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风亮小小说】最后的毕业考试

审核:槐里布衣,十千,张远

编辑:红柳

最后的毕业考试

文/草原火狐

01

阴云密布,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

莫斯科步兵指挥学院校长姆拉坚采夫少将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翻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维克多,亚历山大,鲍里斯……”

台下无人应答。

按照预定的作战计划,他心爱的学生们应该在今天——1941年10月20日上午10时整,在伊万诺沃民兵训练中心集结。他一早赶过来,特意刮了胡子,换上崭新的军装,期待着苏联英勇的孩子们凯旋归来。

15天前,他在莫斯科学院总部的礼堂里召集全体学员大会。根据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指挥学院1900名学员全副武装,将开赴雅罗斯拉韦茨战场,阻击德军的进攻。

望着台下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庞,姆拉坚采夫心情特别沉重。恶魔发动的战争,硬要把这群十八九岁的孩子、俄罗斯优秀的火种逼上火线,这一去,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他接过花名册,亲自点名:

“维克多,亚历山大,鲍里斯,伊凡尼奇、博里尼洛夫斯基、雅科夫,多博雷宁,达丽娅……”

一声声响亮清脆的标准答到声。

……他看见英俊沉稳的多博雷宁——他最看重的优等生,将来必将成为苏联红军的栋梁之材。

他也看见了达丽娅,为数不多的女生,来自明斯克的高个子美少女,成绩突出,品学兼优。

他的目光在达丽娅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她仿佛读懂了他的忧伤,冲他轻轻一笑。

像是来自伏尔加河上的一缕阳光,他的心里温暖起来。

不远处传来的炮声清晰可闻。天空中能看见飞机搏斗,那是苏联空军的拉-7战斗机血战德国人凶猛的Me262。

“亲爱的同学们!”拉坚采夫的声音沉着而坚定,“3天前,法西斯德军突袭我西方面军的侧翼,向莫斯科方向迂回进攻,形势十分危急!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莫斯科!”

“坚决保卫莫斯科!坚决捍卫苏维埃!”学员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姆拉坚采夫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尽量放缓音速:“孩子们,你们中有的人将在12月底毕业,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进行你们的毕业考试了……”

他看见达丽娅紧紧抓着胸前的AK47冲锋枪。

“你们将在前线,在与敌人的战斗中接受考验,我相信,你们中的每个人都会光荣地通过这次考试!我还希望,战斗结束后,你们都要站在我的面前,我为你们发放毕业证书!”

那一天,姆拉坚采夫目送着他的学生们走向前线。

汽车远去,一只修长的白皙的手向他挥舞,他知道那是达丽娅。

02

“伊凡尼奇、谢里尼洛夫斯基、雅科夫……”

还是没有人应答。

姆拉坚采夫痛苦地低下头。他知道在这场阻击战中,由于敌我力量悬殊,他的学生一批批阵亡。就在昨天,学生队伍被德军包围,他们浴血奋战,损失惨重……

北方的雪,越下越大。他忍住悲痛,继续对着操场点名:“多博雷宁,达丽娅!”

“到!”一声响亮而清脆的答到声。一个方队,从操场东面的通道中铿锵走来。

方队排头的两个人,是多博雷宁和另一位战士。

多博雷宁右肩下拄了一支拐,但他仍然器宇轩昂,意气风发,一如15天前出征时的磅礴气概。

“报告校长,莫斯科步兵指挥学院共消灭德军100辆坦克和4952名侵略者!”

“报告校长,莫斯科步兵指挥学院区队长多博雷宁在战斗中消灭敌人6辆坦克和2辆装甲运兵车!”

姆拉坚采夫颔首示意,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此时,461名学员依次走过他的面前,接受他的检阅。

03

他努力地寻找着,却没看见达丽娅的身影。

“孩子们,见到你们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姆拉坚采夫摘下眼镜,放在讲台上,手在轻轻颤抖,“可是,还是有1439名同学没有如约而至……”

台下的队伍立刻鸦雀无声。随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战场验证了你们的忠诚!” 姆拉坚采夫高举起受过伤的右手,“毕业班的同学们,无论你是否站在队伍里,你们都为人民就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我谨代表伟大的苏联红军、代表莫斯科步兵学院庄严宣布——你们,全部以优异成绩通过毕业考试!”

激烈的掌声和放肆的喝彩声溢满操场。

“莫斯科作证,俄罗斯作证,因为你们的忠诚和勇敢,苏联必将夺取最后的胜利!”

多博雷宁从姆拉坚采夫的手中接过毕业证书,立正,敬礼。

“姆拉坚采夫校长……我亲爱的战友达丽娅,在一次爆破作业中英雄牺牲……她在最后的时刻请我转告您,您一直是她最崇拜的军人,和父亲,她爱您……”

纷纷大雪中,姆拉坚采夫少将的泪水夺眶而出。

转身。向着雅罗斯拉韦茨的方向,为他心爱的女儿和牺牲在这里的学生们——敬礼!

作者介绍:鞠风亮,男,山东临沂人,生于上世纪70年代。资深工人,在电弧焊和氧炔焰的融冶中百炼成钢,穿过机床和行车的森林,数十年光阴漂白蓝色帆布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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