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23岁的生死路 | 李子·早茶夜读449
449丨生死场
李子金句
生死场好像就是一个大烟花……
也好像一朵真正美丽的花
这一刻开了，然后也开始了速败
《生死场》：23岁的生死路
文/ 李子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李子。
这次继续读萧红的长篇名著《生死场》。往往的，一读，就爱死萧红。就这篇，里面有无数生死劫，撼动了你的心肝肺，撼动了你的五脏六腑，撼动了你的奇经八脉头脑四肢。但就如土城所说，萧红的作品他是不想动笔的：
如果不是每位作者都一定要写，我是不会选择写的。
这两个人，一是萧红……
乃至连连的感叹：
这个姑娘，当年才23岁。
是呀，这个姑娘当年才23岁。她到底怎样一路走来，才写出了这《生死场》？
书，你一定要去读。
这路，今天就略略的过一过。
如果有一日，你读着生死场，再去走一走这路，亲临那23岁的经历，或许有更多感触。
萧红生在呼兰城（现在是哈尔滨市呼兰区），现在那里有萧红故居。从萧红的家到萧红读的小学，大概有一公里多。她童年有慈爱的祖父，生母尚未去世，家境殷实，从《呼兰河传》上所描写，是比较幸福的。但生母去世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不仅后母比较冷淡，她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好。——其实一出生父女关系就一般，一说是萧红出生的日期并不吉利，另外她的父亲重男轻女。这父亲给女儿带来的是梦魇一般的回忆。
萧红对幼年的一段记忆，可以看出她父亲对她的态度——也就是她祖母去世，而她不知情，仍然顶着家里的缸去找祖父：
我顶着缸帽子，一路摸索着，来到了后门口，我是要顶给爷爷看看的。
我家的后门坎特别高，迈也迈不过去，因为缸帽子太大，使我抬不起腿来。好不容易两手把腿拉着，弄了半天，总算是过去了。虽然进了屋，仍是不知道祖父在什么方向，于是我就大喊，正在这喊之间，父亲一脚把我踢翻了，差点没把我踢到灶口的火堆上去。缸帽子也在地上滚着。
萧红去读小学，一种说法是她父亲为了减少她和后母相处的时间。但去读中学，她父亲是绝对不肯同意的。但这次萧红是极力抗争：
我爸不让我外出读书，我也出家当修女。
……
当年我升学了，不过那不是什么人帮助我，是我自己向家庭施行的骗术。
现在萧红所读的中学，已经更名为萧红中学了。距离萧红的家，大概三十余公里。
萧红在中学，接受了新文化运动的熏陶。并在1928年11月，参加了一次反对日本的游行。学生们先去了日本领事馆前示威，萧红也在队伍中。她记录当时的心情：
那时我觉得我是在这几千人之中，我觉得我的脚步很有力。
有力的萧红，和家庭的关系一直没有改观。据说她小学时期家里给订的亲，未婚夫汪恩甲——此时在哈尔滨城，开始有交往。但据说他是个大烟鬼——萧红了解之后自然是极不满意的。
中学最不幸的是，萧红的祖父去世了。
初中毕业之后，萧红父亲不允许她再读书了——而汪家也出了结婚的要求。
萧红不答应，谋划逃婚而去。拿了办嫁妆的钱款，跟了陆姓表哥去了北京。当时住在北京二龙坑西巷，而在附近的北师大女附中读书。后来二龙坑被填了，也就是现在的二龙路，女附中也改为了实验中学。
据说萧红和这位表哥是私奔而去。这事在呼兰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害的她的父亲也丢了工作，对父女关系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两人都被断了经济来源，最后没有办法，两人都回了东北 。
一回到东北家里，萧红就被父亲软禁起来了。软禁的地点在她父亲的老家，阿城福昌号屯。这个地点我不知道现在的位置，可能是在哈尔滨阿城区；不过网上也有别说，在现在哈尔滨道外区的。
