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皇太后与载沣
隆裕皇太后与载沣
光绪皇后(隆裕皇太后)(1868年—1913年)
隆裕皇后,姓叶赫那拉氏,桂祥之女,亦即慈禧之内侄女。光绪十五年(1889年)立为皇后。因她与慈禧之关系,故不为光绪所喜爱;终光绪一生,与隆裕皇后迄未和好相处。
隆裕皇太后御笔牡丹图(现藏于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隆裕为人,庸碌无识,较之慈禧,则远远不如。例如慈禧对于政治虽然残暴自私,但尚有个人的见解;对于王公大臣,亦有一定的笼络手段。而隆裕则一切皆为其宠监张兰德所操纵,个人毫无主见。
隆裕 中国最后一位皇太后
隆裕太后(右四)和溥仪及宫女的合影
1913年(民国二年)4月,燕郊大地春意渐浓。在河北易县的清西陵,人们却无暇顾及春光,他们身披丧服,臂缠黑纱,伴随着阵阵的哀嚎,迎接即将到来的末代皇太后隆裕的灵柩。隆裕太后被安葬在她的丈夫光绪皇帝载湉的身边,这一次,她再也不用担心光绪会不喜欢她,嫌弃她,他们将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生前,她没有享受到爱情,也没有丰功伟绩,但她亲手签下《退位诏书》,成为千古帝制的收场人;身后,她哀荣备至,被时任民国副总统黎元洪赞为“女中尧舜”。
不被宠爱的皇后
同治七年(1868年),在北京朝阳门附近的芳嘉园桂公府邸,副都统桂祥的二千金出生了,取名叶赫那拉·静芬,小名喜子。喜子的父亲尽管只是一个都统,但这完全不影响她显赫的家世,她的两位姑姑都是嫁入皇家,二姑姑是醇亲王奕譞的嫡福晋,大姑姑更是了得,直接嫁给了咸丰皇帝,成了同治皇帝的母后慈禧。所以,喜子幼年的生活非常富足,等到她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家里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教授满族女子早年必修的功课,琴棋书画、女红之类,最重要的是要接受日常礼仪的训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满族少女年满13岁之时,就有机会进宫参加选秀女。
渐渐长大的喜子在众姐妹之中姿色平平,还长了一副长长的马脸,但她非常懂事,经常会帮助家里解决一些问题,深得桂祥夫妇的喜爱。慈禧太后听说之后,对这个侄女也是刮目相看。
这时候,慈禧的儿子同治皇帝载淳已经去世,新立的皇帝是她的侄子光绪载湉。老谋深算的慈禧太后便打算将喜子接进宫内许配给光绪皇帝,以牢牢的血缘关系控制皇帝的宝座。于是,她老早就给桂祥撂下一句话:“喜子不准嫁给别人。”桂祥不敢违命,静静等待老佛爷安排。时光一晃,喜子已到19岁,她的姐姐和妹妹都分别嫁人,而她却仍待字闺中。
光绪十三年(1887年),光绪皇帝已到选后妃的年纪,喜子终于被慈禧太后安排进宫参加选秀女。经过反复筛选,至11月1日,包括喜子、江西巡抚德馨的一双女儿和侍郎长叙的一对千金共5人角逐后妃。然而,在太和殿的场景给喜子带来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痛。据一位太监回忆,5位候选者依次排列,喜子排在最前列。照祖制,皇帝相中的,给予玉如意者为后,给予荷包者为妃。当时,光绪走至德馨的大女儿面前,准备将玉如意给她,结果慈禧大声呵斥,不得已光绪帝只得塞给了喜子。就这样,喜子被慈禧太后强行安排做了皇后,光绪虽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位比自己年长3岁的表姐,一段没有任何感情的政治婚姻就这样开始了。
光绪十五年(1889年)的正月,喜子从芳嘉园被迎出,经由大清门、午门和太和门被抬入皇宫,入住东六宫,成为统摄六宫的新主人,与她同时入宫的还有珍妃和瑾妃。
大婚之初的隆裕并没有当新嫁娘的快乐,也没有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荣光,光绪皇帝的异常冷淡让她独守空房,成了典型的活寡妇。
