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洲：匠人系列之——打猎者

匠人系列之——打猎者

安徽怀宁  吴延洲

　　家乡地地理位置上属丘陵地带，低山浅水。动植物资源不太丰富，加上当年生活较艰难，能吃的都抓住吃了。打猎者多半是业余的，他们在农闲时节背上一杆自制的钢珠或铁砂土枪，带上家养的小狗，绝没有“左牵黄，左擎苍”的架式，也没有“千骑卷平岗”的规模，打的不外乎野兔、山鸡之属，偶尔也可能碰上猪獾，那就太幸运了，至于大体型的野兽，也曾出现过野猪或狼，不过那仿佛是很遥远的时候了。

　　关于狼的传说只有一桩，当时村中人也认为没有狼会光顾这儿，后来村中一个人的遭遇使人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这个倒霉的主子那时只有七岁光景，正是撒欢捣蛋的年龄，一次与家人走亲戚，一个人跑在前头，见一“犬”卧于地上，于是便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用手中的小木棒捅捅狗的肚皮取乐，哪知那是狗外婆家的表兄——狼，狼一怒，后果很严重，咬向捣蛋者的臀部，可能是狼吃饱了正在休息，没了味口，抑或大人们及时赶来，孩子是救下了，不过已不是完璧，走道时一瘸一拐的。发现狼的踪迹，几个业余猎手兴奋了，在他们的围追堵截下，终于将可怜的、单身的狼绳之以法，早到者得了一小撮肉，据说挺膻的，可惜没赶上，也就体验不到那异样的味道。几个健在的猎手时常会提起那段自豪的经历，志得意满，这大概是家乡猎者最大的善举吧。

　　猎手们的生活有喜自然也有悲，玩土枪是挺危险的事儿。果然有人出事了。那个苦命的猎手，本来是不会出事的，因为早有算命先生指点：年内不要玩枪，否则有血光之灾。因此他小心地将枪藏匿，实在心痒难忍，才拿出来比划比划，绝不上火药的。可最后还是出事了，说起这段故事真的很奇。那年岁末无尾，腊月二十九过年，家家都在红红火火，忙而有序地准备着年夜饭，这位猎手却鬼使神差地来到村庄前的水塘边，因有一奇怪的事情吸引着他，塘边的大枫树上群鸦乱飞，凄厉、聒噪地叫声，似乎透着不祥，与新年的气氛极不谐调。得想个办法将这群讨厌的、秽气的家伙撵走。对，用土枪吧，即使打不死几个，可巨大的响声可以吓走它们。这个念头一生，他许是忘记了算命先生的警告，许是认为年已过完了，灾星已逝。回家拿来那杆心爱的猎枪，小心地上药和铁砂。大概是久未用过，枪居然不响。找找是什么原因吧。调转枪口，正准备朝枪管里睢，说来也巧隔壁的大婶正要到池塘洗抹布，急冲冲地赶来，撞到他猎枪的下端，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枪竟然响了，一捧铁砂从黑洞洞的枪口喷出，打在猎手的颈动脉上，距离近，力量大，留下了碗大的伤口，血喷出老高老远，大婶慌了，忙用抹布去塞，想堵住血口，可怎能阻止，很快血尽而逝，算命先生一语成谶，他的离去成就了算命先生的美名。

　　后来在乡下教书，在校住宿时经常听见“嘭”、 “嘭”的声响，那是猎手在夜间狩猎，他们头上戴着极亮的电灯，发现野兔或其它小猎物后，用灯光直刺过去，猎物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寻不到可逃之处，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成为瓮中之鳖，对着死靶子开枪就太准了。

　　一天夜里我们正在玩牌，听到学校旁边“嘭”的一声，接着听到野兔临死前“吱、吱”的惨叫声。不知是谁兴致来了，走，弄只兔子吃吃。听到提议，群情激奋，找到猎手时，猎手非常爽快，提出他拿出野鸡和兔子，我们买酒。于是剥皮、开膛破肚、清洗、切块;找柴禾、烧火;众人忙开了，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深夜，一阵阵土香气从锅中透出。有人早等不及了，手抓大块的兔肉，沾上作料，就着烧酒吃上了，。边吃边吹牛，说说各自有趣的经历，甚至有人喝高了，平时不敢说的都说了：暗恋过谁，曾经的初恋情人是谁，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都在不经意间暴露无遗。喝得最多的自然是那位猎手，说了许多有趣的关于打猎的事儿，言语渐渐不清，沉沉地睡去。

　　乡下的猎手是兴趣使然，练习得较少，自然没有百步穿杨的神技，因而经常使猎物受伤逃脱。因此乡下有句俗语：世运足，走道捡到兔。一次真的捡到一只肥肥的兔子，铁砂穿过皮层深入肌肉中，不过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运降临，运气始终不好也不坏。不过还是要奉劝各位一句，遇到这群猎人行猎时，躲得远点好，要不成了筛子也不可知，到那时，运气真的糟透了。我的一位老友就差点中枪，那天他吃酒过量，身穿毛领大衣，醉倒在雪中，发出雷鸣般的鼾声，一位二三流的猎手认定是一只大野兽，要为民除害，幸好有人质疑，本地哪来如此大的野兽，小心翼翼地举着枪，慢慢地靠近才知是人，避免了一场惨剧。

　　据说打兔子(本地最主要的猎物)也讲究技巧，可当初是不外传的。一次父子俩出门打猎，走在道上，父亲内急，就地择处解决。正进行时，有兔子从草丛中奔出，儿子未单独使过枪，不知所措高叫：“怎么打”?“过头三尺”，“嘭”枪响兔倒，果然中了，因父亲高声呼叫，听者众多，从此打野兔的秘诀外泄。可从来也没有打过就不知灵不灵了。

　　而今环境改善了，不经意间兔子会从小路一侧跳出，顺着小路跑上一段又没入草丛里;野鸡会“咯咯”地打鸣，飞起又落下划一道美丽的倩影。可再也没听到那残杀的枪声，这是人类的进步，动物是我们的朋友已成多数人的共识。

　　因而本地的打猎都也就没有了下文。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吴延洲，小市中心校副校长。出版作品集《静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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