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过去,便是盛夏的希冀
黑夜里片刻的寂静,是人生中最漫长的旅途。在漫漫长夜里,我时常思索人生,回顾过往。或伫立,或长坐,或静卧,或午夜出行,于万籁俱寂之间求索。我所思索的事,小至亲友,大到国家。只要是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手指触见的,亦或是往日梦见的,只要是心有所感,都会是我思索的对象。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日月交替、四季流转,没什么是我不能思索的。
在清凉的夏夜,我曾不只一次思索白日里的蝉鸣。盛夏的烈日仿佛吸干了我内心平静的水潭,但午夜的清凉又一次让我可以静下心来思索。想起那一阵阵蝉鸣,我的内心再一次不能平静。那时我对蝉的认识已不仅仅停留在“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这句流传千古的古诗上,我想到的是它们短则两年、长则十七年的地下生活。对它们来说,白日与黑夜没有差别,在它们的生命里,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是漫慢长夜。在它们的世界里,甚至没有黎明与傍晚,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孤寂。体验了无数个日夜的黑暗与孤寂,在那深达两米甚至更深的泥土里,它们没有忘记,时刻铭记,铭记着它们生命的意义。当它们有一天佝偻着身躯,离开那冰冷的泥土,爬上高高的枝头,展开自己在黑暗中孕育的黑色双翼。它们用自己在无尽黑暗中练就的歌喉,去歌颂整个夏天,歌颂光明,也歌颂生机,歌颂自己生命的意义。但夏日总是那么短暂,短暂到它们才开始歌唱,秋风就将它们吹进了泥土里。连同它们蜕下的金色外衣,一同吹进冰冷的泥土里。而它们的后代又将在泥土里孕育,在泥土里咀嚼父辈传给它们的、那独属于种族的生命意义。
想到这里,我顿时生起了对这弱小生命的敬意,黑暗给了它们黑色的双翼,而它们却用来追逐光明。即使为人也不过如此,人生的漫漫长夜也有无尽的孤独,而每一次孤独的体验都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但我们所向往的、所追寻的,都是一场盛夏,那个需要我们去赞许、去歌颂的盛夏,那个饱含我们生命意义的盛夏。
当然,我也会去思索曾经的美好,去咀嚼生命的苦楚,有我的,也有其他人的 。浮生若梦,转首成空。看过了也看淡了,再回首去看,看见的都是平淡。曾经疯狂过也绝望过,嘲笑过也迷茫过,虽然如今还是一个人过,但我不恨岁月蹉跎,也不恨人世折磨,一笑而过。看淡了便学会放过,放过她也放过我。我曾在温暖的床上辗转难眠,也曾在冬夜寒冷的池水里浇熄心中的火焰,但再深的情义敌不过岁月,也挡不住时间。有你一句“世界上你最爱我”便可将这场漫长的旅途画成一个充满波折的圆,而这个圆里,既有缘,也有无缘。有缘使我们相遇,而无缘又使我们相离。我已不是当时的我,没了热血,多了几分沉寂。她已不是当时的她,是一个我不了解的、也不想去了解的迷题。如今的我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是自私也是痴迷。要用我的文字去书写,要用我的身体去记忆。记忆那活在我世界里不完整的她,记忆那个活在我世界中不哀伤的她。
陪我笑过的人,一旦离去,便不再重提;而陪我哭过的人,活在我的记忆里,也死在我的记忆里。现在看来,她已是新的她,而我也找到了新的自己。
有人说,“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而我学会了思索,所以变得孤寂;学会了咀嚼,所以变得少语。黑暗已经过去,我与蝉有了同样的希冀,燥热的盛夏,有我生命的意义。
文|有琴无希
图|网络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