光绪皇帝为何对皇后如此冷落呢?这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大体上有几种说法。一是,隆裕长得不够漂亮,当年在选后妃时,光绪就没有相中这位表姐,自然是说明这一点的;二是因为隆裕的特殊身份,是慈禧太后的内侄女,在光绪看来,这位表姐是太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专门来监视他的一言一行,无疑徒增对她的几分怨恨;还有就是人们普遍认为隆裕是个心胸狭窄、爱告黑状、工于心计的妒妇。此番种种,除了隆裕这个慈禧太后的内侄女确实不是美人外,其他皆无可考的凭证。
不管怎样,光绪与隆裕之间,事实上夫妻名份虽存,但情薄意寡。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同时住在宫里,时常会在一些重要场合见面,不得已才会在慈禧面前装装样子,相敬如宾,而晚上却又相安无事。倒是那个和隆裕一同进宫的珍妃独得光绪皇帝的欢心,夜夜承欢,殆无虚日,隆裕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有苦说不出,对姑姑慈禧又难以启齿。当慈禧太后发现光绪与隆裕之间的微妙关系之后,也曾多次暗示光绪,光绪表面上诺诺称是,但回去之后依旧如故。深宫凄凉,无奈的隆裕成为宫闱矛盾恶性循环的牺牲品。
没有丈夫的宠爱,对隆裕来说已是极大不幸,更让她心灰意冷的是想从姑姑那里获得亲情也是望穿秋水。隆裕之所以能进宫,就是因为慈禧太后一手主导,但自隆裕进宫以来,慈禧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侄女,而更喜欢珍妃。
珍妃被选入宫时,芳龄13岁,生得灵秀动人、善解人意,工翰墨、会下棋,经常陪伴在光绪帝左右。她不时变着法子讨光绪的欢心,这给精神上长期受压抑的光绪带来了许多的安慰和快乐。同时珍妃也善于与慈禧拉关系,因此在后宫的矛盾之中,珍妃经常得到皇帝,甚至是太后的垂怜。就拿珍妃卖官事件来说,在慈禧太后查明真相确为珍妃姐妹所为之后,光绪皇帝不得已下旨将两人降为贵人,但没过一年,慈禧又心慈手软,重新将珍妃姐妹晋升为妃。而对隆裕来说,慈禧就要求严格得多。据叶赫那拉·根正回忆,其爷爷即隆裕的弟弟在任御前侍卫之时,曾和隆裕有过单独会面,姐姐曾伤心地对他说:“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总是得处处小心谨慎,老太后比皇上对我还要严厉,稍微疏忽一点,我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隆裕的说法当然有点夸张,老太后慈禧怎么可能会要她的命呢?慈禧不仅不会要她命,而且还会保护她,极力维护其后位。慈禧对她要求非常严格,是希望侄女能够和她一样,将来能够独当大任。所以每当隆裕表现得不尽如人意时,慈禧就会觉得很恼火,一次,慈禧命人杖责珍妃,隆裕当场吓晕,这一表现令慈禧非常失望。
在没有爱情和亲情的深宫,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将如何渡过漫漫的长夜呢?隆裕既要忍受珍妃和光绪的两情相悦,又不得不处处讨好慈禧,同时还要面对同治帝留下的后妃,处处是危机四伏。但隆裕有个信念,就是没有爱情,至少要保住后位。正如她曾对自己弟弟所说:“很多人对我这个皇后位子心存嫉恨,恨不得我能早死。而我在这个宫里还剩什么啊?惟一能让我堂堂正正维持自己尊严的就是这个位子了,可还是有人要打击我,想把我从这个位子上赶下去。我现在的主要任务,也是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保住我的位子,否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在当时光绪帝的一后二妃中,对隆裕后位威胁最大的莫过于珍妃,其姐瑾妃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怎么会奉迎,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光绪帝的宠爱,倒是珍妃始终有夺后的实力。但珍妃命薄,又喜欢闹事,后来连慈禧也不怎么喜欢她。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庚子之乱”时,慈禧和光绪逃亡西安,珍妃不知何故死在井中,其中原委恐怕只有慈禧、隆裕和光绪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珍妃死后,威胁隆裕后位的不再是珍妃,而是她的姑姑慈禧太后。在帝党和后党纷争之时,慈禧太后欲废掉光绪皇帝,如此的话隆裕的后位自然不保。好在有惊无险,“庚子之乱”后,由于西方列强反对慈禧废帝,以致光绪能安然坐着虚位,隆裕在慈禧和光绪的阴影之下渡过了漫长的20载,尽管她始终未能获得光绪皇帝的恩宠,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但毕竟保住了后位,这不能不说是她的成功。
