亡了苏毗。

  在获得了苏毗的牧场、盐池和商道后,吐蕃才算开启了中央集权的帝国模式。因此,可以认为苏毗是吐蕃高原争霸赛的第一块垫脚石。

  四、后来居上的吐蕃

  吐蕃(王国)属于后发至上的类型,《小邦列表》里并没有列出吐蕃,可见当时它还处于寂寂无名的状态。

  由于之后的吐蕃王朝实在辉煌夺目,现在对吐蕃政权的划分尚有歧义。

  在藏族人的划分方式里,吐蕃王朝从初代赞普聂赤开始算起,松赞干布为其33代王。

  但藏史学界一般将早期的吐蕃定义为王国(吐蕃部落、雅砻部落),松赞干布之后才标定为王朝

  因为,初代赞普聂赤统一雅砻(山南)周边“六牦牛部落”时,尚处于小部落松散联盟的阶段,距王朝所需的中央集权体制甚远。

  聂赤赞普在降服“六牦牛部落”的过程中,本教势力给予了重要帮助。

  在传说中,聂赤赞普为“天神六兄弟之子”,从天而降、代天牧民,“十二智苯”发现他后,将其扛在肩上拥立为王。

  神话中的“天神六兄弟”,原型可能是六个各自为政的部落,最终六部落形成联盟,以聂赤赞普为首。

  作为雅砻地区部落联盟的发轫,久传于于此的本教,无疑是必须倚仗的力量,由此才有“十二智苯”拥立之说。

  聂赤之后的几代吐蕃赞普,相继建立本教寺院、从象雄迎请本教上师(本辛)供奉。

  至第八代止贡赞普时期,本教势力在雅砻地区,已膨胀到威胁王权的地步。

  出现了“王辛同治”、“辛始至于王者之上”状况,止贡赞普为维护王权“灭本”七年,以被人谋杀告终。

  藏学家南喀诺布先生认为,“止贡赞普灭本的原因,是基于吐蕃本教徒和其后台象雄王室的威胁”。

  可见,当时的吐蕃部落与象雄部落间,存在着征服与反征服,控制与反控制的矛盾。

  伴随着苏毗在雅鲁藏布江北岸的崛起,深耕于雅砻河谷的吐蕃,也在不断征伐与扩张。

  吐蕃王国第31代赞普达日年赛(松赞干布祖父)时期,高原的政治格局已从“诸侯割据”,走到了“三国演义”。

  阿里、拉萨、雅砻三个地域政治集团鼎立,留给其他小部落的选项,只有臣服或灭亡两种。

  作为三巨头中的后起之秀,吐蕃先是一击而亡苏毗,而后又通过反复征伐并吞了象雄,完成了一统高原的伟业。

  那为什么是吐蕃拿走了所有蛋糕,而不是其他两个巨头呢?

  

  五、吐蕃后发优势

  任何一个国家的崛起,都可以简单归纳为三点:人努力、天帮忙、运气好。

  但除了上述三点之外,其实还有一条暗线——吐蕃的经济类型。

  三巨头的经济类型各有特点:

  象雄是游牧+商业的经济体;

  苏毗是农耕+游牧+商业的经济体;

  吐蕃是农业+畜牧的经济体。

  阿里高原平旷而寒冷,农业立国几乎没有可能,且高海拔导致草原畜草量低,只能以游牧+少量农耕的方式生活。

  苏毗虽拥有拉萨河谷之类可供农耕的领土,但其版图的大部分依旧属于高海拔牧场,故形成了定居农耕+游牧的经济类型。

  雅砻河谷地区拥有适宜农耕的气候,定居农耕+畜牧业成了吐蕃邦国的经济基础。

  那为什么游牧为主的象雄,会首先爆发文明点呢?

  在部落林立时代的背景下,支撑文明的首要基础是——交流!

  在游牧的过程中,各部落间交流融合相对比较便利,更容易触发融合及学习。

  尤其,阿里地区位于中亚、西亚、南亚、东亚的交汇处,从象雄墓葬中发现的丝绸、茶叶、黄金面具、玻璃珠等文物,可知其很早便与周边文明发生过交流。

  甚至有些学者研究后发现,本教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古波斯祆教的影响。

  苏毗则与象雄在溜达的问题上具有相似性,故这两国相继走上了文明爆发的道路。

  反观吐蕃,因雅砻河谷地形相对封闭,外出溜达的机会不多,以自我发展埋头苦干为主。

  但交流所触发的优势,并不足以支撑国家经济命脉。

  当吐蕃的兄弟们,将耕田、灌溉、冶金的科技树都点满后,稳定的农耕收益,迅速超越了不稳定的游牧和贸易所得。

  稳定取代流动,成了支撑吐蕃崛起的动力。

  所以,吐蕃最终兼并象雄和苏毗,除了英雄人物的睿智外,还是稳定的农耕经济,战胜了不稳定的游牧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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