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258): 听老师讲那过去的故事和现在的心情

胡子宏生命日记(258):

听老师讲那过去的故事和现在的心情

(一)

一个老师讲述了自己的委屈——

那是一节数学课,我在讲台上一遍一遍地讲着例题,试图让全部的孩子懂得那个公式。可是,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聚精会神,我看到,往常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故伎重使,又低下头,悄悄地往桌子上吐口水,然后用口水在桌面上画小人。

课堂上有一点乱,画小人的孩子夸张的动作惊扰了同桌,同桌一分心,又影响着周遭的同学。这种情况,已经数次出现在我的课堂上,我见状,喝令画小人的孩子站起来,继续讲我的课。

罚站的孩子百无聊赖,用手抠鼻子,哪知道,他抠啊抠啊,鼻子破了,鲜血从鼻孔流出来,甚至滴落在衣服上。我看见了,赶紧停止讲课,带着孩子去教室外的水管处洗鼻子,然后带回来,让孩子坐下,继续讲我的课。很快下课了,孩子再也没有小动作,师生平安无事。

哪知道,孩子的鼻子流血,捅了马蜂窝。放学后,姥姥来接孩子,见到了孩子滴在衣服上的鼻血,孩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上课打他,把鼻子打破了。姥姥顿时怒火中烧,找了班主任,找了校长。我见到那位蛮横的姥姥,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她一口认定,就是我对孩子施加了暴力,否则,孩子怎么会出鼻血?

后来,校长找我谈话,虽然没有批评我,但言语间透出,自己对学生管教不当,为学校惹了麻烦。我委屈的泪水憋在眼里,默默地想,自己错了吗?自己只是让一个顽皮的孩子罚站,却引起了一连串的麻烦。我一下子被领导和同事视为管理能力不强的人,我一下子被家长视为缺乏师德、对学习施加暴力的人,我心中那一股所谓的奉献精神,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

如今,那个孩子依然在听我的课,他不带课本,继续吐口水玩,然后抠鼻子,往同桌身上抹,我装作看不见。他被我悄悄地放弃了。我不敢管他,不想管他,我知道对他的管理,都会换来他对姥姥的诉苦,然后又会引起一连串的告状和吵闹。

尽管如此,我心里很别扭。放弃,不是我的本意,我的职业道德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可是,不放弃,我还能怎样?

(二)

又一位老师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老师在讲课时,最烦有学生在课堂上讲话或小动作,他们不仅自己没有聚精会神地听讲,还影响了课堂环境,导致周遭的同学不能专心听讲。有一次,一位女生抹着口红上课,还跟同桌闹了起来。我警告她保持安静,但是,她把火气撒向了我,对着我嘟嘟囔囔。

眼看着班里的七八十个学生都变了神情,我走到那女生身边,把她拽了起来,要她站起来。哪知道,她开始破口大骂,好像坊间骂街的泼妇。她骂我,我自然愤愤不平,就数落她,从口红,到听课不专心,又到出言不逊,都一一地批评。

哪知道,下课后,那女生不知道从哪里打了电话,叫了家长和兄长、姐姐,四个人围着我撒泼。那女生仗着家人在场,硬是说我打了她。家长一遍遍地强调我师德欠缺,拉着我的袖子,要一起找校长,问问学校怎么管理的,竟然出现了打学生的教师。

主管校长来了,好说歹说,说了一箩筐好话,女生的家人才喷着怨言离开办公室。主管校长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以后对学生不要动粗——连他也认为我打了学生。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管那女生,她在课堂上有小动作,我也懒得理睬。我知道惹不起这样的孩子,我放弃了她。她的同桌,是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女生,一旦她有小动作,立刻被同桌制止。我们没有什么交流,彼此成为路人。

......

还有不少教师谈到自己的切身之痛——

在课堂上,有一个学生没有完成作业,被老师罚站,哪知道,那学生就是不服管。老师一气之下,就拽着那学生要罚站,学生着急了,对老师又打又骂。老师也着急了,两人厮打起来,打了个平手。最终,老师妥协了,学生就是没有被罚站。

哪知道,下午,家长来到学校,手里拎着粗大的棍子,朝着老师身体抡了几棍,虽然没有导致身体伤害,但家长的质问是——你打学生,现在我打你,你疼吗?然后,家长拉扯着老师,到校长那里告状,弄得老师脸面尽失。

那老师是英语老师,是学校聘任的。学期结束后,老师辞职了。这个学期,此班学生英语水平大幅度下降。

因为管学生,有的老师影响了职称评定。有老师在后台诉苦,他是上课,却有学生在悄悄地玩手机。他气愤不过,去制止,甚至试图没收学生的手机。学生犟劲上了,就是不交手机,师生二人发生了拉扯。学生回家后告诉了家长,家长就上纲上线,到教育局告状,向媒体反映,声称老师打了学生。到了年底,职称评定,老师吃了亏。

