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什么都不甜蜜
早安,希望你看到这篇东西的时候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这种时候光最适合来讲讲冬日近似虚无的生活。它不是停滞的,它依然义无反顾地向前,只是其中的我多少显得有些麻木。好在,这种麻木并不会长久。步行走一段路后能变得清醒,这与喝一杯咖啡的作用不相上下。所以,这世界上依然会有某种方式轻易地刺激到我,就还不算糟。
好比在前几日的梦里,我又去了一趟东京。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瘦弱的街道上,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对于陌生的风景,显得一点也不专心。梦中的整段旅途都十分不安,一个人慌忙地穿过东京大学,走到一个服务台前,询问会讲中文的志愿者,某个地铁站该怎么走。但是即便她仔细地和我说了,我还是因为焦虑而迷了路。一会儿发现相机没拿,一会儿意识到又是在冬天来到这里。打算去镰仓看海时,想起来:哦,这是这一年里我第二次来了。我为什么要在同一年来两次呢?是因为潜意识里对此处的眷恋吗?还是我压根就不是一个爱好新鲜事物的人呢?抗拒情感的变动,连想起搬去新房子这件事都不能让我开心。我固守着所拥有的,藏在某种illusion中不愿意出来。我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吧,而之前所有的以为或许只是蒙蔽双眼的假象。
再说回这场梦,梦里我是那么地不开心,多半是因为在和男友冷战。要问我和他之前最最默契的时刻,我可以肯定地来回答,就是:他不理我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理他。那么多没有意义的意气之争,常常发生在我所拥有的亲密关系中。看,不论我对此的认识有多深刻,这样的事情依然在发生着。性格的弱点难以克服,就要忍受因其带来的压抑。梦境很长,飞东京前发生的好多事情,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会互不理睬,我记不清了,而自己的无助,可真是太强烈了。
惊醒时是六点多,天没有亮,只听到窗外怒吼的寒风,暗自庆幸只是一场梦。再醒来时,已经成了不配拥有早晨的那类人。百无聊赖地打扫房间,穿着短袖汗流浃背地忙活,擦书架上的灰尘,把衣服叠好。当然,还要固定地和那个人说一声早安。现实的生动活泼就这样冲淡了梦中的沮丧,想都不再去想。时间在这样慵懒的冬日放慢了脚步,明媚被黑暗切割,时好时坏的日子如水流淌。日历已经翻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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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父母在奶奶家吃饱后回来不开灶,而我又懒的尴尬,我选择和他们一起去奶奶家。走出门,放眼望去,是看不到一点清澈,冻手冻脚的季节。车子向东一路行驶,穿过荒芜的农田,道路两旁的树木灰头土脸。景色令人望而生畏,沙尘肆虐的天气,出门不是个好主意。
奶奶家倒是热闹,用家乡话来形容:真红火。叔叔姑姑们都在,原本不大的炕上挤满了人。我父亲一直在笑,因为他喜欢家人周末聚到一起,这是他的幸福。我在亲戚面前不爱说话这件事,也没有让他生气,任由我自己坐在角落里看手机。母亲在炸鱼,婶婶帮忙,油烟呛满整间屋子。我一边听大人们唠家常,一边读我的书,不晓得时间为何物。
身在中国西北的乡村,思绪悄悄游荡至一百多年前的冰岛,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感受男孩因为朋友死去而无言的悲伤。好像我也身处那漫长的黑夜,与朋友们举杯欢笑,但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被风浪,被寒冷,被时间所无情割裂的分别。人类对生命意义的追问,从未停止,在海里,在山中,在路上。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写:“地狱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这本书有一个浪漫的名字:《没有你,什么都不甜蜜》。
穿过山谷,走过黑夜。是啊,没有你,什么都不甜蜜。
读书忘尽身边事。
故事读完的一刻,刚好,手机耗尽了全部电量。夜幕缓缓下沉,走出门让眼睛休息放松的片刻,我感受到世间万物正在经历迎接新生前的枯萎。这种萧索,竟然不再令我恐慌。我裹紧大衣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望向天空的同时,心也在逐渐放空。我享受这样全心全意读完一本书再渐渐抽离的过程,而如果也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不计得失,该多好。对待一本书可以,因为那是既定的剧本,对待一个人却不好说,熄灭对其的种种期待,哪能是普通人随便就能做得到的。
吃饱了饭返程时,天已经黑透了。乡村道路上没有灯,我坐在车里,被四面八方静谧的黑暗包裹着。几家豆点灯火一闪而过,迎着疾风,行驶在这广袤并令我牵挂的大地上。
黑暗无边的回忆,是在小时候。那时候奶奶家在山里,下了班车,要翻越一座山沟,还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家门口就时大山,半夜上厕所,深处浩渺天地间觉得很奇妙,不时望向山顶,幻想另一边埋伏着狼群,很想大声喊叫。兴奋地拿着小手电走一个来回,再进到与外界隔绝的房间里,被安全感顿时包围的瞬间,是我儿时的快乐。
暗夜中流动的往事,勾起穿越时空的遐思,在这一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冬夜。
然而长夜漫漫路迢迢,这却从来都是我不倦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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