叶赫那拉·静芬,小名喜子,其父为副都统桂祥,是慈禧太后的弟弟,静芬则是慈禧太后的内侄女。
清同治七年(戊辰,公元1868年),叶赫那拉·静芬出生。
清光绪十三年(丁亥,公元1887年),时年十九岁的静芬,成为光绪帝的后妃人选。同年九月二十八日,经过反复筛选,有五人入围:除理所当然会入围的静芬外,还有江西巡抚德馨的一双女儿、侍郎长叙一对千金。黄濬在其《花随人圣庵摭忆》中记载了一段宫中太监回忆:当时太后上坐,德宗侍立,荣寿固伦公主及福晋命妇立于座后。前设小长桌一,上置镶玉如意一柄,红绣花荷包两对。慈禧太后手指诸女对德宗说:'皇帝,谁堪中选,汝自裁之,合意者即授以如意可也。’说毕,便将如意递与德宗。德宗当时还推辞说:'此大事当由皇爸爸作主,我不能自主。’但太后坚持令其自选,德宗遂持如意走到德馨之女面前,方欲授之,太后大声喊:'皇帝!’并以口暗示其首列者静芬,德宗愕然,既乃悟其意,不得已将如意授其侄女静芬。深思远虑的太后见德宗意在德氏之女,想到若选此二女入宫,必有夺宠之忧,遂不容其续选,匆匆命公主各授荷包一对与末列长叙二女。这是一段后人转引十分频繁的史料,细节真实性还有待考证,但在十月初五,皇后人选终于公诸于世:兹选得副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端庄贤淑,着立为后。特谕。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五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瑾嫔;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三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珍嫔。
下图为叶赫那拉静芬的照片
清光绪十四年(己丑,公元1889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正当后宫上下为皇帝大婚庆宴忙碌之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紫禁城突起大火,烧毁太和殿前的太和门。太和门是从午门进入紫禁城之后通往朝堂三大殿和后宫之门,时人称之为'朝门’,此门高度为六丈五尺二寸,相当于六七层楼那么高。左右陪衬的贞度门和昭德门也高达四丈四尺五寸,相当于四五层楼高度。门内东、西庑各三十二楹,廊庑相接,其起火地点则是西边茶库。紫禁城里所有建筑,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堆砌而成,历经多年,所以极其干燥。一点小火星迸上去,眨眼间就变成熊熊大火。转眼之间,太和门门檐上的火苗已变成腾腾烈焰,其火势发展迅速实在惊人,大火很快还烧毁了武备院的毡库、甲库和鞍库等多间宫室,一路向东直烧至昭德门。尽管九城水龙奋力扑救仍无以为计,眼看着一座恢弘的建筑化为一片灰烬。亲临火灾现场的翁同龢曾慨叹:“此灾奇也,惊心动魄,奈何奈何!”大火过后,太和门化为废墟,此事令慈禧颇费斟酌:按照大清祖制,皇帝大婚,皇后必须坐轿从紫禁城正门午门抬入皇宫,进入第二道朝门太和门,然后才向北进入内宫。现在太和门烧毁,致使皇后没有第二道朝门可入,无疑是不吉利之事。如果重修太和门则需要时间,光绪帝婚期已定,不可随便更改。就这样,慈禧太后果断做出决定,婚礼如期举行的同时,责令扎彩工匠日夜赶工,在火场搭盖了一座太和门彩棚。于是,内务府迅速找来宫内外大批搭棚、裱糊、扎彩工匠。经过一个多月的木钉纸糊,倒也搭起一座足以乱真的太和门。因其高度宽窄分毫不差,而且兽头、雕饰、瓦沟等酷似真物,竟使长期在内廷行走的人,一下子也难辨真伪。
