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之“诗眼”解析

 
“诗眼”,指一句诗或一首诗中最精练传神的一个字、词或句子;也指一首诗的眼目,即全诗主旨所在。
“诗眼”大致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指一句诗或一首诗中最精练传神的一个字或词,这是局部的诗眼,称为句中眼;另一种是指一首诗的眼目,表现为一首诗思想的凝聚点,揭示全诗主旨,有统摄全篇的作用,这是全诗的诗眼,称为诗中眼。
一、句中眼
语文教育家陆精康先生认为,“诗眼”一词最早见于北宋,“诗眼”一词是宋人分析唐诗的所用之言,并成为宋元诗话中一个很有生命力的术语;“诗眼”多产生于近体诗中,唐代大诗人杜甫堪称点睛圣手。
“诗眼”位于何处?下面我们就以近体诗为例,来探究局部诗眼在诗中的具体位置。
因为五言句型多为上二下三,七言句型多为上四下三,所以,往往把五言诗中的第三字和七言诗的第五字,叫作“诗眼”,是所炼之字,要特别在这个字上下功夫。如王维《山居秋暝》“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中的“归”“下”是炼字。杜甫《望岳》“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中的“割”字。杜甫《咏怀古迹(其三)》“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中的“赴”是炼字。
但这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五言诗中有炼在第二字的,如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中的“蒸”和“撼”;也有炼在第五字的,如杜甫《登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中的“坼”“浮”;还有炼在第二字和第五字的,如李白《渡荆门送别》“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中的“随”“尽”“入”“流”。
 
七言也有炼在其他字上的。炼在第四字的,如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中的“绿”;炼在第七字的,如钱起《赠阙下裴舍人》“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中的“尽”“深”。
局部诗眼的锤炼,就是炼字,炼字有實字、虚字、响字、拗字等说法,这里主要说实字和虚字。
所谓实字,一般是指动词、形容词。在近体诗中,所炼诗眼以动词、形容词较多,这一点可以从前面所举的例子中略见一斑,故有炼实字以炼动词为主之说。
孟浩然用“蒸”和“撼”字,夸张地写出了洞庭湖的浩阔、声势、充满活力。杜甫用一个“赴”字,把静的群山写活,富有动态,形象渲染了群山的走向和动势,使绝代佳人王昭君的故乡“荆门”成为焦点。杜甫《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中的“溅”“惊”二字,不仅用字新鲜,而且增添了诗人“感时”“恨别”的内心痛苦。
像这样炼动词的例子,举不胜举,其作用也不能一一而论, 但动词是最有活性的词类,在具体的诗句中能更好地传神达意,表达丰富的内涵,为历代诗人炼字所青睐。
 
炼成诗眼的形容词,富有表现力,能扩大诗的意境。如杜甫《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的“细”字,写的是春雨脉脉绵绵之状,恰到好处地“无声”地滋润万物,充分说明春雨之好,表达了作者喜悦的心情。
所谓虚字,一般指副词。副词作诗眼往往起强调突出作用。如杜甫《绝句二首》“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中“逾”“欲”为锤炼传神之字。一个“逾”字将小鸟借江水的碧色衬底而更显其羽毛之白,那“白”便是无边碧色上的一点灵动色彩,深中画理;而“欲”字则在拟人化中赋花朵以动态,摇曳多姿,把青山衬红花写活。这样的例子还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中的“逾”和“更”字,借蝉的叫声衬出树林的寂静,借鸟的鸣叫声赋予了大山空旷幽静之境。
二、诗中眼
作为全诗诗眼在诗篇中的位置大致可有四种情况。
1.位于诗篇题目中,在思想情感上统摄全篇。杜甫的《春夜喜雨》,全诗着一“喜”字,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喜悦的心情,所以,题目中的那个“喜”字,在诗里虽然没有露面,但“喜”意都从缝隙里传出,这种心情的表露也是有层次的:由带有评论性叙述到具体描写,从听觉到视觉,从夜晚到黎明,由现实到想象,结尾二字,诗人喜悦心情达到了高潮。另外如李白的《蜀道难》中的“难”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2.位于诗的开头部分,在结构上有总领作用,在思想情感上有统摄作用。杜甫的《江村》“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中的“事事幽”三字,是全诗关键的词,提挈一篇旨意。表现出了一派闲适、恬静的农村风貌。中间四句紧贴“事事幽”,从物态、人情方面写足了江村幽事,结句中“此外更何求”一句,暗合“事事幽”,突出全诗的主题。
 
3.位于诗的中间部分,在思想感情上统摄全篇。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中“折柳”原是指“折取柳枝”,相传长安东有一桥名为“灞桥”,汉人送客到此,折柳赠别,因此,后世就习惯用“折柳”来作为赠别或送别之象征。从本诗“此夜曲中闻折柳”一句来看,此处的“折柳”还是一首曲子,其折柳即《折杨柳》曲子的省称,这首曲子往往用来表示惜别怀远之意。本诗着重写作者的一种思乡之情,作者的故园情又恰恰是听到“折柳”曲后而引起的,所以,“折柳”自然是全诗的关键,即“诗眼”。又如柳永的《雨霖铃》中的“伤离别”,位于全词下半阕的首句中,统摄全词,点出本词的主旨。
4.位于全诗的结尾部分,在思想感情上起“画龙点睛”“卒章显志”的作用。如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就是全诗的诗眼。整首诗句蝉联而下,形成铿锵有力的节奏和奔腾的气势,恰当地表现了诗人从“床头屋漏无干处”到“长夜沾湿何由彻”的痛苦生活体验,从而迸发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作者将自己的痛苦遭遇和全天下人民的苦难生活联系起来,一下子拓开了诗歌的思想境界,表现了诗人忧国忧民的博大胸襟和真挚深切的感情。再如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也是运用这种手法,表现了诗人对权贵的蔑视及傲岸不羁的情怀。
古人云:“诗之有眼,犹人之有目也。”诗眼是洞察诗歌旨趣的窗口,是一首诗的灵气所在,是解读一首诗的钥匙。总之,古诗的诗眼非常重要,抓住了诗眼,往往可以以小见大,领会全诗的感情基调、主旨,从而真正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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