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炳森书法,俗吗?
谈到当代书法中隶书的创作,刘炳森先生是绕不过去的人物。他的隶书方整秀美,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
如果仅以艺术成就来看刘炳森先生的隶书,还凸显不出其价值,但要说到对当代书法的影响,恐怕很少能超过刘炳森先生。学隶必学刘炳森,甚至成了一段时期内的书法定律。
刘炳森先生的隶书字形已输入计算机,成为规范的隶书实用书体。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招牌,只要是隶书字体,剧本都是刘炳森体。
然而,对刘炳森先生的书法评价,恰在这一点上发生了分野,有誉之为风神健朗、气象凛然者,也有谓其“匠气”“俗气”者,孰是孰非,需要我们冷静客观地分析。
应该说,汉隶(主要指东汉隶书)的命运比小篆要强得多了,因为从汉以下一直有人写隶书(尽管后来有“唐隶”,也还是“汉隶”的产物)。特别是清朝以来,在碑学大潮的冲击下,人们又直接取法于汉碑,涌现出了一批隶书大家,使隶书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繁荣期。
汉隶的艺术风格实在是丰富多彩,我们不妨把它们简单地分为简直古朴与繁饰华丽两类。《张迁碑》《衡方碑》等属前者,《华山碑》《曹全碑》等属后者。前者多自然之趣,后者则多人工痕迹。
刘炳森先生的隶书得益于《华山碑》。尽管他也吸收了《曹全碑》《乙瑛碑》《石门颂》等碑,但就其书作的面目看,我们仍可以认为其精神正是《华山碑》。
《华山碑》为典雅华丽类汉隶的代表作。分法直逼汉人的郭宗昌认为,该碑“割篆未会,时或肉胜,一古一今,遂为隋唐作俑”。康有为也认为其“淳古之气已灭”。确实,此碑极少篆意,波磔分明,更多显示出“纯”隶书的特征。刘先生选择此碑,表明了他对华丽秀美一路风格的偏爱。
刘炳森先生的隶书整体上给人一种“整齐”的印象。主要表现为用笔的平均着力,虽然非常“着力”,却给人一种“平面感”。形象地说,
刘先生的点画有如丝绸,光滑扁平。究其用笔,刘先生多用铺笔,铺笔的结果是面宽而力薄,笔浮于面上,不能入纸。
刘炳森先生书作“整齐”的另一面还表现在结字与章法上。我们注意到无论是单字还是章法,刘先生的追求都表现为尽力使四角填满,“小字展之令大,大字促之令小”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显然,刘先生更留意于“黑”而忽视了“白”。
我们还注意到,刘炳森先生对汉隶的“帖化”改造,如隶书中牵丝的运用,这样似乎并未能使汉隶灵动倒是更为“软软姝姝”。刘先生对《华山碑》的华丽一面做了强化努力,这在造成他艺术品位跌落的同时,也造成了现代简化规范隶书的产生,这似乎应该是刘炳森隶书的真正意义。
但如果到此为止,那刘先生就不能拒绝诸如“匠气”“俗气”之类的评语。反过来说,对相当一部分当代书家(包括许多名家)来说,是没有资格对刘先生指手画脚的,因为你连最基本的“匠气”(基本功)都不具备。
当然,我们也应该考虑到的是,刘炳森先生隶书影响力的产生,是有时代原因的,那个时期整个文化环境都是衰败凋零的,可供人们学习的书法资料少之又少,而刘炳森先生有机会办讲座、出字帖,让更多人有了学习的参考。
殊为可惜的是,刘炳森先生终生对他苦心经营的“典雅华丽”不再恋恋不舍,誓将“匠气”“俗气”坚持到底,并将他的书法观念根深蒂固地植入到一部分追随者脑中,影响了一代人的书法格调。以此来说,刘炳森先生又成了书法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