清光绪十五年(己丑,公元1889年)正月二十七日,光绪帝与静芬的大婚庆典则定于此日。这日破晓之前,大清门外御道两旁围观的百姓兴致不减。时近寅时,灯火辉煌的奉迎仪仗在鼓乐声中由远及近,凤舆由王公大臣、命妇内监、御前卫士前后簇拥,队伍整齐有序,逶迤数里之长,虽是夜行,但在灯火之下更显花团锦簇,喜气中透着庄严。当前导鼓乐踏入大清门时,午门上钟鸣九响,声震九城,围观百姓看得目眩神迷,啧啧连声。午正三刻为奉迎皇后的吉时,光绪帝头戴珠冠,身着龙袍,升坐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后,礼部官员宣读册封皇后诏书。奉迎正使和副使待光绪帝回宫后,率领奉迎大臣们前往后邸迎接皇后入宫。与此同时,瑾、珍两嫔也由神武门迎入后宫。
图为静芬、瑾妃与慈禧太后合影
大婚之夜,光绪帝对静芬异常冷淡,客气得根本不像新婚夫妻。静芬后来才知道,光绪帝本来看上德馨之女,只是畏惧太后威严,不得不选了她这个表姐。大婚过后,光绪帝对年仅十四岁,玲珑俏丽的珍嫔十分恩爱,对其夜夜临幸,并将其与其姐二人册封为妃。慈禧太后见此,虽不明言,倒也常旁敲侧击。光绪帝虽诺诺连声,但回去后依然故我。
一次,珍妃仗着光绪帝对她的宠爱,肆无忌惮的要求光绪帝把龙袍脱给她穿,而光绪帝竟然真的把龙袍脱下给她穿上,这在宫中是绝不允许的。除皇帝本人,任何人只要沾了龙的边,都会被认为有篡位夺权的可能。后来,有人将此事向太后汇报,慈禧于是把光绪帝和珍妃叫来责骂了一顿。然而,光绪帝和珍妃却认为这件事是皇后告诉太后的,所以对她恶语相向。静芬虽觉得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当光绪帝指责她时,她只对光绪说了一句:“皇上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吧!”可没想到这句话,却招来光绪帝的一顿臭骂,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还打了她。当时的静芬又羞又愤,加上身体本就不好,所以大病了一场。后来,珍妃因卖官之事被降为贵人。慈禧杖责珍妃时,可怜的皇后竟被眼前景象吓得晕过去。慈禧对她的表现非常不满,按照清朝宫中规矩,犯事嫔妃应由皇后管束。
于是,静芬只得将珍贵人幽闭在宫西二长街,百子门内的牢院,并命太监总管对其严加看守。这样一来,光绪帝更是认为,她这样做是对自己爱妃的打击报复,所以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其实,当时宫内为节约用度,几乎所有人都比较紧张,所以才导致珍妃卖官。当年皇后宫内的太监曾亲眼看到静芬十分节俭,有一个叫信修明的太监在《老太监回忆录》中提到:由于宫内为节省用度,几乎所有人的钱都不够花,皇后更是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但她从不开口向别人要,或在太后、皇上面前说。每当钱不够花时,皇后就让我拿着她自己的东西,到典当行去当,这么过了好几年。有时皇后也对我们抱怨,说再怎么节约,每个季节的钱还是不够用。最起码每年的节日、太后和皇上的生日都是必不可少要花钱的,虽然这时老太后和皇上也会给赏赐,总抵不过皇后所花的钱来的多。加之日常开销也要一大笔,经常跟各个王府的王妃、命妇交往,也是非常大一笔开销。
如果不赏赐就显得皇后太过吝啬,一旦赏赐,钱又是不能少的。再有,皇后宫内人口较多,宫女做点针线、条带以及锦匣之类的东西,这些虽不是皇后自己用,每年都得送人,也得用些银子。还有到了年节时,每位贵妃都要对底下人进行赏赐,皇后也不例外,对于皇上殿内的太监、太后宫的太监,自己宫内的太监都要进行赏赐。按照司房统计,对于太后、皇上须月有月积、年有年总,按时奏报上去。皇上见奏倒无所谓,太后见奏却一定要有说辞,会责怪皇后用度太费。因此,一般到了报奏时,明明不足,还要虚报盈余,月积年累,皇后的账上反倒假存了巨万的银两,所以她为此常忧虑太后会查账。不过庆幸的是,庚子变乱时,皇后那一笔糊涂账也随着时代的动乱而被勾销。
图为隆裕皇后与太监的合影
静芬皇后和慈禧、光绪一行'西行’结束后,回到宫内时隐定下来时,正赶上农历正月初十静芬的生日。在清朝宫廷里,太后和皇后的生日被称为'千秋日’,按照清朝历代规矩,每逢皇后千秋佳节,宫内就要由皇帝赐宴,同时还要张灯结彩、搭台唱戏,热闹一番。由于当时社会动荡,国家陷入内外交困时节,皇后知道这时自己过生日太过花费,不仅国内民众会遭受很多苦难,而且宫内的财力也会遭受重创,于是便主动向光绪帝提出,自己生日停止一切活动。光绪见到她呈上的建议,十分高兴的答应了。然而,皇后没想到自己这个建议,竟让太后非常不高兴,觉得她不但破坏了皇家规矩,也让皇家失去了很多体面,后来还借故罚了皇后三个月的俸银。