这时候萧红已经成了家里的罪人了。关于父女的矛盾激化，网上还有更加激烈的传闻。但无论如何，一方面萧红认识到了黑土地更多农民的生活现实，一方面，她是绝不肯呆在这样的家里。
不肯被软禁在家，就偷偷逃走了……却又和未婚夫汪走到了一起。也许吧，不去找他，又该去哪里呢？
在著名的东兴顺旅馆，萧红落难了。她和汪同居，怀上了汪的孩子。但汪找了个借口，把她抛弃在旅馆内。而他们又欠下了600多元的食宿费……老板就把她当作人质，困在了旅馆内。
这个旅馆旧地现在成了哈尔滨玛克威商厦的一部分，当年这所旅馆南边，就是哈尔滨著名的青楼、烟馆聚集地……萧红岌岌可危。
她在这里开始了写信自救，也就认识了萧军……后来一场大水，老板逃水灾而去，萧红也重新有了自由。
后来，萧红大着肚子和萧军走到了一起。落魄之极，生的女儿也送人了……而母女一生未见，据说在南国之时萧红还念念不忘。
萧红和萧军走在一起后，两人住在道里商市街25号院，现在改名红霞街。当时二人那一个落魄，萧红在她的散文《饿》中有描写：
“列巴圈”挂在过道别人的门上，过道好象还没有天明，可是电灯已经熄了。夜间遗留下来睡朦朦的气息充塞在过道，茶房气喘着，抹着地板。我不愿醒得太早，可是已经醒了，同时再不能睡去。
厕所房的电灯仍开着，和夜间一般昏黄，好象黎明还没有到来，可是“列巴圈”已经挂上别人家的门了！有的牛奶瓶也规规矩矩地等在别的房间外。只要一醒来，就可以随便吃喝。但，这都只限于别人，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
扭开了灯，郎华睡在床上，他睡得很恬静，连呼吸也不震动空气一下。听一听过道连一个人也没走动。全旅馆的三层楼都在睡中，越这样静越引诱我，我的那种想头越坚决。过道尚没有一点声息，过道越静越引诱我，我的那种想头越想越充胀我：去拿吧！
正是时候，即使是偷，那就偷吧！
轻轻扭动钥匙，门一点响动也没有。探头看了看，“列巴圈”对门就挂着，东隔壁也挂着，西隔壁也挂着。天快亮了！牛奶瓶的乳白色看得真真切切，“列巴圈”比每天也大了些，结果什么也没有去拿，我心里发烧，耳朵也热了一阵，立刻想到这是“偷”。
儿时的记忆再现出来，偷梨吃的孩子最羞耻。过了好久，我就贴在已关好的门扇上，大概我象一个没有灵魂的、纸剪成的人贴在门扇。大概这样吧：街车唤醒了我，马蹄嗒嗒、车轮吱吱地响过去。我抱紧胸膛，把头也挂到胸口，向我自己心说：我饿呀！不是“偷”呀！
第二次也打开门，这次我决心了！偷就偷，虽然是几个“列巴圈”，我也偷，为着我“饿”，为着他“饿”。
第二次失败，那么不去做第三次了。下了最后的决心，爬上床，关了灯，推一推郎华，他没有醒，我怕他醒。在“偷”这一刻，郎华也是我的敌人；假若我有母亲，母亲也是敌人。
二萧之间并不是没有问题的。萧红有写《一个南方的姑娘》。
二萧随着创作的增多，被日本人所跟踪。形势很危险，他们就一起去了青岛。和朋友舒群一家住在一起。
在青岛的位置很好找，有他们的故居。也就是在这里，萧红创作了《生死场》（写的时候叫《麦场》）。但危险依旧，直到舒群被抓，二萧前往投奔上海的鲁迅。
初到上海，据说二萧住在拉都路的北端，现在也就是襄阳南路的北端。然后联系鲁迅，后边大家就知晓了，鲁迅后边安排在内山书店见他们，从此开始了亦师亦友的生活。
对于萧红而言，除了祖父，大概就是鲁迅了——这生死之路上，真正给她温暖的人。
女作家发表《生死场》之前，就是这么一路走来。如果这同时是一条生死路的话，生死场好像就是一个大烟花……也好像一朵真正美丽的花，这一刻开了，然后也开始了速败——她可能不知道，她的人生已经走了接近80%。
苦难的是人，灿烂的是文。说萧红，或者说她创造的那些人物，都挺合适。
2019.11.04~2019.11.10
「生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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