从此,老师悄悄地放弃了玩手机的学生。甚至,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对任何违纪的学生,仅作口头的批评,再也不会严格管教。他笑眯眯地对待玩手机的学生,但是内心明白,这是一种何等残酷的放弃。

(三)

    有老师分析了“混蛋学生”和“放弃管理”的背景——

    多年来,因为家庭一直是独生子女盛行,导致小皇帝、小霸王养成了恶劣习气。他们来到学校后,我行我素的毛病没有得到及时的纠正。其主要原因要归罪于家长,尤其是隔代亲的家长。

    一些领导和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往往对老师和家长的冲突,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当老师们严格管教学生,却引起家长的“护犊子”后,往往是抚慰家长,委屈老师,免得扩大影响。如此一来,老师在管理中没有谁给撑腰,遇到顽疾不改的学生,无形中选择了放弃。

    当社会舆论上把各种所谓神圣使命强加给老师的时候,作为老师,慢慢地就明白,自己的岗位仅仅是一个饭碗,当尽职尽责却引火烧身时,干脆就不要自讨苦吃。如果因为严格管理学生,而招来家长的强烈对抗,此时,只能求自保,放弃严格管理。

   老师教训了孩子后,家长气势汹汹来“说理”,就等于让老师对孩子的恶劣言行放纵不管,老师想要生存就得“惯”。人生不能重来,一时的管教不严,就会毁掉孩子的一生。

    有位老教师在后台留言说——我校曾经有一位这样的小学生,趁同学去操场做操时,偷喝了同学的水,又将自己的小便尿到茶杯里给同学喝。同学发现后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位近50岁的老教师,生气得拍了这个学生一巴掌。随即,家长到学校好一场闹!后来,这个学生结婚生子,前不久又听到了有关他的劣迹。他醉驾将别人撞死了,死者家属到他家店里闹,门上写着“杀人犯”!看看,不守规矩,从小做坏事,家长纵容,报应迟迟来了,不过又殃及无辜,甚是可怜!

    有的老师出言干脆,他说——我就是老师。我一直在跟家长说,我管孩子的知识,你们管孩子的纪律,我不会打你家孩子一下,你一手指头都舍不得打一下,我才不会替你打,你也别说老师你使劲打吧!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让老师打?老师只能放弃你家的孩子。

    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放弃管教孩子,但是,在工作中确实有难言之隐。有人说,我们对惩戒学生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学生犯错了,不管,实在是过意不去,管,怎么管?不能体罚,单靠说服教育,根本不行,叫家长来配合管理,家长会理直气壮地说:我把孩子交给你这么长时间了,你连个孩子也管不了,怎么光知道叫家长?

    上面的老师说,就在昨天,一个学生因为抽烟被老师惩罚,家长上访到教育局,然后又骂骂咧咧地来学校找老师理论,试问,对于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家长,老师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不敢管,不能管已经成了常事,时间长了,真不知道对孩子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师不仅要问,如果老师管不住孩子就不配当老师,那么,管不住孩子的家长是不是也不配做家长呢?如果一个孩子连生他养他的父母的话都不听,他怎么会听老师的话?问题孩子的病根是家庭!对每一个有缺点的学生,老师只能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对家长说明情况。如果家长不配合,只能悄悄地放弃对孩子的严格管理。

(四)

     关于老师管理学生,却与家长发生了冲突,围绕这个话题,我已经写了四篇文章。我敲了上万个文字,貌似谈论老师,实际上在跟每一个家长读者谈心。

    我们作为平民百姓,只能寄希望我们的孩子去拼应试教育,因为,我们做不到一线城市的中产阶层那样去玩素质教育,做不到贵族阶层去享受精英教育。高考,成为我们阶层逆袭的唯一途径。此时,我们的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必须紧密配合。我们的家长必须正确认识老师对学生的严管。

     个别护犊子家长,一旦听说自己孩子受了委屈,马上就像刺猬炸起全身的刺,向外归因,不是学校不对,就是老师不好,要么就是同学不好,就是从不觉得自家孩子有什么缺陷,于是发起校闹,否则就会觉得自己太窝囊。想想看,即便你把老师弄得身败名裂,于孩子的管理又有何益?有些家长会考虑到转学,你可知,孩子转学了,顽疾会改?新学校的老师很快就会对你家孩子转学的原因心知肚明。

    我们每一个家长要牢记,我们是孩子的父母,我们才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担负着塑造学生人格的神圣使命。尽管不是全部的老师都令我们满意,但是,我们必须要心怀积极的心态,与老师进行沟通,而不要执意跟老师作对。如果觉得自己孩子在学校管理中受了委屈,要信任老师,相信学校,有问题首先从自己从孩子身上找原因,对学校和老师不要动辄误解和对立。

     有位读者说得好——家长要记住,在与老师的争执中,看似争赢了,其实什么都输了。


  • 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8册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治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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