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仙泉早期诗歌选（1981-2002）
第一部分 情诗
海的诱惑
我热爱大海的风姿
我向往到海水中畅游
听着海鸥的鸣叫
任凭风吹浪打
那蔚蓝色的大海啊
幽梦中我多少次扑进你的怀抱
海，你深邃而又宽广
你的心有我探求的蕴藏
你容纳了生活的一切
不知从哪一天起
我徘徊在那更为神秘的爱的海岸
沐浴着柔和的阳光
沉醉的微风吹颤了我的心
一层薄雾在眼前漂浮
那海水啊，有多深
我几次想跳进大海试探
却又胆怯地走远
（注：处女作，1981.3.23）
帆船
梦的波纹轻吻着心的帆船
黎明的霞光潜进了夜的港湾
帆船啊从酣睡中醒来
微微地震颤
就要远航了
对什么你还如此依恋
哦，在这港湾的岸边
有一株静立的橄榄
默默地把你陪伴
希望的船夫已经解开了缆绳
扬起你的帆吧
大海在向你召唤
蝴蝶
在绿色的山坡上，
一双白蝴蝶飞得多么轻盈。
我躺在绒绒的草丛，
眼神追随着那可爱的倩影，
心的湖泊漾起波纹涟涟。
忽然，它们飞到我的身旁，
离我很近很近。
我猛地擒住一只，
欣赏那美丽的两翼。
它的伴侣一步不离，
在我近旁飞舞翩翩。
呵，我真残忍，
怎能把一对情侣拆散？
我放开手，目送它们，
飞得很远很远……
初 恋
新月的纯洁
装饰无风的夜
生命第一次颤栗
如春雷呼唤沉睡的季节
初恋像牛犊舔着手心
让你痛快地昏厥
那最初的相思啊
是窗前纷纷扬扬的白雪
最初的痴情
垂柳甘泉
花径月影
记得我最初的痴情
她喝的泉水
我当作圣洁的甘霖
偷偷俯视
寻求她留在水里的面影
却只见垂柳的舞姿轻盈
她走过的一条花径
在我心中变成了一条彩虹
月夜，静悄悄
我独自在那里久久流连
踏着她的足印
也踏着我的梦境
忆 昔
我坐在夕阳下的山岗
望那归还的小鸟双双
记忆的游丝在心际悠扬
牵动我对往事的回想
当年在初次分手的地方
风吹白杨沙沙响
她低头泪流千行
我不禁黯然神伤
生别离愁断人肠
谁知重逢在哪方
两颗心都是那么悲凉
两双眼都是那样迷惘
消逝了，钟声的回荡
更浓了，往昔的惆怅
何时再见心爱的姑娘
怎能忘，那过去的时光
少年轶事
看那油菜花金黄金黄
蘸着夕阳的流光
晚风中灿烂地开放
开放在树林的一旁
是什么在花儿的边上一动不动
似一只白蝴蝶停在金色的海洋
风悄悄地吹过
露出了一位读书的姑娘
这姑娘有多么神奇的力量
吸引了多情的少年郎
他靠着那颗弯弯的柳树
向这里偷偷地窥望
暮色铺在油菜花上
白蝴蝶翩翩地去了
唯有少年的眼睛还发亮
他手里的书早就落在了地上
第一封信
八月里，乡村的黄昏，
晚霞染红了归鸟的翅膀；
钟声召唤田野的人们
告别一天的苦辛。
弯腰洗一洗满身的泥尘，
抬头望一望田野的晚景，
我的心啊，化为了天边的霞云，
像诗一样五彩缤纷。
快掏出午后乡邮员送来的信，
伴着霞光轻吟。
啊，这是她写给我的第一封信，
寄来了姑娘的一颗心。
犹如晚风吹走心头的炎夏，
犹如清流洗尽身上的污垢，
姑娘那歇在纸面的声音，
甜透了我欢跳的心……
鸽 子
阴沉的天空
飞来一只鸽子
从远方飞进了
我焦灼的瞳孔
鸽子啊，鸽子
你衔来的是一丝温馨的问候
还是一缕缥缈的幻梦
告诉我吧
你这自由的精灵
我猜想
你的起点
一定是她多情的掌心
回去吧，姑娘
回去吧，姑娘
天就要黑了
为什么你久久地伫立
在黄昏里
朝滔滔的江水凝望
你的脸色笼罩着乌云
你的眼睛噙满了忧伤
身影娇小而孤单
长发在晚风中飘扬
回去吧，姑娘
天就要黑了
白昼已不再喧嚷
只有江水默默流向远方
为什么你依然沉思不语
手里捏着一封揉皱的信
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
暮色渐渐铺设它的暗影
小城已亮起了灯光
回去吧，姑娘
天已经黑了
把纷乱的思绪挽一个结
把心底的愁怨抛进漩涡
让江水带走你的迷茫
听啊夜空里歌声回荡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心 雨
地面跳跃着雨点
心房震颤着琴键
天空混沌一片
脑海哀怨绵绵
雨声，诉说我的寂寞
啊，该不是爱的琴音
阴云，钻进我的眼帘
啊，悲伤潜进了我的思念
玫 瑰
书页里，
躺着一朵枯萎的红玫瑰。
死亡吞噬了她的粉红，
只剩下一脸憔悴……
我呆呆地凝视这死亡的娇子，
记忆的天空中浮来一片愁云。
我的心啊，
曾在她的笑靥里栖息。
梦幻的画屏上，
我千万次描绘。
她的娇美和妩媚。
命运啊，
你这个残酷的魔鬼！
我那五彩的画屏，
伸来了你无情的手掌，
一朵鲜艳的玫瑰，
在你的狞笑声中窒息——
我愤怒，
却只能无声地啜泣。
啊！
我梦幻的画屏，
映着苍白
哀伤！
玫瑰呀，我心中圣洁的偶像，
愿你安息……
挽 歌
爱情是什么？
——蝉翼一般透明；
爱情是什么？
