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评论】谭长征:孤影茕茕,封建婚姻的祭品——兆鹏媳妇

一曲曲女子的挽歌(3)


文/谭长征
三、孤影茕茕,封建婚姻的祭品——兆鹏媳妇
在小说中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只能被人称为“兆鹏媳妇”、“冷先生的女儿”或者“鹿冷氏”。“冷”,是她家族的姓,也是他父亲的性格,更是她命运的注解。
因不满封建婚姻,她名义上的丈夫鹿兆鹏常年不归,她便过着孤寂冷清的守活寡一样的日子;她不满自己的处境,可是她无能为力,在那个只许男人休了女人,不许女人自主选择的堡垒中,她不敢反抗又无处诉说;她只有默默承受命运不公的安排,乖乖遵守从一而终的规矩;偶尔回一趟娘家,也只能接受父亲“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屋好好侍奉公婆”的训示,然后默默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冷宫。渐渐地,她开始失眠,对男人的思念变成了一种焦灼的渴望;原先看见田小娥那个婊子觉得恶心,后来她“竟然忌妒起那个婊子来了”;可是随后她又为自己的忌妒感到懊悔不已,觉得小娥不过是个烂女人,怎么能和自己相比。这个被封建婚姻观念熏陶出来的女人,明明羡慕相亲相爱的生活,却要埋在心里,在嫉妒与懊悔间不断徘徊,心态逐渐走向畸形。她看到小娥后的心理活动,正是“天理”和“人欲”之间“存”与“灭”的矛盾运动,揭示了她的悲剧的成因何尝不是她自己没有醒悟;她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却要笑话追求自由婚姻的田小娥。清苦的她压根没想过争取自由,因为她深知反抗的结果必然是世人的唾弃和道德的剿杀,所以她只能自觉地遵守礼教规范,哪怕把婚姻的牢底坐穿。可叹
人首先是动物,因此人的欲望就会蠢蠢欲动,时时冲击着理性的防洪大堤。她也是人,而且是独守空房的年轻女人,因此她不可避免地不断回想男女之间的那种“奇妙的颤抖”,从兆鹏而兆海,继而黑娃,最后是阿公鹿子霖……种种怪梦整得她心虚气弱,不敢扬起脸看任何成年男人的眼睛,而越是不敢看,那些怪梦就越是冲到她眼前来,这种畸形的性心理逐渐发展到了一个危险阶段。小说里交代了,她本有机会结束这种牢狱一般无爱的婚姻。当她父亲提议让鹿兆鹏休了她的时候,亲家鹿子霖为了脸面和情分坚决不同意。父亲不再坚持,可怜的她也只好继续过着那种稀汤寡水的生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慢慢被遗忘。作者对这个苦命的女人所用笔墨不多,似乎都在写别的主要角色,但这正是不写之写。有关她的文字只写了两大部分,一是婚后如同守寡,二是发疯导致死亡,中间多年不写,大面积留白。可是读者一想到她,就不难想象出她的寡淡日月,体会到她的凄苦心境。不写就是写了。可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怜的她无人陪伴,哪怕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能说她无人疼爱,她的父亲冷先生曾经不惜血本搭救鹿兆鹏,就是为了“给女人个娃娃”;可是她毕竟还是无人理睬,无人疏导,无人留意,也无人在乎,犹如生活在一个人的孤岛上,枯燥而乏味,凄清而孤独,愧悔又渴望,压抑且不安,五味杂陈,思虑过度,加上她少言寡语的性格,外因内因不断叠加循环,久而久之量变导致质变,她那脆弱的“天理”的神经岂能不被扯断?直到她疯了以后,才蹦到舞台中央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从中医角度讲,这就是内向人群的一种精神疾病。脾主思,过度的思虑反过来伤脾,脾在情志为思,在五声为歌,因此疯癫的人多是思虑过度透支了脾脏功能,导致精神失常,言语错乱,手舞足蹈,唱唱叨叨……如果说长期没有夫妻生活是一种恶性的积累,那么鹿子霖失德的行为就是一次无意的点燃;加上她日思夜想的反复回味,不由自主的心理诱导,矛盾纠结的自我压制,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不断加码的过程。当理性的大堤再也承受不了汹涌而来的洪峰,便会堤溃水出,奔腾咆哮,一泻千里……可悲!
她嘻嘻哈哈地冲出了那个牢狱般的屋院,轻手飘脚地在“仁义村”的街巷里发泄自己的委屈的时候,“贞节”的铜墙铁壁彻底倒塌,一切再也掩盖不住了。她一次次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描述着不堪入耳的荒诞情节,父亲和阿公的脸面再也无处存放了。早知如今颜面尽失,何必当初死要面子?但是他们还要捍卫规矩,挽回颜面,于是一剂猛药下去,她成了哑巴。是啊,她本来就守着哑巴一样的婚姻,过着哑巴一样的日子,当有一天不想当哑巴的时候,她的末日也就降临了,真正变成了哑巴。于是她不再喊叫,不再疯张,不再进食,随后日见消瘦,形同一具骷髅,冬至交九那天夜里死在炕上……可怖!
兆鹏媳妇,这个可怜的女人去了,告别了那个荒唐冷漠的尘世,留给读者一个血淋淋、孤零零的背影……我们惋惜长叹之余,不由得分析她的悲剧根源。她认为鹿兆鹏不回来上她的炕,她就会被人下看,所以她没有反思,更没有觉醒;得不到满足的她没有去反抗,却开始在道德上犯错,阿公酒后的轻浮让她既生气又期待,陷入了“天理”和“人欲”的矛盾纠结中;在被阿公斥责后,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掐灭,她陷入了绝望,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是面对无爱无性无趣的婚姻,过着无色无味无聊的日子,她又没有勇气去死,只有在孤寂中迎来疯狂的一刻;而她发作之时的控诉,也不过是一种无意识的反抗罢了,因为她发作完毕后,照样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由此我们可以认为,兆鹏媳妇的悲剧是传统封建婚恋观导致的悲剧,而这样的悲剧在旧的社会秩序里并不是个案,像她这样从一而终、独守空房的女性是普遍存在的,而被逼疯的女性也不在少数。要想避免这样的悲剧,就必须推翻这样的社会;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要求《白鹿原》里的媳妇们醒过来,站起来,为自由和幸福而斗争。
未完待续,请您持续关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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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   小蚂蚁  

作者简介

谭长征:1970年12月生于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焦岱镇谭家寨村。通信工程师,陕西省蓝田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赋学会会员,陕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赋网散文栏目副主编。至今创作诗词700余首,辞赋三篇《蓝田赋》《商君赋》《鲍旗寨赋》。创作短篇小说《融雪》等,合作创作长篇小说《望月怀远》。作品发表在《中华辞赋》《中国诗赋》《陕西诗词》《文萃》《蓝田文学》《镐京文化》《西部诗刊》《流年》等书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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