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八月
我将八月形容成黑色,并不意味着它真的特别难熬,而是为自己亲手做出的选择感到压抑。压抑,就像一场雨酝酿在厚厚的云层里,怎么都下不下来的钝重感。关键时刻,我选择沉默、选择被动、选择等待,这几项加起来又造就了另一种可怕的特质:软弱。
软弱意味着无能,在这个多少有些苦闷的阴雨天里,我给自己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并惭愧地低下了头。“言不由衷、进退两难、不了了之”,八月的基调大概就是这样,一切的计划都乱了,而我没有稳住局面。
原本不打算回宁夏的,但我鬼迷心窍地买了回宁夏的票,面对的却是越来越冷淡的关系。想再出门,疫情让前路充满障碍,否则这会儿应该在皖南的山间听雨喝茶,即便是心里思念着谁,也起码是愉快的时光。
旅行回来,我写了一篇吐槽游记,或许真的“不大合适”,但这完完全全只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想,考虑不到“格局”这样宏大的层面。意外地,它被许多人浏览阅读,我收到了许多许多留言,有感同身受的、有支持的、有建议的,有人身攻击的、有教你做人的、有恐吓威胁的,但我没有删掉那篇文章。幸好公众号的留言功能可以让写作者甄选,因此我只是放出来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过于真实或者恶毒的话,我没有放出来其他人就不会看到。
有时候我想起在新疆的那些天,内心还是会有感动和思念。比如我深爱的塔什库尔干,去红其拉甫的那条路,当时的月亮与当时的心情,永远美好地定格在人生的回忆里。但才隔了二十天,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一路走来,都在心里。
旅行结束,总要回归平淡的日常。
把自己所有的钱砸在一处房子里,装修好、买家具、收拾布置、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却在搬家的时刻产生了各种不舍。舍不得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小房子,自己戏称之为“小香港”,把能塞的、不能塞的都塞进去,满满的家当都在这个小房间里,往出搬东西要费很大的力气。我每天搬一点儿,故意放慢速度,曾经的生活就被摇曳成一条长长的尾巴,慢慢回望、慢慢走、慢慢割舍,像留恋一场梦,不知道清醒过后要奔赴怎样的方向,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担忧将我包围。喊了很多年的“独立”口号,在这样的时刻变得脆弱又可笑。
我问姐姐:难过和恐惧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一阵子呀?
姐姐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是的,你要勇敢,迟早会迈出这一步。
我说八月是黑色的,它不那么明亮,还因为迎面而来的人生转折恰好都发生在这个月。我肩上担负的东西是每一个成年人都躲避不开的;我脚步沉重,也都是人生必修的功课;我眼含泪水,因为一个个现实被推倒我的面前,可我压根不认识它们。I’m not ready,我没有准备好就要面临很多东西,但人生好像就是不会给你太多准备的时间。
猝不及防,就是常态。
低气压的日子,堵在路上的时候看前方的月亮,还是想尽可能活得热烈一些。
那天晚上,经历了一场不太愉快的交谈,对方愤怒起身离开,我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小董给我打了电话,在不太顺畅的信号环境之中,她跟我说了很多话。我能感受到她踩油门时候的愤怒以及踩刹车时候的无助,她同样能感受到我的,可我们除了相互倾诉,谁也帮不了谁。一个人要走多远的路,才能看透世间的这些纷纷扰扰,并彻底放下呢?
忽然明白,女人的生命里似乎天生需要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是家人无法给的,没有或者一旦缺失,时间长了心就会生病,有的人严重、有的人轻微,但总之都会不健康。有一个阶段会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但这种状态并不会一直保持下去。还是会有悸动、有失落、有期待、有种种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要么虎口脱险,要么在劫难逃。
爱真是门玄学呀,感情也是,除了时间,没有人能掌握全部答案。连续几年的八月都是这种状态,知道这些迟早都会过去,依然会有难言的情绪盘亘在心里。
怎么办呢?很多次我问自己,但支撑我的信念始终没有变过:不论快乐还是痛苦,一切都会过去的。
并且,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