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404):只要你不倒下,人生依然会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胡子宏生命日记(404)
只要你不倒下,人生依然会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一)
九寨沟,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地方。“8·8”地震后,美丽的九寨沟像折翼的天使,一下子跌落凡尘。人们惋惜,九寨沟那幅美丽的画卷,像是泼上了污浊的墨迹,何时,它再会澄明如镜?
其实,大自然哪一道美丽的景色,不是地壳运动的结果呢?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一次次毁灭又迎来一次次新生。当年的沧海桑田,成为此刻的巍峨群山。九寨沟的美丽,正是多年前大自然对她浓妆淡抹的结果。如今的地震,何尝不是大自然重新对自己整容?
于是,我们才会欣慰带看到,九寨沟的美景也有超强的自愈能力,一周之后,美丽的海子,已经恢复了清澈。那些露出土石色的沟壑,不久之后,就会披上新鲜的绿装。那些折断的树木,不久之后,肯定会迸发出新的枝叶。
曾经满目苍夷的九寨沟,依然会呈现出更加新奇的美丽。旖旎的风景会回来,啾啾的鸟鸣会回来,清凉的河水会回来,幽微的花香会回来。
九寨沟,美丽的天使,仿佛被一场风暴污染,可是,只要她不倒下,依然会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二)
我陪着老赵散步。我们俩,一个鼻咽癌,一个肺癌,我们的病灶都转移到颈部的淋巴结。还好,我经历了放化疗,脖子的疙瘩只剩下薄薄的一个“底座”,老赵脖子上的疙瘩依然压迫了声带。我的听力已经被破坏,老赵的声音嘶哑。我俩聊天时,我只能斜过身子,用右耳去认真地听他的话语。
我们漫步在七里河,夏风吹拂着我们沧桑的面孔,抬望眼,河两岸的树木葱葱郁郁,河水如带,我们陶醉在景色里,踱步,聊天。一年前的此刻,我们都在经受着放化疗的折磨,我的疼痛彻夜不去,老赵肺喘如牛。如今,我们终于脱离了死亡的拉拽,开始盘算自己的生活。
我说,我下午不能陪你,我要陪孩子学习,还要写公号文章。老赵说,我不能总是吃喝睡,我还要去看看我的房子,干点活。
我们俩路过一家素食自助餐,老赵请客,我们俩盛了满满一盘子白菜豆腐和米饭,大快朵颐。吃着吃着,我朝老赵做个鬼脸,我们都忍俊不禁。
当初,老赵刚刚结束第一次化疗,情绪就萎靡得像霜打的茄子。赵夫人读了我的生命日记,联系到我,把老赵拽到了我家里。彼时,老赵瞪着硕大的眼睛,像三天没有喂草的牛犊。
慢慢地,我们熟了,老赵谈及年幼的孩子,就扑簌流泪。我气愤地斥责他——你来我这里排忧,害得我心情也阴沉起来。
寂寞的时候,我就呼唤老赵。老赵骑着破旧的电动车,跟我一起,满世界释放着我们人生的沧桑。我非常不喜欢他的公鸭嗓,可是,他能消除我的寂寞。于是,我们俩就说说笑笑地一起走步。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两个男人一起走步锻炼,还可以悄悄地逗几句男人之间的秘密。一场要命的重病,让我们的人生遭遇了一次毁灭性的地震。可是,我们没倒下,我们的人生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三)
初遇徐老师,是在一次婚宴上。众多宾客闲七杂八地交谈,身边的徐老师面带微笑,美丽大方。等新郎一家前来敬酒时,我才知道,我们是老乡,她是儿子母校的老师。彼此加了微信,平素偶有交流。每次在微信上看到她的头像,眼前就好像浮出她恬淡的微笑。
几天前,我在达活泉公园里徜徉,身边的石凳上,有位漂亮女士向我示意。出于礼貌,我也点头示意。哪知道,她含着微笑迎上前来,呼唤我的名字。我惊诧道,你认识我?对方吐露出自己的单位。我刹那间想起了曾经相逢的徐老师。再问,对方竟然就是徐老师。
呀呀,或许是我记错了徐老师的模样,或许是徐老师一下变得白皙和憔悴,总之,眼前的徐老师,跟初次相逢的记忆,总归有了些偏差。我对徐老师说,你可知道我的故事?徐老师说,知道啊,我跟你一样,住进了医院,做了手术。
