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张玉兰】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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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

文/张玉兰

七月三十号这天，是大嫂入土为安的日子。这个夏天最热的三天让她占用了，难到说这就是命吗？

我的大嫂是世界上最苦命的人，苦到什么程度，我慢慢道给你听。

从生下来就送人，养家养了几个月又将她送人，据说养母抱着她在街上闲转，有个算命先生从那路过，说你这个孩子是个苦命的。而且一生发不了家。就这样养母将她再次送人了，二岁之前三个家，到几岁的时候又送给人家。到第四家，养母是以童养媳收留的。

有一天，我母亲去村北头办事。我们村子特别长。我家住村南头，路过他家门口看见养母打她，我母亲走过去不让打，说你给儿子的童养媳为什么整天打呀？养母说她儿子不要，想把她送人，又送不出去。我母亲说，你好好养着不要再打了，长大了给我儿子做个媳妇。就这样一个玩笑话养母当真了，每次看着不顺眼就拉着手送到我家。我母亲说是给你开玩笑呢！养母不行，说一分不要你留着，返正我是不养了。无奈的母亲说你再养二年，好说歹说她带回去了，可必须保证不能再打孩子了，两年时间转眼就到。

有一天，我妈妈在地里摘棉花。大嫂她养母又来了，说让结婚！我妈说，孩子不同意。她养母不行，说我回去把她送过来，你看看办吧。结果下午她真的把人送来了。妈妈说，两年不见，大嫂变化好大呀。个子长高了，也漂亮了。她来时妈妈抱着我，她赶快接过来抱上，还说，妈有什么活让她做。这时，大哥也回来了，问这是谁。我妈告诉他是北头李家的。大哥说变了。晚上妈妈问大哥同意这门婚事吗？大哥说，就是她的命太苦，怕以后影响他们的生活。妈妈说，命运都是人争取的，这孩子可怜的，咱们就收着留吧。大哥很孝顺，妈妈说的话他都听，这样，就定于国庆节结婚。她结婚时我八个月。

嫂子结婚后，能吃苦，也特别能干，对我们兄妹特别地好。到我们家，嫂子如同解放了，吃的住的都好，她很满意。沒事就是抱着我玩。嫂子不会做针线，只会拾柴禾，做饭。慢慢地，妈妈教给她做针线活。那个年代穿的全靠手做，大嫂聪明，一学就会。婚后几年，生活如意，嫂子又长高了，梳着两个长辩子，脸上白里透红非常好看。人也善良，帮着父母做好多事情。她帮着父母给几个哥哥都成完家。再苦再累她都不嫌弃。我们兄妹也特别地爱她。

移民到上边，又赶上标准低，物资匮乏，缺吃少穿，兄弟们都在上学。我大嫂和母亲就合用一盏煤油灯，妈妈纺线，她为我们做鞋，每天晚上熬夜，每一次都是妈妈催她睡觉去。

嫂子善良地让人心痛，她从小没有得到过爱，她对我们兄妹的爱可以说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

我上五年级了，要到离家五里多的远的学校上学，冬天天气冷，父母年龄大了，早上不能起早送我，怕着凉，总是大嫂早早起床为我梳头洗脸，而后再领我去找同学，让一起走。

我们也很爱大嫂，记得那年我从缝纫书上学了裁剪，嫂子织有条条布，她去生产队开会，我在家看着书为她做一件衬衫，她开会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试试穿很合适。嫂子逄人都说，小妹妹真好，能为她做衣服了。

好景不长，我的哥哥因意外去世了，嫂子带着四个孩子。大女儿学习特别好，当时供不起上学了。环境突然间转变，让嫂子的脾气也变了。这个时候也有些特别爱关心别人家事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煽动是非，把我家挑拨得稀乱，从此我们家再无宁日。

大嫂脑子简单，别人说啥都听，不分好坏，跟着人家转，我妈也只好放弃不管了。我们家兄弟多，给儿子结婚费用大，用一贫如洗也不为过。兄弟们分家各过各的。父亲去世地早，只剩下我和母亲，无力帮助她们孤儿寡母。

后来她又另嫁他人，但是，母亲却说，无论她走到哪都是你们的嫂子。有时间多去看看她，不要让你们的嫂子吃苦。母亲临终前告诉我，你嫂子可怜，没有娘家，虽然她脑子简单，不要记恨她，她对你们有恩。不是她，当年你几个哥哥结婚，添娃，妈妈哪有那么多精力呀！所以，我经常去看她，衣服、钱常给。每次我去她都给别人说，我是她妹妹，就这一个妹妹，对我痛爱有加。每次见她都问寒问暖。

大嫂后来给娃结婚，还是我们支助。她病了，我去看她，给她洗头洗脚剪指甲，各方面都援助她。我们兄妹从不记恨她，都记她的好，因为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她帮母亲为我们做鞋做衣，让我们有一个好的少年时代。

大嫂病重时，我几乎天天回去，坐在她身边，喂她一口水也好，看她一眼心里就好受点。她能说话时，我回去她给孩子说，你姑回来了快去做饭。

病危了，我亲手为大嫂做了被子、褥子，我多想让我做的被子紧紧贴在大嫂的心口，让她知道这个妹妹永远爱她。可是，农村有讲究，贴身的必须是儿女的。我好无奈呀。

如今大嫂走了，我们兄妹灵堂祭拜，八十二岁的二哥跪在灵前，磕头，泪流满面，为嫂子送行；四哥、五哥都七十多的人了，还分别跪拜；我更是泣不成声，跪拜在灵前。愿大嫂来生不再受苦，天堂上没有病痛；愿大嫂来生还做我的嫂子！

本文编辑:杨荔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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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兰，生于1957.年1月，初中毕业，退休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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