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及 | 八大山人的画里有令天地为之一寒的白眼 / 开普饭

苏东坡、文同都是宋代士大夫画家，他们画竹与石，主张“竹石风流各一时”，皆隐喻自我。认为“竹如我，我如竹”，抒写自己内心的审美情操。

宋代苏轼潇湘竹石图大英博物馆藏

宋代文同墨竹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末元初的大画家郑思肖，画兰不画土，自称“露根兰”，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画，他说：“土为番人夺去矣！”他是借“露根”寄托故国宋朝山河破碎的哀思。

元代郑思肖墨兰图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元代王冕画梅，明代徐渭画墨牡丹、葡萄，多有深长的寓意。

这其中不得不提到一位硬核画家，他就是朱耷。他是一位亦僧亦道、亦画亦诗的人物，他的名号三百多年来为世人惊叹不已。他开一代画风，独步古今。

三百年来，许多著名画家如扬州八怪、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等画坛巨匠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齐白石曾说：“恨不前生三百年，愿为八大山人铺纸磨墨”。余秋雨说：“八大山人的画里有令天地为之一寒的白眼”。他的白眼没有翻在自己眼睛上，而是翻在自己作品里。

清初“遗民”画家

朱耷（1625-1705），名耷，字雪个，号八大山人，江西南昌人。世居江西南昌，明宗室后裔，朱元璋十七子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据传他出生时耳朵很大，取名为耷，意寓荣华富贵。明亡后，朱耷遁入新建县西洪崖山中为僧，后又当道士，建青云谱道院。自号个山、个山驴、人屋、朗月、道朗、传棨、刃庵、破云樵者、八大山人等。他为躲避灭顶之灾，改姓易名，四处逃身。但在绘画上以“八大山人”签署为多。

当代靳尚谊八大山人像 2006年作

朱耷在东躲西藏中，怀着“反清复明”的思想，盼望南明的残余势力击败清兵，恢复大明江山。但是，南明的小朝廷都偏安一隅当“天子”，内部互相倾轧，他在一幅《飞鸟图》中的题诗写道：

飞鸟图

翩翩一双鸟，折留采薪木。

衔木向南飞，辛勤构巢窖。

岂知巢未暖，两鸟竟相啄。

巢覆卵亦倾，悲鸣向谁屋。

这首诗，正是他当时出于内心对局势发展悲惨情景的自我写照。

清代朱耷鱼

后来，他号“八大山人”，在题款署名上联缀起来，有“哭之、笑之”的字样，他的诗句也有“无聊笑哭慢流传”的句子，还在门上贴“哑”字，谢绝与人家谈话。他有“愤慨悲歌，忧愤与世”的难言之隐，其一举一动，都在绘画艺术上宣泄内心的郁结块垒。

清代朱耷鱼石图卷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八大又将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之日，即明代灭亡于“三月十九日”组成如“龟”字画押为纪念，他以此怀念明宗室倾覆之日。当时的江南一带，民间传诵《太阳经》：“太阳明明朱光佛，三月十九日子时生。”朱光佛暗指朱由检（崇祯皇帝），有着太阳一出放光明、反清复明和崇祯再生复活之意，总之，他的花押印章有着吊唁明亡的含义。

花鸟写意画派泰斗

八大山人是清代的花鸟写意画派泰斗。他在清初开创了元明以来前所未有的具有划时代的艺术成就，使后人难以逾越。八大在花鸟、山水、书法、诗文等方面的卓著成就，一直为后人赞叹不绝。

清代朱耷草书耿湋题清源寺诗轴

清代朱耷富阳大岭图

他在花鸟画上的成就最为显著，擅水墨花卉、禽鸟、兰竹、瓜果、畜兽、鱼虫、水草、山石等，题材丰富，形式多样，落墨无多，不随流俗，一点一划，一花一鸟，旨在发摅心臆，创造了超然狂放、洒脱恢宏的画格，所画形象，大都是怪诞、奇特、冷漠、夸张，或以“白眼向人”，“意境冷寂”，画鸟一足独立，以示与清政府势不两立，表现出作者高傲和仇视异族统治者的精神状态。

清代八大山人鱼

清代朱耷八大山人绘画册页

清代朱耷鹅兰图

清代朱耷古柏双禽图

清代朱耷花鸟册页

清代朱耷古木双鹰图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总的来说，在晚年成熟完善，成就最高，是属于奇特怪诞，逸气横生的一路，不论是对题材描写，笔墨技法，或是形象刻画，以及布局、画境等方面的处理，都给人有别开生面，洒脱纵肆，超尘拔俗，高傲不凡之感，在他笔下的鱼、鸟的造型都给予幻化和夸张的表现，有的鸟一团黑，笔精墨简，神完气足。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一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二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三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四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五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六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七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八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九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一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二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三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四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五

清代朱耷绘画册页十六开之十六

朱耷所画山水多为破碎山河、残山剩水，诗也写得晦涩难解，虽然如此，但这些富有内涵的和人格化的大手笔，却增强了花鸟画的幻想性和生命力，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同时也体现了他所画的景象，以揭示那种遗民思怀故国和愤慨激怒的心境，正像杜甫在《春望》中写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渐泪，恨别鸟惊心。”传诵千古的诗意，体现他的艺术作品也有傲岸落寞的出世思想和倔强不拔的反抗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