——暮鸦投下的阴影……
……
爱情的挽歌，
在我心中回旋。
啊！
失去了，永远不再来临——
那盛满深情的眼睛，
那妩媚的笑靥，
我梦幻里的偶像……
离去了，爱情，
哀伤填满了我的心！
呓语
我的感情，
——一杯淡淡的香槟酒，
一瓶浓烈的白兰地。
但，不是廉价的自来水，
随便拧开龙头，
就哗哗地流！
我的爱，
——一弯潺潺的小溪，
一挂奔腾的瀑布，
一个安静的深潭。
它们的心里，都藏着两个字：
追求！
月光曲
云缝里露出惺忪的月亮
树林间摇曳朦胧的月光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
我轻弄吉它独自吟唱
弹不尽的哀伤
拨不散的迷茫
记忆的小溪
在弦丝上淙淙流淌
往事已成悠远
一去不回那美好时光
命运的季候如浮云无常
人生多少惆怅
离别了,朋友
离别了,朋友
在这黄叶纷飞的时节
在这空旷萧瑟的原野
阵阵秋风
如同声声洞箫
低诉着我们的永诀
相对无言,低首悄立
洁白的手绢飘落在地
几度悲欢,几回离别
心在期待中咀嚼幸福
梦常在泪光里明灭
你是我生命的一盏圣洁的灯啊
照亮了我记忆的漫漫长夜
你的爱是第一滴晶莹的露啊
润泽了我希望的嫩叶
如今,命运在你我的脚下
却划分了两个遥远的世界
离别了,朋友
在这黄叶纷飞的时节
在这空旷萧瑟的原野
昏黄的小路上只有我和你
你自向东,我自往西
多年以后,你自会淡忘往昔的一切
而我的回忆将时时回旋心底
正像一只翩飞不倦的蝴蝶
每当长空飞过欢叫的布谷鸟
每当南风吹来野草的气息
每当干枯的树梢挂着一弯冷月
每当寂寞的窗口飞扬着白雪
当我想起了你......
当我想起了你
心头便弥漫着忧郁
无论是在黄昏的微风中
还是在清晨的霞光里
再难寻那童稚的欢愉
自从你飘入我梦的境地
心灵的湖泊本是平静安谧
哪知竟泛起了层层涟漪
难忘你身影的飘逸
难忘你微笑的甜蜜
还有你话语的深意
织成了我悠远而绵长的记忆
莫道爱情的迷宫快乐无际
我只见一点微光在黑暗的隧道游移
亲爱的,当我想起了你
恰似一只蟋蟀在静夜暗自低泣
苦 情
有朝一日走进你的闺房
我不是握着一把匕首
因我不忍伤害心爱的姑娘
我也不是捧着一束鲜花
因我的心蕊快要死亡
我只是投向你凄哀的目光
像一只期待主人怜爱的羔羊
唉,我的爱人
我只是渴求你用你的小手
把我憔悴的面容轻抚
让我吻你飘拂的裙裳
若你赐给我甜甜的微笑
那便是拯救我的良药妙方
要是你依旧冷若冰霜
以你的禁令封冻我挣扎的希望
我将默默退出你的门槛
仍然把你爱恋,一如既往
我只是握一握你的手
我只是握一握你的手
轻声地道一句再见
尽管我多么想吻你
可终于没有鼓起勇气
匆匆的相聚
匆匆的别离
这也许是生活的戏剧
呵,朋友
不用说聚会的时间太短
哪怕只是一刻
它却能化作一道霞光
在未来的岁月里
把记忆的天空照亮
那云朵镶上的金边
就是它神圣的意义
我只是握一握你的手
轻声地道一句再见
我把心灵的嘱咐
生活的信念
青春的热情
还有庄严的誓语
都凝聚在这临别的一握
让你永远牢记
尽管我多么想吻你
可终于没有鼓起勇气
因为我真不敢肯定
你对我怀有爱情
或者仅仅只是友谊
重 游
水不能留住往昔的丰盈
爱也不能留住那年的温柔
时光瘦如季节的河床
爱情已不再滔滔奔流
山影依旧雄浑连天
只有爱情如渺茫的白鸥
重 逢
仿佛夜在街道上凝结了
周围是幽谷般的沉寂
我只感觉到你心的呼吸
倾听你温柔的低语
路灯多情的帷幔
把你的身影和我的身影
梦似地叠映在一起
你的眼睛满含温馨的情意
消融了我心底的凄迷
忘却了往日的愁怨
不再诉说那痛苦的别离
我们只将幸福的时辰回忆
人生还有什么喜悦能与这
久久期盼的重逢相比
正像两簇燃烧的火炬
在风雨飘摇中汇合在一起
正像彼此遥遥呼唤的信息
穿过重重高山和层层云雾相遇
断 章
欢乐的种子在春天里发芽
绝望随即扼杀了脆弱的生命
懊恼撕碎虔诚的心花
在愁苦的湖面飘零
晴雨的天气迷乱了水银柱的变化
爱情的彩虹诱惑我在梦中远行
春梦恍如一个春天的童话
而今一切都在泪水里消隐
无望的爱情
最后一声驼铃
摇响沙漠黄昏
无数个昼夜的期待
随落日闭上了眼睛
曾经流传的故事
不只是远古幽情
而今惨淡的微笑
徒然漫过干裂的嘴唇
往日的情感
梦醒时分的偷袭
令心页为之颤栗
模糊的故事
骤然字字清晰
也许是因为那一场暴雨
曾淋湿我的记忆
也许是因为那一次别离
让我眷恋远去的红衣
也许是因为那一层笑意
已伸展为永久波动的涟漪
哦,只因为,只因为
一只纤手将我的日子揉碎
月夜情韵
不爱朦胧
也不爱耀眼
最迷恋这清辉夜
我们漫步于乡间
不挽手
也不搭肩
一路上不问前方的终点
我们的目光诉说无声的语言
不忸怩
也不疯癫
所有的情绪都化为平淡
只有月光捧起我们的脸
诗对话
一
我是自然的女儿
爱看白云追逐
更爱听双鸟的吟唱
丝丝小雨
却带来天籁的寂寞
远处
仿佛飘来
一片红色的帆
