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功德林里要集中国民党的党、政、军、特...
由于功德林里要集中国民党的党、政、军、特四类战犯,可当时所有战犯中只有一个高级党官——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兼山东省党部主任委员庞镜塘。没办法只能降低要求,从俘虏中搜出了两个省党部的代理书记长,这才算是对付得过去了。
这两位一个叫李帆群,此前介绍过。另一个叫李佩青。
说起李佩青,不过是个小角色,在国民党政府中最高职务也只是当过一届小小的县长,河南快解放时,才当了几天省党部代理书记长。如今猛一下把他从劳改农场集中到北京,和过去他只能从报纸上看到的这么多大官在一起,立刻有点飘飘然。
虽然在学习时李佩青谈不出什么高深的理论,但他却有一手绝招,敢于暴露自己的思想。从吃肉到想吃鱼,吃到鱼又想吃鸡,领到新棉衣还希望能发一件新大衣,诸如此类所谓见不得人的丑恶思想,他都能说出来。
每次不论学什么,谈什么,他都能顺嘴溜出一大串来,别人也乐得少讲话。稍许聪明点的人都懂得“言多必失”,一个不留心“失”了一句就得检讨半天,所以谁都不愿阻止他发言,半天学习时间都让他个人占去,谁也不会有意见。
李佩青虽然耍嘴巴、摇笔杆无法和那些高官比高下,但他却天生气力大,这就能去其所短而发挥其所长。这些大官们绝大多数只是长期接受思想改造而没有经过劳动改造,所以对力气活不但是门外汉,有些简直连一桶水都提不动。于是李佩青就有表现自己的机会了,除了争取劳动外,还自动请求负责背杨光裕的工作。
杨光裕是黄埔一期老大哥,为人忠厚,在中央军中南征北战多年,最后也只混了个第三军中将副军长。
1948年,河北石家庄附近的清风店战役中,杨光裕和军长罗历戎一同被活捉。他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认为将军当了俘虏,没能做到“不成功便成仁”的誓言,便在被俘不久后决心自杀,自己放火烧自己。
结果棉被烧着后把他两腿烧成重伤,还没来得及烧到上身,被看守发觉而将火扑灭。他双腿经包扎后,他又暗中把药弄掉,用冷水去淋伤口,希望感染成破伤风而死去。最后由于两腿溃烂,医生为抢救而将他两条小腿截肢。
后来在医护人员精心照料下,杨光裕被感动得哭了几场,终于决定活下去,不再给政府添麻烦。所以这位无脚将军在功德林,除学习可以躺在床上外,其他活动都得由人背着。杨光裕怕给别人添麻烦,不去看电影,李佩青就坚决要背他去,争取到了这个表现的机会。
老天不负苦心人,等到去秦城农场进行半天劳动学习时,杨光裕被留在功德林,李佩青去秦城农场,并被选为劳动副队长。
这一下李佩青可得意万分,立刻摆出一副“首长”架势。每天分配工作时,他那一副长官姿态令人发笑,但由于他是近视眼,管理所几次给战犯配眼镜,他又一再谢绝,表示绝不乱花国家一分钱,宁可视力差点,也要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进步思想”。因此别人无论怎样对他那种得意忘形感到好笑而对他做鬼脸,他都看不见,照样神气活现。
直到有一次,实在使人受不了,有人跟李佩青顶了起来,他满以为有理而去向管理员哭诉。管理员一问,立刻指出他这种态度不对,连政府工作人员也从来不采这种方法对待这些人。
李佩青一听更伤心起来,他说过去这些人对他都能拍桌大骂,今天严格一点他们都接受不了,这不是想翻天!管理员们一经研究,决定把他这个副队长免掉,让他当队员。为了此事,他伤心失意地哭了好几场。
李佩青自免掉了他认为也是个官的副队长后,便极力想争取重新“官复原职”,在劳动中特别卖力。尤其是有管理人员在场,他大有“鞠躬尽,死而后已”的决心。别人休息他不休息,别人挑五六十斤,他非挑百斤以上不可。许多调皮鬼知道后欺负他是近视眼,往往故意和他开玩笑。
有一次在挖树坑时,他正在一人深的坑内埋头用力把挖出的泥土向上甩的时候,两个寻他开心的人故意用能让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怎么?今天局长和处长都来看我们劳动了?”
李佩青一听这话,便两手挥动铁铲不停地甩土。他刚想停下来喘口气,这两人又悄悄地说一声:“怎么专朝我们这边走来?”这一句话不打紧,李佩青连汗都不擦一下,干得更加起劲。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一会儿李佩青便汗如雨下,面孔发白倒在坑内,同他一道劳动的赶紧很费劲地把他抬了上来。
管理员听说赶来后,李佩青一听到管理员说要送他回去休息,找护士长检査一下,他马上又跳回坑内,连连说:“我要向解放军学习,轻伤不下火线。”
管理员也懂得李佩青这种装模作样的做法,便意味深长地说:“要你们来参加体力劳动,不是把你们当成一个劳动力来使用,一定要完成多少劳动定额,主要是希望通过体力劳动来改造你们过去轻视劳动人民的思想。”
李佩青还是没有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仍不肯休息,管理员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要你回去休息就得回去休息,不听从就是严重的错误行为!”这句话的确有效,他马上爬上来,垂头丧气地走回去。
吃饭时,李佩青悄悄问其他人:“局长处长什么时候走的?”
当别人告诉他根本没有来时,他顿时像鼓足了气的皮球被人戳了一个洞一样,马上就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