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那棵树（组诗）/青山雪儿

青山雪儿，本名王红芳。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晚报专栏作家，衡水市作家协会儿童文学艺委会副主任，衡水市作家协会合同制签约作家。主要从事诗歌、散文、文艺评论、小说创作，有作品发表于国家、省、市报刊杂志，获得过多种奖项。著有诗集《雪做的灯》。曾评选为“河北省十佳县域诗人”。

梦中的那棵树（组诗）

青山雪儿

  碎  片

我不认为，它是最薄的

那一块瓦片

我们似曾相识，却

从未在黑暗中相互对峙

它只能是语言

被我摔碎于

同一块石板上

梦中的那棵树还在剧烈地燃烧

风从光的内部向外吹

我看见彻骨的寒

我的身后有一个大窟窿

我的前面有一个大窟窿

我的左边有一个大窟窿

我的右边有一个大窟窿

我的头顶有一个大窟窿

我的脚下有一个大窟窿

而我，在我的心脏正中

是谁都无法看见

无法丈量的一个大窟窿

  不在了，就永远地不在了

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就这样走了

此生的缘分，真的走到了尽头

外面下着雨。我不能看见天空的哭泣

不能去劝说它。我知道

雨滴落下来时的疼痛

我忍住泪水，不去看它，不去想它

不在了，就永远地不在了，他说

是啊，不在了，就永远地不在了，我说

说完眼泪就掉下来

  回  家

与往年不同，这一次回来

我没有带着书，纸和笔

只带着我自己

我不想再走出这间老屋

只想停留在这里

为老父亲沏开一杯罗布麻茶

陪他说说话

我从网上搜索出

那些降压的水果、蔬菜和鱼类

把它们的名字

抄写在父亲的笔记本上

我故意把字写得大了一些

  烟尘是怎样消失的

从屋里走到屋外

我看见落在地上的

那些灰尘、纸屑和烟头

我只想到一把笤帚

我很安静

笤帚也很安静

我就这样安静地

清扫着

一遍又一遍

我感觉自己

清扫着

地上的积雪

只是，雪在成为雪之前

已经变得很轻

就像烟尘那样

消失不见了

  比一更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黄沙和泥灰，那些废弃的砖瓦

越来越像我的亲人

我看见一层灰尘覆盖着另一层灰尘

还是有一种突然想掉泪的感觉

这种感觉又一次把我带到小时候

这种感觉对现在的我来说

就像脸盆找不到盆架，壶找不到壶盖

想想这些年，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人和事

太少太少了，比一还要少

还会越来越少

真正留在心里的，只是留在心里

一生就这样过去吧

也许，什么也留不下

为什么非要留下什么呢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寂静之光

那是一朵穿裙子的云

你不知道是她幻化成了人形

还是天使下凡人间

她只是独自停歇在那片草地上

默默地品读一本书

你听不见风声，只闻到花香

你看不见根脉，遍地长满黄金

天地静穆，阳光普照

你都不忍去碰触

滴落在清泉之上的色彩

光芒环绕着她

寂静的边缘缀满星星的碎语

  空  白

对于遗忘的那一部分

就把它放回最远处吧

我守着它 就能感到

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只能是它——

那极目远眺的雪

被风撕裂的碎片

和一个正在消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