哦
这命运的朦胧
少女的希望
二
从母亲温润的目光里
我驶出一只挂着红帆的小船
童年的梦想鼓起了翅膀
远方的呼唤涌动着蔚蓝
浪尖是一串串闪光的音符
风中有一处处起伏的奇观
也许我会跌入狂涛
却毫不畏惧那无底的深渊
当我在昏迷中漂泊不定
醒时有一双泪眼令我晕眩
我的红帆变成篷帐
甜梦里溢出轻柔的呢喃
三
这是一池纯净的绿水
永远
为人们储存美的记忆
水光里
小伙子吻过的
姑娘的脸蛋
真比桃花还鲜
也许是造物主的旨意
绿水如今
也欢快地流去
从溪边染上兰花的幽香
于是
她带着醉人的芳香
扑向海的怀抱
四
你是一池纯净的绿水
我在你的清新里迷醉
真想变成一棵芦苇
任涟漪将我的影子摇碎
你是一条欢快的小溪
我是一缕青翠的思绪
随风飘进你的旋律
走出森林的边际
无 题(一)
是一阵细雨
洒向荷盖
是一叶小舟
荡入波影
是一片云彩
飘上山岭
是归鸟
投进暮林的期待
是浪花
吻醒礁石的梦境
是白雪
留下旷野的脚印
无 题(二)
你漫不经心的微笑
凝固了我无声的叹息
正像一片摇曳的月光
增添了深夜的静谧
纵然有句话在我喉头奔突
如同一匹野马在峡谷奋蹄
但你的目光是猜不透的旗语
任我在你的领地前留连迟疑
或许我的沉默将迸出岩浆
让灵魂化为荒凉的废墟
那时请再以你的微笑
把我梦幻的碎片拼在一起
无 题（三）
无眠的夜
拉长而又折叠
那一丝捉不住的甜意
空白的画面
总是飞来飞去一双彩蝶
那是你波动的目光呢
幽 会
波光与灯影相互嬉戏
晃得我俩满眼痴迷
湖水滋润着夜色
温情漫过了心底
真想给你宁静的一吻
让那无声的话语传递
却不知究竟凭什么
测量你爱的潮汐
在微风醉人的一瞬
世界沐浴于你的呼吸
东渡的少女
像一朵轻盈的蒲公英
你飘离了这片沉默的土地
带着一个灿烂的梦
去追寻遥远的星星
你还小呢
扑蝴蝶的少女
笑声摇动你露珠般的童心
睫毛上闪烁千万道太阳的光明
可你要独自走了
走出一双幽深的眼睛
也许世界将浓缩为一种风景
海波中你依着船舷的身影
甜蜜的焦虑
甜蜜的焦虑
如群魔之狂舞
紧围住你不定的影子
闭上眼，睁开眼
总撵不走你的美丽
伸手胡乱抓你
却攥住了我自己
啊，那一刻蓦然回首
你曾经抛来一朵笑意
这样一种情感
也许是随意的一次呼吸
胸中却涌起了不倦的潮汐
也许是偶然的一滴春雨
心野竟铺满了一层新绿
不管谁曾经敲过我的门扉
不管栅栏能否围住我的梦园
这样一种情感像倔强的孩子
不顾祖辈的叮咛撒开了脚丫
跑向密林深处的那一片神奇
相聚在春天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轻松的话题将一切省略
你的声声劝慰
不再带有泪痕
遥远的是那阵风
已吹散昨日梦影
你说，你不能想得太深
细细的思量会让人心痛
瞧，眼前梧桐泛绿
柳枝轻盈
满目雨后清新
没有说出的心事
无言的秋天
馈赠一片深色的风景
无形的芳香
奉献一缕顷刻的永恒
那没有说出的心事
是含义太多的眼神
即使我们终于并肩而行
一同完成天地之间的造型
即使湖面的小船
已经让我们靠近
但没有说出的心事
依然组成陡峭的山岭
心花一束
一
犹豫的手指
叩问一堵陌生的围墙
北方的风琴
振动了江南的胸腔
二
不再汹涌的波涛
化为一面明镜
湖水抚平了呼吸
猜想着蓝天上那朵白云
三
让冰雪封冻往昔
让纯洁留住记忆
只要心底流淌温泉
又何必期待春天的诗意
四
你的钥匙打开了我的心
你的浅笑淹没了我的情
愿为你忠实的囚徒
永远关进你的眼睛
五
你绷紧了娇艳的笑意
脸上比大理石还冷寂
齿间筑起的道道防线
是你固执的句句话语
可你那含羞的眼睛
分明泄露了心中深藏的秘密
六
秋的弃婴
在冬的棺柩里掩埋
春的阳光
以纤柔的抚爱
复活了她的生命
感 觉（一）
这只铜铃不再沉默
当你的心将它铮铮敲击
这把竖琴不再冷漠
当你的爱将它轻轻弹拨
在小夜曲织成的梦幻里
希望从黑暗中复活
我聆听你遥远的乐音
在大地上凝望日出的红火
迈步走向那片霞光
抖落往日的岁月蹉跎
感 觉(二)
山风的杰作是松涛
湖水的陪衬是小桥
每一种声音都有回响
每一幅画面都会延长
在心与心的对视中
已将世界万物包容
记忆多么吝啬
只愿珍藏最美的情节
人生何其慷慨
轻盈的舞姿翩翩而来
远去的大雁留下一片晴空
夕阳的金晖抚慰寂寞的眼睛
感 觉(三)
不需要太多的色彩
你的心只有洁白
不需要凝重的心事
你的目光闪烁欢乐的情绪
在灰暗的天幕下
你是醒目的白鹭
秋风萧瑟的日子
你是荒草里的花簇
站在悬崖边的眺望
也因你而变得天地宽广
感 觉(四)
你最初的微笑
像月光
流进我深夜的窗口
不眠的眼睛
渐起苍茫
当幻觉扯起一层轻雾
那背景的定格
便是你明朗的笑容
感 觉（五）
就在那含怨的泪光里
一场风暴消失了踪迹
你捶打着我倔强的肩头
终于打垮了我内心的墙壁
我不再抵抗不再坚守阵地
顷刻间已陷入重围
陷入你温柔的攻击
