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李爱霞：【妈妈的蚕儿亮了——过年了】(小说连载十)
妈妈的蚕儿亮了（小说 连载十）
过年了
文/李爱霞
“今儿七，明儿八，后天就要过年啦！”院中的孩子们蹦蹦跳跳的，一遍遍地闹嚷着，母亲和的面发了，父亲也挑了满满一大挑东西回来，往往是腊月二十八，天一擦黑，家中最隆重的蒸馍仪式开始了，烧火丫头子格把那些早已锯好的杠子柴整齐码放在灶前，然后在每个灶洞燃起大火。管灯的姐姐把家中的每间小屋都点燃油灯，一刹那间屋子灯火通明，兴奋的小妹不停地打着旋儿走路。
父亲拿了一把菜刀放在蒸笼上，然后边给蒸锅洒盐水边说：“气儿匀，馍儿白，年年平安丰收来……”这时，全家人的神情是庄严的，连调皮的小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啊。
父亲最拿手的是做糖包，只见他的手揉揉捏捏，哇！一个漂亮的糖包便诞生了，状似一条梭鱼，而那花形实在太美，似直立的鱼鳞，又似跳跃的猫耳朵。母亲则做豆腐，萝卜肉包。姐姐学着父亲的样做糖包，可笨拙的手怎么也捏不出那花纹，父亲便手把手地教着，这时母亲又一次讲起了杨家将，在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中，烧火丫头子格觉得自己就是杨排风了，不由把手中的烧火棍呼呼舞起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没等子格把烧火棍舞成模样，第一锅馍出笼了。
“怎么样，蒸得好吗？”一辈子只会号脉看病的爷爷往往是家中最舒服的，在子格们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倒悠闲地坐在火炉边，背那一辈子也背不完的祖传古药书。那拿腔拿调的声音和私塾的老师差不了多少，每次估计馍快出笼了，才会高问一声。
“好极了，快来爷爷，你最爱的糖包。”小妹扯着嗓子叫着。真的太好了，又白又松软的馍馍再被点上红红绿绿，煞是可爱，而此时，父母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小妹也蹦蹦跳跳地叫着：“明年是个丰收年，全家平安乐团圆。”这时父亲总会发一支烟给母亲，再说一句：“伙计，给你发奖了……”
大年三十，吃过早饭，全家人就张罗起来，浆糊，盆子，刷子一起上阵，等到把父亲带回的《人民日报》《陕西日报》贴得满墙簇新时，便开始贴年联了。
在小村，年联一般都是请人现场写的，全村字写的最好的就是赤脚医生蓝三爷了，一般从腊月二十九他就忙开了，写完东家写西家，一直要忙活到年三十，那可纯粹是义务服务，顶多得一支纸烟，或一句：“麻达你了”，就这三爷依然乐呵呵地写了一辈子。三爷的字潇洒俊逸，刚劲有力，看着实在爽目，再加上刚写的字一股墨香，子格最爱去凑热闹，常给打个下手，折纸调墨，常常落上几句夸奖。
贴年联是有讲究的，先贴前门的，而且要让家里主事的男人来贴，每每这时，姐姐拿浆糊盆，子格递刷子，父亲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仔仔细细地进行着，待粘得整齐熨贴了，才跳下凳来，清清嗓子，念一遍，像什么：浩荡春风遍神州，累累硕果满庭院……听得人心沸腾，喜气洋洋。自恃认得几个大字，子格最爱一家一户读对联，读到英子家时，发现大门的横额上贴着“鸡鸭成群”，再看左侧的鸡圈上却贴着“家和业兴”，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不一会儿，隔壁近邻也都发现这个问题，大家哈哈笑个不停，一阵风似的这个笑话就人人皆知，老胡搞了个大红脸，蓝三爷趁机引导教训他让英子读书，这一次老胡不再反驳。果然，新学期开始英子就背上了心爱的书包，天天和子格一起上学。走在路上英子常常抢着帮子格背书包，提火盆，子格呢，常常分半块橡皮或一个铅笔头给她。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苦李子，原名李爱霞，中国作协会员，有作品在《诗刊》，《绿风》，《延河》《诗歌报月刊》等各类报纸刊物发表。出版诗集《李子不苦了》，散文集《花在飞翔》，诗歌合集《脸谱与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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