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霉素微小说】田埂的女人叫山杏

本文原标题：剧情

太阳离西山还有一竿子高，田埂就收拾农具准备回家，庄稼地里的活永远干不完，不在乎这一时一会儿，田埂想。实际上田埂早点回家是想早点做好晚饭，吃了饭再喂完鸡羊猪，自己踏踏实实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剧。

田埂一开始没太注意这部电视剧，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打发漫漫长夜，但有一天猛然间发现女主角有点像媳妇山杏，接下来田埂就认真起来，随着剧情的发展，从女主角身上发现像山杏的东西越来越多，洗碗的动作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等。渐渐地田埂就把女主角当成媳妇山杏了，也就把电视剧里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越看越上心。

今晚的两集电视剧放完了，连同广告和预告都放完了，田埂坐在床沿上没动，只是一颗接一颗抽烟，屋里像烧窑似的。今晚的电视剧情让田埂很郁闷，电视里的女主角身上发生的事或即将发生的事，让田埂坐立不安。

田埂就决定去看看媳妇山杏，他快一年没见到他的女人了，每月几次通电话不解渴也不解饿。山杏在南方的一个城市打工，工厂是一家制衣厂，以前山杏在电话里说过具体地址，田埂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来到这个城市，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制衣厂。

门卫不让进，找人要到下班后，门卫说。田埂就坐在路边等，他这次来没告诉山杏，想给她一个惊喜，实际上田埂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在他心里压着。

山杏今天一上班就觉着眼皮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就注意自己哪个眼皮跳，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一会儿两边一起跳，山杏就心里惶惶的。中午在饭厅吃饭的时候她给百仓说起这事，百仓说，可能是这几天加班睡眠少的原因。山杏想想也是，就专心地吃百仓给她打来的饭。吃着饭山杏就想起田埂接着又想起孩子，一有心事饭就吃得没滋没味。

看来你真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无精打采的。百仓说着很关心地看着她，把菜往她前面推了推。

山杏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把一口饭勉强咽下去。

一开始山杏没想出来打工，可是两个孩子都在镇里上重点高中，他们的学费从那几亩山地里是刨不出来的，田埂自从腰摔伤以后就干不了重活，山杏一咬牙就跟人出来了。

在制衣厂里山杏的工作是负责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刚上工不熟练受了不少委屈，几个月下来受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山杏和百仓认识是在五一节工友聚餐的时候，那天大家都喝了酒。山杏晕晕乎乎地往回走，遇到百仓就边走边聊。两个人一个车间的以前见面打招呼，那天晚上很是谈得来，几杯酒把打工人心头的苦闷揭开，显示出来的都是辛酸，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每周的几次约会让他们享受着相互取暖的快乐。一次，百仓要给山杏钱，山杏不要，山杏说，不能提钱，提钱就是卖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互相取暖有始无终的，哪天说散就散了，就像天上的云，一阵风后各飘各的。

看到下班的工人一群一群走出工厂的时候，田埂拨通山杏的电话。山杏看到田埂很意外，当然还有高兴，高兴得眼皮都忘记跳了。

家里都好吧？山杏说着很自然地挽起田埂的胳膊，田埂看看四周很快就适应了。

先吃饭吧。山杏说着领田埂来到一个小饭店。

陪你喝一杯！山杏给田埂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山杏以前不喝酒的，田埂想着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山杏心里想起那个女主角，又喝了一口再仔细地看山杏，觉着山杏就是山杏不是那个女主角。

久未见面，要说的话很多，一来二去，两口子喝得都不少。

出来打工这些天山杏受的委屈一项一项都说给田埂听，说到伤心处山杏的拳头就一下一下打在田埂身上。田埂就喝酒，后来，田埂就给山杏讲电视剧里的故事。

田埂说，那个女的家里条件不好就出来打工，受了不少苦，那个女的长得真有点像你，后来我都差点把她当成你了，在外边打工不容易啊！我看着都心疼。田埂说着拉着山杏的手，喝一口酒又说，打工人的日子可能很苦闷吧，后来，那女的找了个相好的，后来，她觉着有愧就向自己男人坦白了，后来……

山杏的眼皮又跳起来，一阵比一阵跳得厉害，山杏干脆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田埂喝多了，趴在桌上好长时间没抬头，抬起头时眼里红红的，看着外边的马路说，电视剧里那女的就不该说有相好的，有也不要说，不说，媳妇还是他男人的媳妇，说了，就不是了，其实，她男人心里是愿意她不说的。

山杏觉着眼皮不跳了，不跳的眼皮沉甸甸的，想睁开眼都困难。

后来，两口子都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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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羊城晚报.花地.微小说》2017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