而当烛光下我们相视一笑
我才明白你美丽的诡计
感 觉（六）
怕见你盈盈的笑窝
为了它，我已变成空旷的沙漠
怕听你清脆的嗓音
为了它，我已走不出记忆的森林
不能再走近你一步
我们相隔一道无法逾越的山谷
更不能退回原来的地方
身后的路标早就迷向
只是，只是猜不透最初的相逢
难道那开始的又是一场幻梦
感 觉（七）
轻松地请你来
笑语中将烦恼赶开
品一杯淡淡的酒
只为告别时紧紧握手
每一个日子匆匆而过
孤独冷藏在心里
只有渴望如执拗的野草
悄悄长出石板的缝隙
感 觉（八）
乐曲将你的手轻握
节拍隔开目光的距离
我们相视一笑
彼此没有言语
摇晃是那么默契
旋转也无须留意
漫漫长夜不只是梦影
闪烁的灯光并非暗示秘密
白兔在青草间跳跃
流云从山坳里升起
我看见的仿佛就是你
转瞬却忘了含义
一溜烟似的思绪淡了
心中抹去了痕迹
这里没有相思
当你回到原来的位置
纯情颂
笑也能笑来春天
哭也能哭出美感
就连眨一眨眼
都会闪过一种梦幻
朦胧如月色流水
清新似绿叶花篮
纯情的世界
没有穿上套装的深沉
不愿理会背后的阴影
当暴雨袭来的日子
一双赤脚的真诚
写下无邪的童心
组 歌
（1）盼
从前,心痴妄地挽留夜晚的星
眼光和星光互诉衷情
而今,却责怪星星的呆滞
心盼望着隐藏的黎明
当晨曦悄悄吻醒关闭的眼睛
唉,厌倦随即驱走短暂的欢欣
太阳才抽出第一道金线
心已盼望迟徊的黄昏
恨不得时间闪电般消逝
然后让地球的旋转停止
盼只盼,再也不管世上的光阴
（2）小路素描
寂静,幽深
丛林簇拥一条小路
野草,荆棘
缠绕你我的脚步
微风与枫叶悄语
斜阳把一双身影追逐
前方那闪亮的湖绿
暗示着又一个引人的去处
（3）湖滨
坐下吧,什么也别说
让我们倾听湖水拍岸的声音
尽情地啜饮眼前的美景
梧桐树宽大的冠顶
搭起天然的凉棚
青山远远地映衬着我们的背景
当小船从湖心疾速地划过
当水鸟在身旁翩翩飞近
想象中竟消失了帝王的宫廷
（4）山野的小花
山野的小花
在草丛里寂寞地开放
紫红的花瓣像小小的嘴唇
期待着偶然垂怜的目光
也许无数人路过这里
却终未顾及花儿的悲伤
当花瓣正渐渐憔悴
一个青年来到小花的身旁
他弯腰采下了
回头送给身后的姑娘
听着两人欢乐的笑语
小花舒心地吐出最后一缕暗香
致——
一次,又一次
我闭紧双眼
顽强地让牙齿咬碎回忆
一次,又一次
我握紧双拳
艰难地让心脏稳定频率
但在无底的黑暗里
更明晰的是你的笑脸
更近了的是你的裙衣
而我的胸脯像海涛般起伏
再也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
二
你从一个陌生的世界走来
向我描绘远方朝霞的美丽
当我迷信般地追寻这隐约的消息
心空却无端地兴起了不尽的风雨
三
也许,时间会严守秘密
将一切往事藏在心窝
正如岩石沉在水底
但不用问询
也不用探测
那绒绒的青苔就是留下的遗迹
默示着一段遥远的传奇
心空
我的心曾是那辽阔的蓝天，
晴朗的天幕上——
白云逍遥地划着帆船，
载着五彩的梦幻，
载着舒心的恬静，
忽然，天外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兴起风雨雷电。
我的白云啊，浸透了激情。
我的心，成了一个喧闹的世界！
明信片
当我摩抚着你的明信片，
朋友，你可知道，
它，给我这颗孤寂的心，
带来了怎样的欢欣？
我，即将在烦闷中窒息；
你，慷慨地赠给我生命——
从那遥远的北国，
传来你笔下的声音……
我在幻觉中寻觅你的踪影；
湖面的小船多么轻盈，
湖水的涟漪录下了你的笑声；
小桥的栏杆也在幸福地回忆，
你倚靠它时脸上
怡悦的笑靥；
微风偷去了你身上南国的气息，
对着每一朵鲜花耳语……
唉，为什么我不是湖水？
为什么我不是小桥的栏杆？
为什么我不是微风？
如今，我在这寂寞的角落，
只能在冥想中编织空幻的梦境……
迷茫
为着那梦中的幻影，
疯狂，这恶魔摇醒了我冬眠的心，
它用迷魂的酒把我灌醉，
牵引，牵引到一个陌生的幻境。
啊，多么神秘的世界——
浓雾戏弄我恍惚的眼睛，
把一切都隐进了幽深：
哪儿有使我痴癫的幻影？
我喃喃地呼唤，
我梦游般地找寻——
只听到了泉滴的清音。
任什么也看不分明！
心是这样热狂，
雾啊却是那样迷茫！
幻想
你是一团彤亮的篝火，
燃烧在沉沉的暗夜里；
我是一个孤独的夜行者，
踯躅在茫茫的荒野上；
啊，是你给了我温暖和希望！
我愿化为一只凤凰，
从你的火中获得永生，
当朝霞升起的时候，
我奋翅高飞蓝天，
从云霄向你回望……
心灵的呼唤
我们是两只相伴的杜鹃
命运却让我们失散
在那莽莽的森林
我日夜啼唱着相思的歌
让微风传送我的呼唤
你在哪里，在哪里
我的心儿已不再狂跳
我的羽毛快要掉尽
我的舌尖在滴血
快快飞来吧，飞来吧
我无力再把你找寻
密密的屏障隔断了我的哀音
雾
