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的努力（四十一）
这事不赖我
在这部小说里面，死得最惨的，就是赵公明。其他的别管是翻天印砸死也好，一刀斩首也好，哪怕是炮烙和虿盆，取人性命也是分分钟的事。陆压给赵公明搞的这个钉头七箭书，活活把赵公明折磨了二十一天。最可怕的是，在这二十一天里，赵公明还知道自己的具体死亡时间，这种折磨，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你看那些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别管被捕之前有多横，杀人放火多么的不要命。但是真要告诉他，明天上午九点半枪毙，这哥们得立马就颓废了，这一宿他且睡不着呢。天底下就没有比提前通知死亡时间更残酷的事情了，赵公明这个更狠，提前二十多天就下通知了。
在赵公明被折磨的以泪洗面的同时，闻仲也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在闻仲眼里，这件事情根本上升不到两教相争的地步。这是他和姜尚之间的私事，各位同门都是给闻仲面子才来帮忙的。结果九龙岛四圣全挂了，金螯岛十仙还有硕果仅存的一个，自己尊敬的大罗金仙赵道长奄奄一息，死的日子都定好了。闻仲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他老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既然做不到逆天改命，闻仲就想着不连累同门道友，就以朝廷的力量堂堂正正跟西周作战。咱玩兵法，不玩道法。
是，燃灯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很不是东西。不仅拿凡人方弼、方相当炮灰，甚至他连救命恩人曹宝也不放过。不过如果没有闻仲去请十天君，燃灯也不会来。钉头七箭书虽然阴损，但是也是姚宾阴姜子牙在前。赤精子有本事抢回姜子牙的魂魄，姚少司、陈九公功败垂成，这也赖不得别人。
根据闻仲的计划，让大仙们都回去。当然这个“们”字很多余，毕竟还剩一个张绍。闻仲盘算着，紧急调来大将邓九公支援，燃灯再无耻，总不能跟凡人动手吧。再一个赵公明也要死了，定海珠燃灯也得到了，差不多得了，也该回灵鹫山研究定海珠了。
从老百姓的角度讲，谁也不知道闻太师下面将请出来什么样的大神，也没有人知道燃灯将作何处置。但是，燃灯用炮灰破阵这事做的太过于明显。在已死的八位炮灰中，邓华和萧臻是元始天尊内定的炮灰；韩毒龙、薛恶虎属于燃灯内定的炮灰；方弼、方相、乔坤、曹宝属于不明真相的群众，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当了炮灰。事后大家用大拇指想想，也得不由得赞叹：“燃灯真缺德啊。”燃灯也很委屈，因为他也是奉命来的。但是人民群众不管那些，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在岳王坟前跪着的是秦桧，甚至是王氏、万俟卨、罗汝辑，有宋高宗吗？是这个道理吧。燃灯总不能说是师傅交代的，因此燃灯得想个办法昭告天下：这事不赖我。
那么说燃灯怎么才能把自己摘干净呢？很简单啊。八大炮灰都是没有根基的，个个死了白死，没人找后账。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后面的事就好解决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因此后面的话就随燃灯随便说了。十绝阵里面有两个阵是没有炮灰牺牲的，一个是烈焰阵，大神陆压进去就给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我燃灯把你们当炮灰，而是你们水平不行。人家籍籍无名的陆压怎么就能破阵呢？方弼、方相你俩别不服，不会法术的进阵还真不一定会死。不信咱看十绝阵里面最厉害的红沙阵，第一个进去破阵的是武王姬发。武王殿下身份比你们尊贵吧，武功比你们差吧，为啥人家不死呢？只能怪你们俩祖坟上没冒那缕青烟。
这就是为什么燃灯忽悠武王去破红沙阵。一来证明自己不是用炮灰战略；二来也是为了昭告天下：武王是真命天子，进了红沙阵百日都不死。
燃灯这一手，非常的绝。这就好比我国古代专制社会，朝廷总是标榜他们治理下的国家公平正义。人人都有官做，做不上官的那是因为你不好好学习，怨不得别人。这招似乎搁今天也管用，都快成真理了。咱以明朝为例，科举的录取率大概是10%左右。也就是肯定会有90%的考生会被冠以“不好好学习”的名声。然后你告诉那90%十年寒窗的考生，说你们不好好学习所以没有中举，这个考试制度是公平公正的。那结果只能是这90%的考生或者一怒之下变成黄巢，或者一怒之下变成范文程，或者变成范进，或者，死！
我们回到十绝阵，首次进阵不死的概率只有20%，所以燃灯可以粉饰，不过不能掩饰他使用炮灰战略的事实。但是有武王这个标杆放那，大家也就释然了，谁让咱们老百姓的命没那么硬呢。
按理说战争结束了，因为贼首被擒了，闻仲大获全胜，可以逼的西岐俯首称臣，也可以荣耀的鹿台献俘。但是，武王仅仅安静的躺在红沙阵陷阱里。没有被押送朝歌，甚至都没用来当要挟西岐的筹码。这是为什么呢？
回过头来咱们再看闻仲，张绍告诉他已经捉到了武王，闻仲一点高兴的意思的都没有，只是忧心赵公明的死期将近。再联系到后面闻仲紧急征调邓九公支援，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闻仲的难处。
我们从头再来捋一捋这场战争。起因是武王接纳殷商叛臣黄飞虎，闻仲派晁田、晁雷去打探西岐动向。结果不仅黄飞虎的近况没打探到，连二晁都投降了西周，因此闻仲不得不派兵过去找武王问罪。闻仲的战争诉求很简单：交出叛臣黄飞虎，武王俯首臣称。没想到先有张桂芳全军覆没，后有魔家四将集体阵亡，闻仲不得已亲自征讨西周。在这个过程中，金鳌岛十仙战死九位，大罗金仙赵公明奄奄一息。这就导致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闻仲控制，战争初期的诉求早就不成立了。眼下是张绍和燃灯之间的恩怨，而且是杀红了眼的恩怨。
当时的局势，如果要抓主要矛盾，闻仲在意的是商、周之间的矛盾；燃灯是以卫道士自居，聊的是他和十天君之间的矛盾；而被杀红了眼的张绍，看看身边死于非命的九个队友，玩了命的把矛盾往阐教、截教之争上引导。
这三个人都很执着，闻仲一直不忘初心，想着兴商灭周；燃灯既然是带着任务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十绝阵上；张绍不管那么多，加盟截教就是为了这块牌子，如今的事往小了说要为兄弟们报仇，往大了说那就得说是反抗阐教欺负截教。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闻仲和张绍，由于诉求不同，自然不能同进同退。武王被抓，张绍不会交给闻仲的。因为如果那样做，闻仲和西周议和成功，大军班师回朝，自己九个兄弟可就白死了。所以张绍扣住武王，用红沙慢慢折磨，给武王来了个钝刀子割肉，直到把武王折磨死。再一个，红沙阵是十绝阵里面最厉害的，张绍有信心让谁进来谁死，就怕玉虚弟子不进来。有武王在阵中，玉虚弟子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来破阵，这就叫围点打援。这就是为什么闻仲听说张绍活捉了武王都不兴奋，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菜。
那么说张绍自认为无敌的红沙阵，在玉虚弟子眼里真的也那么无敌吗？还真不是，燃灯敢拿武王做赌注，说明他有把握破阵。只不过此阵还没发挥更大威力之前，一个巨大的变故，让张绍也难以控制局势。到底是什么变故呢？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