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说】李刚花/向 谁 致 敬
向 谁 致 敬
文/李刚花（四川）
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春节。新冠病毒感染的肺炎让每一个人都被席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王春抱着双肘，站在窗前，目光茫然地看着窗外。
小区的广场空无一人，所有商铺大门紧闭，公路上没车，更没有行人。只有不远处，一树火红的攀枝花依然热烈地开放着，阵阵欢快的鸟叫声掠过耳畔，给清冷寂寥的小区注入了一丝生机。春节本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佳节，是中国最盛大、最热闹、最重要的一个古老传统节日。这么喜庆的一个节日，所有人却只能龟缩在家中，此刻不出门才是最大的安全。
客厅里，传来老公潘安的声音。
王春猛地回过头去，人在漫无边际遐想时，好似在睡梦中。
“爸爸上班去了，疫情严重，你和妈妈不要出门。”
紧接着是儿子潘震的声音。“爸爸，疫情严重，你怎么还去上班？你不怕冠状病毒吗？”
儿子出生在汶川大地震那年，和汶川大地震几乎是同一时刻。如今快１２岁了。朋友们都说这孩子是地震震出来的，王春给儿子取名潘震。
儿子话音刚落，便听见“啪”的关门声。
这样的关门声王春太熟悉了。她已记不清有多少个除夕夜没和潘安在一起过了。
潘安是国有企业一普通技术工人，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来，一直从事倒班工作。平常倒没什么，每到除夕，王春最怕潘安上班。每次，临近春节时，王春总是提早让潘安推算，今年是不是又赶上除夕上班。每当看到电视上那些一家人聚在一起过除夕夜的画面，王春总是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王春想起了儿子三岁那年的除夕夜，也赶上潘安上班。王春把父母都接来家中，想让家里的气氛热闹些。王春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做了儿子平常最爱吃的珍珠肉圆。
王春为父母斟好红酒，也为儿子斟上了他最爱喝的可乐。就在大家举杯时，儿子却怎么也不举杯。双手放在膝上，呆呆地坐着那里，眼望着窗外。
半晌，才回过头来说道：“我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团年饭。”
“爸爸上班去了，明早才下班。”王春对儿子说道。
“那我给爸爸打电话”。儿子对王春说。
王春拨通了潘安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等你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团年饭。”儿子对着电话说道。
“震震，你先吃，爸爸厂里的设备嗓子”哑“了，我正在给它们治病呢。”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太大，潘安的声音听起来很小。
“爸爸，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会治病？”儿子问。
“爸爸专给设备治病，叮铃铃······”突然，电话里传来电话铃声，电话很快被挂断了。
电话里听不见潘安的声音，潘震急得一边哭着一边对王春说：“妈妈，我想等爸爸回来，爷爷说他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和爸爸一起过除夕夜。”
潘安的父亲快八十岁了。如今身体这高那高一身病，满桌子菜对老人家来说不过是一种摆设。
突然，手机响了，叮铃铃的声音把王春从记忆中拉了回来。是单位发来的信息，因疫情原因，单位延长春节假期了。
潘震听见手机声音，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王春说：“妈妈，疫情那么严重，爸爸怎么还要上班？”
潘震的话让王春一时语塞，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潘震又问道：“妈妈，新型冠状病毒是什么病毒？这么厉害。”王春知道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就干脆对儿子说：“是一种人会传染人，很可怕的病毒。”儿子不解地看着王春。
“爸爸不怕传染吗？那些和爸爸一样上班的人不怕吗？他们不是人吗？”王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坐到电脑前，看那些铺天盖地的疫情消息。
见王春来到电脑前，潘震也跟着王春来到电脑前，一边说话一边把身体向王春身上靠，很亲昵的样子。王春知道，儿子这样亲昵她，一定有目的。果然不出所料，“妈妈，我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我想玩会手机游戏。”儿子对王春说道。
儿子是个游戏迷，这一点像极了潘安。
王春对孩子的教育一直持这样的观点，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玩会是没有问题的。于是顺手把手机给了儿子。
用手机把儿子安顿好后。王春觉得自己也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了。电脑屏幕里，为“逆行者”致敬，为战斗在抗疫一线的交警致敬，为防控疫情的社区工作人员致敬的消息不断传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全国的作家们都在为那些冲锋抗疫在一线的工作者们书写文字。王春也觉得自己该写点什么，可写什么呢，写谁呢，王春觉得思绪零乱得如一团乱麻。
王春猛然想起下午儿子问她的话来。“妈妈，爸爸不怕传染冠状病毒吗？那些和爸爸一样上班的人不怕吗？他们不是人吗？”王春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儿子解释。
潘安自参加工作一直工作在一线。这些年来，无论刮风下雨，逢年过节，就连２００３年非典疫情时期，２００８年汶川大地震，只要轮到上班，风雨无阻，都得去。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所有人都待在家里，他却仍在上班。
王春一直觉得，像潘安那样倒班工作的人，都堪称“铁人”，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怕，也没有什么非常时期，无论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们上班的脚步。
窗外，冷风呼呼地刮着，夜色中的小区一片沉寂。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潘安，此刻，他在厂里忙吗？他戴好口罩了吗？
正念叨着，潘安来电话了，儿子把手机递给王春。还没等王春接过电话，儿子便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妈妈，你给爸爸说，一定要带好口罩，小心冠状病毒。”还没说上两句，潘安又挂断了电话。王春知道，一定是厂里设备又出故障了。
放下电话，王春心里沉沉地。她来到儿子房间，儿子已洗漱完准备睡觉。看见王春进来，儿子又靠了过来，“妈妈，我想再用一下手机”。
“你今天已经玩过了啊。”王春有些不悦地说道。
“妈妈，我不玩游戏，我想请教度娘。”儿子说。
“你娘就在旁边，请教你娘。”王春严肃地说道。
“妈妈，我要查找《九阴真经》的秘诀。”儿子说。
“查那玩意儿干啥”？王春有些纳闷地问。
“妈妈，网上说，学会了《九阴真经》的秘诀，就会武功盖世，百毒不侵，我要学会了告诉爸爸，这样爸爸每天上班就不会害怕冠状病毒了。”儿子很认真地说道。
看着儿子很认真的样子，王春内心猛然一颤，泪水顿时溢出了眼眶。她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向倒班工作在生产一线的生产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