为着那梦中的幻影，
疯狂，这恶魔摇醒了我冬眠的心，
它用迷魂的酒把我灌醉，
牵引，牵引到一个陌生的幻境。
啊，多么神秘的世界——
浓雾戏弄我恍惚的眼睛，
把一切都隐进了幽深：
哪儿有使我痴癫的幻影？
我喃喃地呼唤，
我梦游般地找寻——
只听到了泉滴的清音。
任什么也看不分明！
心是这样热狂，
雾啊却是那样迷茫！
致——
你依恋着我
仿佛白云依恋着蓝天
我们有不同的色彩
不同的方位
但我们相互映衬
分明而又和谐
尽管你变幻不定
却是如此温柔
如此纯净
阳光造就你舒曼的身
也给了我一颗光明的心
你的情意缱绻
我的梦想深沉
无垠的宇宙啊
就是我们的圣殿
不速之客
清晨，我被突袭的爱情痛醒
是初恋的回忆
是遥远而清晰的梦
像一个不速之客
悄悄来到我的心灵
它是无形的蛇
咬得我不禁痛苦地呻吟
啊，逝去的时光
如同躲在暗处的债主
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
突然敲击我紧闭的门
赠 别
一跺脚
甩开市声
把离别的思绪捆牢
只怕一阵狂风将我吹倒
船，是我的归宿
不用洒泪
不用把手招
我们留下一个微笑
波浪里，你是航标
不了情
我朝一片空白走来
这里早就没有你踪迹
心头隐藏着那年的伤感
如今暗暗指引我的寻觅
不忍碰那熟悉的栏杆
独自徜徉在陌生的人流里
我的视线越过高高的楼群
天边写满你遥远的名字
千山万水的沉默旅行
只为再次拥有虚幻的清晰
东湖之夜
幽蓝的夜，
宁静地依偎在东湖的梦乡，
满天繁星点缀着初冬的清凉。
那一湖碧水哟，
沾着你的倩影和你的芳香。
东湖的夜啊，
是一只巨大的酒杯，
和着你脸上的酒窝，
让我轻轻啜饮缓缓陶醉，
而那温柔的夜风，
似你的话语拂去我一世的疲惫！
在回眸的那一刻，
我已分不清，
究竟我爱的是东湖的夜色，
还是爱你这个爱的精灵，
或许你已经是风景中的风景！
江城之夜
江风翻动记忆的书页
江水拍打着往昔的岁月
迷离的灯光依旧含情脉脉
把含蓄的故事重新描写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初秋之夜
在时空的交错中定格
而那美丽宁静的画面之外
是两颗心灵交响的音乐
不知名的少女
在人群中我看到微笑的你
郁闷的心随即抽出欢悦的芽
不论你把眼帘开启或是关闭
我无不觉里面藏有闪烁的秘密
恰似那诱人的童话世界
你的每一瞬都是美丽新奇
你如晨曦来临
又如轻梦飘去
我心灵的绿叶为你吹出
一曲茵茵的思忆
心 愿
望着你黑幽幽的双眼
仿佛濒临暗夜的深渊
我惶惑不安
可又不忍避远
心中跳荡着一个渴念
我要把你的奥秘窥探
当神奇的夜幕揭开
该有怎样的奇景显现
为了这强烈的心愿
我宁可跳进无底的虚幻
哪怕命运只让我毁灭
哪怕我粉身碎骨
心却在甜笑中安眠
无题
你是一幅名画
我不能拥有
但可以远远地欣赏
你是一份珍宝
我不能抢夺
但可以默默地珍惜
你是一个梦想
我不能实现
但可以静静地回味
你是一滴泪珠
我不能解渴
但可以悄悄地疗伤
你是一袭清风
我不能挽留
但可以爽爽地呼吸
下辈子再爱
倘若下辈子再爱
我决不扬起恼恨的鞭子
抽打摇曳的柳丝
也不会撕扯自己的心事
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我要放牧羊群般的情思
甜美地逍遥在青青的山坡
当妒火肆意蔓延
灼伤没有防护林的心境
淡然一笑又恢复原始的风景
不因遗憾而捶胸顿足
也不因落泪而独坐黄昏
倘若下辈子再爱
我宁愿省略爱的过程
只求那心心相印的一瞬
迟到的爱
一支歌
就那么试唱了许久
终于涌出
总不成调的咽喉
两行泪
就这样冲开了城门
突然爆发
无声的怨恨
莫非爱的世界
从无近道
只有衣衫褴褛的时候
才能走出泥沼
五月的恋情
那时,你的笑容很浅
浅如清流漫过岩石
那时,你的话语很深
深似无以注释的文字
月光下的叹息留给了树影
游移的脚步印出一串串心事
就连一个半生不熟的吻
也像青果一样酸甜
你的脸庞象征着五月的天气
一面是春天的温暖
一面是初夏的迟疑
或许因为沉睡的日子太久
或许因为经受过暴雨的袭击
五月的恋情竟这般幽静
相对而立却有着星河的距离
爱的记忆
你守在正午的阴凉里
守着我脱下的疲惫
静静地朝水中望我
像一尊玉雕
背后是寂寞的长堤
没有海滩的喧腾
可阳光一样热烈
你默默地坐在石坡上
为我的嬉游点染一片诗意
八月的风,吹过浪漫的夏季
水波,弯弯地碧绿
天空,蓝蓝地高远
风景不再孤独
那时候,我们已有
爱的旋律
爱之新生
挣脱了黑森林的诱惑
抖落了阴沉沉的寂寞
呼吸如羽翼般轻灵
仰面躺在柔软的草地
一任秀发散成浪漫
手中拈起洁白的花朵
不再玄想往昔的蹉跎
那日落时的怅惘已经风化
秋叶变得热烈如火
小路上飘来了欢歌
心放飞着自由的鸽子
梦正悄悄将激情抚摸
亲爱的,请......