这时,我才注意到徐老师的脖子,有一道淡淡是伤痕。显然,那一处略微的隆起,是手术后的痕迹。我的心一下紧了,随即又释然。甲状腺癌,是众多癌症最好治、最没有危险的一种。眼前的徐老师,美丽依然,音容笑貌里透出着中年女性的从容和恬淡。
有几次,我和徐老师相约在达活泉公园散步,我最近血糖高了些,走步成为每天上午必修的功课。我了解到,我们俩还都是衡水中学的家长,她家孩子考上某重点大学后,又出国留学归来,眼下就职于某世界500强企业。我们边走边聊,不经意间,我又知道,她还是我熟识的一位朋友的妹妹。
如今,徐老师也过着悠闲的生活,一旦声带恢复,就想去上班。我也期待,在明年春暖花开时,重新回到自己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我对徐老师说,我经常想,如果没有病,自己的生活会怎样怎样,可是,这场病就像山崩地裂,破坏了自己的人生。还好,我们都没有倒下,人生依然会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四)
晚上8点多,我喜欢到我家附近的马路边,随着一帮子老太太健身,合着“阿弥陀佛”诵读声,做一种很轻松的体操。望着那些颤颤巍巍的老太,我经常忍不住笑起来。
50岁的我,本来还可以生龙活虎,如今成为衰老一族。随即,我的心境又坦然起来,我只不过临时摆脱了死神而已,如果随身边的老太一起,感受到生活的闲适和安逸,又何尝不可?我没有倒下,人生只不过换了一副新的美丽的模样。
病友保定董,此刻正从哈尔滨返回保定。去年,我们同时住院治疗,我幸运地半年内离开医院,而他,苦苦在病榻上折磨了一年。我们都是衡水中学的家长,初识时,我就很坚定地对他说,衡水中学得癌症的家长,孩子都会考上重点大学。这一年,据我接触,衡水中学得病的家长,孩子考上的大学有北大、复旦、人大、南开,一色的名校。
暑假里,好消息传来,保定董的闺女被哈工大录取,此番送闺女入学,老董还借机游览了一番哈尔滨。老董在微信群里发了照片,高大秃头的老董迈步跨上台阶,身边是身材修长标致俊俏的闺女。在哈工大门口,老董挺直腰板,气宇轩扬,虽是秃头,但透出了难得的爽朗和帅气。
我们俩都感恩妻子对自己的照顾,如果没有她们细致入微的抚慰,也许我们会成为上天的一缕幽魂。老董说,这场病,让他一下子把妻子视为珍宝。我们的孩子都就读于名牌大学,这让我们的生活时刻充盈着欣慰和期盼。瞧,我们没有倒下,人生因一场疾病转了弯,但只不过换了一副新的美丽的模样。
此刻,德州颖的全家在三亚,跟我一样,我们都将迎来第二次复查。如果一切顺利,今冬明春,德州颖与我相遇时,肯定会有香喷喷的扒鸡相送。德州颖问她的主治医生可以不可上班,医生的回答很简单:是的。德州颖跟我聊天时,曾经很真切地说,胡哥,我们俩的心态如此好,其实得益于亲朋给予的巨大关怀。
我深以为然,我们俩在得病后,亲朋好友给予的资助,使得我们竟然没有动用以前的存款。一下子,我们感到这个世界其实很温暖,因为,人生就此转弯后,我们感悟到了爱,感受到了被人心疼的滋味。我们也在源源不断地把接到的爱心,传递给社会。这难道不是人生新的美丽的模样?
(五)
当然,身边的病友,也在一个一个地跌倒,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庆幸的是,我还好,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生命不会灰飞烟灭。人生只是转了一个弯,好像风景旖旎的九寨沟,经受了一次地震的折磨。还好,生活虽然不会重来,但是美丽会依然绽放出新的魅力。
只要你不倒下,生活依然会呈现出美丽的模样。对癌症患者是如此,对健康的人,何尝不更是如此呢?你遭受的再大的困难,能比得上一场癌症?你最大的灾祸,无非是与死亡擦肩而过而已。生活中总是有着那么多的波折,想想我们这些患癌症的人,都在这么乐观地生活,健康的人,还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开呢?
对于生活,我觉得庸常的就是美好的。尽管一场癌症让我至今对未来充满着恐惧,但是,我依然在平常的日子里,浸润着人世间酸甜苦辣的情感,然后尽情地品咂。
我愿意在变幻莫测的充满灾难的生活中,焕发出属于自己的诗意,愿意葆有一颗平常心和永不褪色的童心。因为,我没有倒下,人生依然会呈现出新的美丽的模样。
关于“胡说”广告的几句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