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柒零丨农田里的石头
农田里的石头
曹柒零
在鸟的对鸣中，我停止了午休，看几只小鸟围着窗子嬉闹，接触不良的节能灯管一闪一闪地亮着。
六月六是个好日子，按习俗是要包饺子的，大概是寓意弯弯顺吧。我们总是忽略这些，按自己的心意吃，顺心顺意即可。老人已经离开儿女，儿孙自有自己的活法。
太阳有点调皮，窗口忽明忽暗。鸟又来了，啾啾不已。起身吧，去看看老人的田地。
没有了老人的屋前屋后全倚仗邻居的辛劳。玉米已放了几片叶子，大番瓜匍匐前进，大风刮歪的丝瓜架被纠正了，黄色的小花灿灿地开着，摇铃菜嫩嫩的一片……蔬菜瓜果在夏日里蓬蓬勃勃。
白蝴蝶逗引着我，风像投错了胎，飒飒作响，刮得遮阳伞东倒西歪。顺着村里的水泥路走，路边景观树小有成就，竟然看到青的红的果实埋在绿叶里。南北向的小河里，菖蒲茂盛得遮严了水面。
两边的白杨身躯高大，伸出的枝丫交错着，遮挡高空的阳光。灌溉用的沟渠里倒映着白云朵朵，斜坡上方大豆叶在舞动着青春。有的地方长着一垄垄的山芋，它们的茎尽量作伸展运动。
渠那边是水田，禾苗青青，禾香阵阵，沁人心脾。呱――呱――竟听到一两声的蛙鸣了，大白天的蛙鸣啊。
前面一人扛着锄头，身子向左侧弯着，脚边有只小猫咪咪咪地绕着，他怕踩着这可爱的小东西，左一脚右一脚地避让。
“好可爱的小猫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
那人转过头笑了：“不知道是哪家扔掉的流浪猫，粘着我不走。”
“那真是缘分，你就收着吧，给一口吃的就行。”
一人一猫走向田野，多么美丽温馨的画面，让人顿生生活美好之感。
继续向前，老人的田地就在路右不远处。跨过水沟，朝一农人走去。偌大的田块，只他一人在挖地。
“你好啊，大爷！”按照民俗，我称呼年长的男人。他抬起头，斗笠下的脸黑红黑红的，眉尖流淌着汗水。他抹一把，停下来笑着看向我。
“是这样的，我没种过田，看到你在挖地，现在不是用机器翻耕土地的吗？”
“唉！”老人一声长叹，“没牢人（方言，意思是闲得慌的人）才来挖田的。”
“啊？”
在老人的诉说中，我才注意到这片农田。两年前，村边的一单位施工需要泥土，没经过农户知晓同意就取了他们田里大量的泥土，使他们的田硬生生的比周边农田低洼三米，结束后把废弃的建筑垃圾运来填埋。
这片地是两个组22户人家的，他们自此无法耕种。这是他们的粮食来源之地啊，当然不会为该单位买单了，就调查情况，得知是镇里签字盖章同意取土，又不对农民有个说法赔偿损失。农民维权何其难啊，县里某领导竟然说是跟他们临时借用，现在又还回去了。
“你看，”他指着刚挖过的泥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我挖出三块大石头，一块有三百多斤，搬都搬不动，还有那么多小石子、砖头块。
大机器没法耙田，拖拉机也愿不来，只能挖这么深。”他右手拇指食指比划着深度。
“七八寸？”我估计着。
“三公分！”他纠正，“再往下，尽是石块砖头，没法挖。你看两边的，人家都不来种，全荒着呢。”
我抬头，他家旁边的田里全是草。走过去，半人多高的荒草在风中凌乱。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一大簇一大簇的，白色蝴蝶飞来飞去。
我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悠闲时光的感觉了。退出来时，我为老人拍照，我说我将写篇文章，不管有用没用，写写看吧。我还带走地里的一块小石头，沾着泥土的石头，横亘在农民与我心里的石头。
回头了，再看水田，青青一片，一两只黑色的鸟飞向远处。远处是村庄，如果没有这种糟心事，该是多么恬静优美的水墨画啊。
又走到村部，我无心再关注那青色红色的小果子，却看到了红色的标语：
扫除黑恶痞霸势力，得民心，顺民意，保平安。
重拳出击，扫黑除恶，依法严惩违法犯罪。
是的，老百姓多么需要顺心顺意，多么希望违法犯罪得到惩处。
我在夏日蓬勃的乡村走过，在那片荒芜的杂草间徘徊过。我希望大块小块的石头尽早消失，希望依法办事的意识深入基层组织者的心里，希望守在农村的老人能够不再闹心地一锨一锨地挖地。
作者简介
曹柒零，阜宁县陈集中学教师，喜著文，爱摄影，多篇文章散见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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