当你匆匆来到河岸
天色已晚
亲爱的,请跳上我的木排
让我的长篙撑过你的期待
当你默坐于星夜的窗口
怀想恍惚的春秋
亲爱的,请留住闪烁的波光
那湖畔的石椅不会遗忘
当你独行在茫茫雪原
寒风侵袭你绯红的脸
亲爱的,请朝我的小屋走来
一团火的胸怀已向你敞开
爱的酷刑
撕裂般的阵痛
让人欲哭无泪
千万条鞭子的抽打
却看不见伤痕累累
像纤夫一样弯下腰
心之船沉重如山
独木桥上坠落的险情
颤动了每一根神经
在大厦建起的最后一刻
猛烈的地震将一切摧毁
孽 缘
恨时如积下世代冤仇
爱时把你贴在胸口
发誓不再理你
甚至认真地握紧了拳头
转眼间我们又手拉着手
骤然而至的雷雨
将两个灵魂湿透
总在绝望时刻
露出彩虹的引诱
雨中小站
潇潇秋雨
湿润你的眼神
站台上的小伞
藏起无声的别情
车窗如定格的镜头
摄入你亲切的面影
世界霎时模糊了
当车轮碰响我的人生
新婚别
悄然离去
不惊你梦
独自走出小城的初冬
不要送我
只须盼归
你甜甜的心
伴我山水一重重
清冷的告别啊
只为了收获
一次热烈的重逢
爱的烙铁
我把爱的烙铁
贴近你的胸口
哧—
一阵青烟过后
终于逼出了你的口供
——I love you！
爱情树
爱情不是花
是一棵树
一棵永恒的树
年少时从心底萌芽
在生命里扎下根
婷婷玉立
成为爱的牵挂
这棵树是依依杨柳
即使让你心痛
也不忍砍伐
无论是月上柳梢头
还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你都要用心呵护
呵护你心中的画
等到啊等到你走遍天涯
等到你霜满年华
爱情的树经过无数风吹雨打
在悲欢离合中增长年轮
流浪的心终于沉醉在树下
沉醉在灵魂深处的家
古诗二首
其一
浮萍睡莲两相逢，
雾里同映清水中。
纵使脉脉心相许，
有情无根总成空。
其二
梦影悠悠恨难留，
余香依依昙花收。
此生无缘枝连理，
来世犹且种红豆。
第二部分 杂诗
湖边即景
小舟似大号的熨斗
在绸缎样的水面滑过
为了抚平微风吹动的皱纹
却漾起了更多的涟漪
一层层，一层层
偶兴
我躺在偏僻的山坳
深长的野草随风招摇
远离开人群的纷扰
唯有我独自逍遥
爽性抛开尘世的烦恼
让心儿追逐云间的飞鸟
安享这片时的幽静
枕下那一世的喧嚣
东湖四季歌*
春天
我采来一束鲜花
畏怯地放在你的唇边
你给它无数个亲吻
慰以不尽的缠绵
夏天
我忘情地扑进你的怀抱
久久不愿离开你
当黄昏为你蒙上面纱
我投给你一个深情的注目礼
秋天
我向你低吟悲哀的诗句
诉说心中爱的忧虑
枯黄的落叶摇曳飘飞
你的情意呵
莫不也如落叶凋谢
冬天
我踏着积雪
伫立在你的面前
心里默默地祝祷
但愿，你的心不要结冰
注：武汉大学紧邻东湖，在那些多愁善感的青春岁月，东湖是我大学时代最亲密的朋友。
路
我在蜿蜒的小路上旅行。
路边开满斑烂的野花
他们的芬芳浸醉了我的心，
愁绪驱散宛如几缕烟云，
我弯腰摘起一朵白花，
向她倾诉一片深情。
呵，我的安琪儿，我的救星！
旅途的疲劳，跋涉的艰辛，
别想来来纠缠我，
花儿的清香把一切滤个干净。
望不见小路何处尽，
但我吟唱着花之赞歌走进了又一个迷人的春境……
远航
朝着遥远的天边
抛下梦一样的迷茫
船啊，我随你去远航
在波涛汹涌的世界
我要做一只海鸥
跟着你去广阔的宇宙闯荡
不管是沐浴在阳光下
还是沉浮在风暴中
在天空和海洋之间
你就是我的方向
我的希望
即使我折断了翅膀
即使我坠落死亡
不灭的是我坚定的信仰
从迷雾里钻出
又从波峰浪谷间向上
蓝天白云衬托我的身影
乌云暴雨激励我更有力地飞翔
从心底发出的欢叫啊
正是我生命的歌唱
你的声声汽笛
灌注给我无限多
无限多的力量
当你在静谧的港湾安眠
椰林、橄榄树将你守护
我却知道你的航程并未结束
只有同波浪相携
在波浪中前进
才更显出你平稳坚定的形象
船啊，我随你去远航
朝着遥远的天边
抛下梦一样的迷茫
孤独
路灯下，湖水边，
那是谁形影孤单？
他踯躅的足音时断时续，
仿佛在诉无限的幽怨。
夜沉沉，水茫茫，
远空孤雁鸣声声；
他举目呆呆地伫望，伫望
却又低头轻轻地叹息，叹息。
路灯下，湖水边，
呵，有一个忧郁的青年……
雨中即景
风紧吹
雨霏霏
暮云低垂
天地间迷雾灰灰
但见一只白鹭急飞
不知往哪里回归
有如一点光亮
在晦暗里流闪
我的目光将它久久追随
风没有吹偏它的方向
雨未能使它的翅膀疲惫
匆匆地，它只是匆匆地飞
掠过灰色的高楼
掠过雾裹的山
粼粼的水
