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鸿 毛 癫

鸿 毛 癫

我兄鲍以谦，敏慧胆豪，幼年约十岁间，初学受书教渲染，反对迷信。那年蟠山殿老爷（注1）属卢山值临过年，十八社（注2）十来村有份的才轮到一年，年边仪式隆重地扛抬迎接来村大厅上供奉，虔诚设祭献拜，称为过“大年”。

户户供礼祭拜，我兄对人说：“此泥塑木雕无知不动的东西，毫无作用，不要自作愚民愚妇白费心力。”见他人横眉怒目不予理睬，我兄便说：“看我打它耳光它也没办法。”竟爬上案桌攀在大亲爷（注3）身上，连打了好几个耳光。众人一见吓呆了，赶忙上前抱下，厅上一锅粥沸沸腾腾，你言我语拖着我兄告诉我父母。我父母当众打骂我兄，并向众人百般道歉认罪。幸好我父从来威望高，我母一向做人好，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不然，罚款忏祭还要担保全村三年洁吉，那就祸从天降啦？自此后，外人背后常讥骂我兄为“鸿毛癫”，甚至“鸿毛癫鬼”。

再说真的“鸿毛癫”，不详其何地、何姓、何真名之实况，只常听父辈传说。大约比我父年岁大得多，生于晚清，存亡于清末与民国初期，老死归结何处也不得而知。即“鸿毛”（自说名鸿毛，的确头发也是黄的）之名以我臆度也必定是他的代号或化名，以人生有如鸿毛轻，一世与草木同朽之意罢了。

据说，“鸿毛癫”来自金华东北地区至兰、建邻近一带，以游山玩水寻龙找穴到处为家，身带罗盘有人要他看风水，藉此在外糊口。医、卜、星、相皆知，尤精于风水术，学识深博，沉默寡言，性情孤僻，表情枯木死灰有如行尸，衣着简陋，因其学深术精遂为有名的风水先生。人家要他看风水，除了他要做的正事外，极少与人谈话和合群，吃也不喜欢与人同桌，常是一人到厨房向灶上人简便拿了一、二样菜，或未烧好则冷剩的也得，如见鲜豆腐那更好，只须撒上几粒盐，掇条板凳只要哪里可放碗即可。或见有豆腐干，拿块放在衣袋里，要吃即可当点心。有人劝说：“请先生坐桌上吃，这样我们是对不起你。”而他却连说：“这样好，我是喜欢这独个儿吃的。”吃好即起。疲倦时也不向人找床铺，只要哪里冷静空闲，即使猪舍柴屋柴、草堆上倒身便卧。他人见了拉劝他到床上卧，他又说：“这样很好，便当、安静、自由。”你想，丧事家对风水先生何等敬重，竭力巴结也来不及，而他去如此避繁就简这么低贱相，加上他言行装痴诈癫，无识不识之人以为他是神经不正常的癫鬼，所以背后人讥呼他为“鸿毛癫”或“鸿毛癫鬼”。而知商有识者则认为他是个浪迹江湖的术士，或者向心遭遇地创伤，隐姓埋名遁迹他乡的人（是否满清遗老或政党舞台的失败者，或是犯死、重罪之人）。所以他内心行事怜贫悯苦，暗中济助于人，如见极苦之家暗中将钱从门缝塞入其家，而身上常不带余钱，所做善事不欲人知，自然当时人并不知他所为。直至最后其人去向不明之后，才猜疑他所为。但他是真的神经不正常，还是曾受过严重刺激，还是故意假装傻癫？那就不得而知了。

（收集整理：鲍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