白鹭的影子溶进了茫茫天际
它从我心的苍穹消逝
带走遐想的音符随它高飞
春雷
黎明
一声春雷震碎了
我的残梦
雨声
从窗外挤进
我的心胸
无言的欣喜
顷刻融化了
醒时的朦胧
屏住呼吸
按下心跳
静听那渐近渐远的
雷声
仿佛是为了无目的的追踪
陌生却又熟悉
浑厚但又威严
萦绕在我心灵的幽谷
也许，云层将它封锁得太久
低沉里分明含着激动
正如喑哑的咽喉
终于自由地发出第一个音节
我在沉默里追思
这声音如天地般古老
也如天地般永恒
穿过原始森林的上空
飞越现代文明的都城
这声音是不屈的囚徒
恰似不屈的普罗米修斯
在高加索的悬崖
面对凶恶的秃鹰
这声音是乐队的领唱
引来序曲之后的共鸣
在千万颗心里扎下深根
我崇敬，这宇宙的精灵
我愿，我微小的声音和它汇合
在云层里吹响昂奋的号角
呼唤沉睡的人们苏醒
雨后黄昏
绵绵雨声已悄然停止
万籁俱寂，黄昏正来临
窗外树影漠漠
融入深蓝的幽冥
仿佛是为了履行一个神秘的诺言
黑夜在静谧中滋生
白昼在沉默里隐遁
天地合上了莫测的眼睛
也许，这是一场无声的格斗
缘由却难以探询
黄昏躲进夜的帷幕
为白昼设下了潮湿的陷阱
但相信吧，白昼既不会退却
也不会因畏惧而呻吟
它愈走向无底的深渊
就愈接近新生的黎明
苦乐吟
当欢乐的人们把杯盏高举
忘情于美酒和咖啡
我的心便斟满了沉默
聚积着人世间无数不幸者的苦味
当幸福的微笑融成小曲
如同蝴蝶轻盈地飘飞
我的歌声却化为艰难的足音
浸透了路途中无数跋涉者的汗水
我像一个顽皮而倔强的孩子
不顾恋别人采摘的玫瑰
赤着双脚自己去漫地寻找
跑向那荆棘丛里的花蕾
呵，生活不是躺在草坪上梦呓
任目光将天空的云影追随
我愿做一粒苦难的种子
给贫瘠的土地捧出生命的青翠
意境
轻雾里传来的歌声
山谷间淌出的流泉
星光下原野的小屋
深林中神秘的幽兰
淡淡，如古渡晚钟
静静，似夜色阑珊
鲁迅随想
你临窗而立
缓缓点然手中的香烟
点燃你黑暗中的思绪
在你的眼前
一个个灵魂赤身裸体
你冰冷的目光
化为手术刀的锋利
解剖那无形的病躯
于是，你认识了阿Q
那个画圆圈的兄弟
于是，你见到了孔乙己
那个穿长袍的老邻居
你发现了太多的秘密
最终只把痛苦留在心底
让一缕一缕烟雾般的沉默
飘进中国历史古老的空气
你的欢乐早就遗失了
遗失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
遗失在故乡月光下的瓜地
遗失在水上漂流的乌篷船里
自从那一天你从同胞的脸上
读出了麻木的文字
愤怒与哀伤恰似大海的潮汐
成为你生命永恒的主题
是的，你很瘦弱
仿佛石头边长出的野草
是的，你很孤独
犹如冬夜的一颗明星
闪烁着希望的含义
你把自己的血液当着燃料
肉体当着灯芯
点亮了中华民族新的世纪
龙狮舞
大街上舞来了龙的传说
广场上跳来了狮的节日
龙在人群里潇洒
狮在鼓声中陶醉
这浪漫的欢乐呵
使古老的皱纹变得灿烂
这轰轰烈烈的激情呵
让平静的岁月扬起波澜
那游动的哪里是龙
分明是历史的血脉
那狂欢的何曾是狮
难道不正是生命的澎湃
黄皮肤们跳啊舞啊
舞出祖先留下的风采
千秋万代的幻想和辛酸
只为拥有一个个庆典
十月之歌
十月是一张成熟的脸
自信地露出明朗的笑
季节的风雨洗去了幼稚
每一个表情都不再轻佻
十月的双手很有魅力
握住友谊也握住怀疑
大地上放飞洁白的鸽子
云端里撒下纷扬的花絮
十月的歌声很迷人
十月的情绪迎风招展
春天的梦想正轻盈地着陆
十月的消息在心中流传
橘子洲头幽思
一个伟大的灵魂
曾独立寒秋
在这里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湘江缓缓流向苍茫的深处
牵引他两束犀利的目光
穿透五千年的哀愁
也许一个新的世纪
就从那沉重的凝望里
宛若凌波仙子露出了笑容
橘子洲头的层层浪涌
以柔曼的细沙和情调
将一颗雄壮的心磨砺
它像闪耀着光华的夜明珠
成为黑暗年代的星斗
那颗星是燃烧的帽徽
指引一个步履艰难的民族
骄傲地走过雪山草地
走进黄土高原的窑洞
走上天安门高高的城楼
而今我伫立于斯
遥想一代英杰的心胸
生命骤然变得如江水般丰厚
在时空的怀抱之中
任青春的胳膊奋力畅游
秋夜梦断
那边恼人的自来水
溜出未拧紧的开关
顽皮地纠缠
梦中人
窗纱引入蟋蟀之音
强使人追那一声声
浅唱低吟
像忽远忽近的脚印
酒神之歌
一首发烫的歌
溢出阵阵酒香
醉了舞台的灯光
你为那歌声添了几许
烈性的酒精
于是无数颗心不再清醒
嫩叶吟
春之赤子
从夜之芳心诞生
依偎于微风颤动的黎明
新生的气息
将睡梦中的园丁唤醒
那早已沉默的纯真
长江夜航思绪
睁眼看不见活着的人
却想起古代浪游的灵魂
李白犹然江上吟诗
说屈原的辞赋胜过
楚王的台榭
东坡脚踏小舟
飘去心中的洒脱
那些星光下的激昂
江流里的沉默
永久让人动情
只是两岸的历史
已如树叶般纷纷飘落
长江，我愿你
从此不再听人苦苦诉说
苏州园林写意
也许世界真的很小
竟然走不出循环的小道
风景容纳于虚无的窗口
亭台就是一方宇宙
那池中的睡莲和游鱼
说是酒醒后的知己
这里的风雨创造意境
这里的日月映照心灵
乌鲁木齐印象
是一件花色的裙
缀满五彩的星
是一双热情的臂膀
拥抱八方流云
黑夜只如灯光下的暗影
梦境也一片明净
你诱人的羊肉香气
你透心的葡萄甜味
让每一位过客不禁眯起眼睛
那雪峰勾勒的一抹风景
衬托你头上飘动的纱巾
望祁连山雪峰
骄阳解不开的冰心
风沙破不掉的玉容
你何以护卫宁静的圣洁
祁连山雪峰
从戈壁的烈风中我向你凝望
默默猜测你的秘密
连同那高远的迷茫的苍穹
许是聚积了千年的冷酷
抑或包藏着万古的隆冬
呵，我真想扯开胸襟扑向你
让你在我的热血中点点消融
月蚀
黑暗的虚空
一齐挤压过来
围剿那轮金黄的初月
死死地死死地
把它拽进深渊之中
剧情残忍地片片剥蚀
大幕终于倏地落下
寂静
随即有人吹着口哨
有人兀自惋惜
想抽烟的时候
想抽烟的时候
总是心痛的征兆
只求一支烟能够压倒
奔袭而来的烦恼
默默地交锋
冷冷地较量
听不见战场的号角
却弥漫着殊死的硝烟
每当一切归于宁静
往事已如尸横遍野
再也发不出狰狞的笑
无名忧郁
从四面八方
汹涌而来
将我的头顶
淹
没
这致命的残酷
冲撞我
没有防线的胸怀
我在苍茫的包围中
穿过无数波峰浪谷
岁月的云层
堆积如山
刹那间
坍塌为洪水泛滥
所有的日子
都卷进了旋涡
所有的悲欢
都匆匆交错
四季风景
不再层次分明
记忆的木筏
载去天空的云影
长江落日
这鲜红的沉没
是万年前的重复吗
也不知暮色里
曾流逝多少人的泪珠
江水依旧淌着愁思
淌着镀上光影的哀哭
一双眼湿润了
一颗心在缓缓凝固
凝固了几个世纪的痛楚
我想起了童年的沉没
人生数不清的沉没
每次沉没都是一次毁灭吗
这世界永远是开始
永远没有结束
可是我仍然要哭
为落日而哭
为一切美丽的沉没而哭
雪中沉思
天地间塞满一个我
眼前拉上厚重的幕
山巅的眺望折断了翅膀
世界在心中浓缩
身外传来的嬉笑
为我的听觉引渡
哦，那里没有孤独
天真的手快乐地忙碌
积雪堆起沉默的艺术
我在空中堆积着幻想
任思绪撒落成雪花的飞舞
多少年前那颗童心已变得惆怅
而今我更珍惜冰冷的泪珠
男子汉
一拳砸在桌上
夯实所有的思想
猛地抛掉烟头
丢却零乱的忧愁
山顶一声长啸
双手叉定挺直的腰
大步走出谣言的阴影
一路撒下朗朗笑声
仇人心中他是刺
情人眼里他是诗
自问
那用弹弓打麻雀的野孩子
那在山林里采蘑菇的野孩子
什么时候开始在雪地里沉思
什么时候目送远去的船只
你不再猜测雷电的神奇
你不再欢呼暴雨的敲击
你不再惊讶彩虹的艳丽
怎么，你爱去小酒店了，自斟自饮
怎么，你爱飞快地骑车，穿过闹市
你胡乱翻动着书页
却随手拿过一本影集
你朝空中吐出一串烟圈
干嘛又低头发出轻微的叹息
向那天地迷茫的远方
你寻求着星球运行的轨迹
你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自题
一本没有封皮的书
一瓶陈年的酒
一条幽静的路
美丽的天鹅湖
蓝色的多瑙河
秋风里的孤独
一层林间的轻雾
一滴叶尖的水珠
一捧深色的泥土
故乡
你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
一只轻盈盈的红蜻蜓
你是风雨中父亲的蓑衣
田野上母亲的背影
你的渠水流着童年的欢笑
你的烟囱说着沉默的心事
你红肿的手在泥水里呻吟
你弯弯的扁担移走岁月
你青青的山岗埋葬哭声
你解开了腰间的草绳
点亮了那盏雪夜的灯
自 嘲
诗文抛尽葬风流，
飘逝青春哭楚囚。
男子多情裂肝胆，
壮夫余恨洒山丘。
曾挥清泪浮江海，
已散梦魂入扁舟。
昨夜天涯未眠客，
东西南北逐云游。
（此诗写于1984年，抒发青春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