戊戌政变后,光绪帝被慈禧太后囚禁在瀛台,皇后最终也进入瀛台陪伴光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皇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够长时间的单独陪伴在皇帝身边。在刚刚陪伴光绪的日子里,因光绪帝心情不好,经常表现得十分烦躁,动辄就拿皇后出气。一次,静芬实在是被光绪骂急了,抢白了两句,没想到一向瘦弱的光绪,一把把她推倒在地,狠狠地打了她不说,还抓住她的头发往地上磕。最后,还一把抓下皇后的发簪扔在地上。当晚,满怀委屈的皇后就搬到另外一间房住下。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公元1908年)十月二十日的前夕,光绪帝病危,在择定嗣君时,皇后的心又悬了起来。清朝皇帝是父死子继,只是光绪开了兄终弟及的先例,这一变更行为曾引起朝野大哗。当初,慈禧允诺将来光绪之子继承同治帝,兼祧光绪。无奈光绪无子,只好从近支亲贵中进行选择。新君继承同治帝是肯定的,但能否兼祧光绪则没把握,因为慈禧对光绪帝并无好感,如不兼祧,皇后则无法升为太后,其地位将不伦不类。此时,慈禧太后也已病重,她召集亲贵重臣,决定以光绪帝的同父异母弟弟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为嗣,却只字未提兼祧之事。后经张之洞恳请,慈禧这才考虑到侄女将来的地位,勉强答应溥仪继承同治、兼祧光绪。同时,慈禧考虑到侄女的能力有限,不可仿效自己垂帘听政,所以又封载沣为监国摄政王,规定国家政事均由摄政王裁定,遇到重大事件则必须取得皇后懿旨。次日,皇后侍奉皇帝之衣服冠寝、冠履,痛哭送至吉祥轿。十月二十一日未时,慈禧太后甭于福昌殿躺椅之上,皇后又侍奉太后大丧。十一月初九,溥仪登极,尊皇后为'兼祧母后’,并尊她为'隆裕皇太后’。
此时,同治帝的瑜妃没有得到任何封赏,所以非常不满。按照清宫家法,凡妃子进见太后,必须口称奴才。然而瑜妃与隆裕太后算起来应是平辈,并且长于隆裕。慈禧在世时,瑜妃由于得到慈禧宠爱,跟隆裕平起平坐。如今,一下子降为奴才,所以十分不满的她,自从隆裕晋升为皇太后的第一天起,就没对隆裕进行祝贺,并且根本不搭理这一档子事。慈禧太后入葬东陵时,所有宫内妃嫔都去东陵拜祭。觉得时机已到的瑜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摄政王载沣:“皇上(溥仪)入继,是否只继德宗(光绪),不继穆宗(同治)?”当时,载沣被一下子问愣了。沉默一段时间后,才慢慢说道:“兼继穆宗。”于是,瑜妃指着载沣的鼻子说:“既然如此,那么眼下穆宗皇后已经升天,所留下仅我一个。皇上入继如果确实是继承穆宗,为什么皇后被称为母后,而我还是个奴才?”说毕,瑜妃开始嚎啕大哭。载沣见此,只得好言相劝并答应回宫后再做安排。后来,直到软弱的隆裕太后同意晋封她为皇太妃,瑜妃这才不闹。本来己为太后的她,可以享几年清福,但载沣却是个在政治上毫无主见之人。光绪死后,隆裕太后在其砚台盒内,发现光绪用朱笔写的'必杀袁世凯’手谕,不敢决断的她便将此交给载沣处理。然而,同样犹豫不绝的载沣,却只让袁世凯自行称病辞职,为此而负出惨痛的代价。
清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武昌起义后,各省相继宣告独立,南方半个中国脱离清政府统治,清廷岌岌可危。不得己的隆裕太后,只得同意请袁世凯出山,并任命他为内阁总理大臣,给予军政大权。然而,东山再起的袁世凯,首先将摄政王载沣搞挎,同时还与南方的革命政府达成协议,以当民国总统为条件,逼迫清帝退位。
1913年2月22日,隆裕太后病逝于长春宫,卒年46岁。
46岁正是盛年,按理隆裕太后生活优裕,并没有听说她有什么不治之症,那么为何在辛亥革命后第二年就亡故了呢?要说清这个问题,先要回顾一下隆裕太后生前的事情。
(右一为隆裕)
无亲无爱,悲惨凄凉。
隆裕太后本名叶赫那拉·静芬,她生着一张长冬瓜脸,大高个,有点驼背。性格柔弱沉闷,因此外号“大木头”。不过,由于她是慈禧的亲侄女。慈禧本着亲上加亲的道理,再加上慈禧也需要在光绪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所以在为光绪选妃时,她被内定为光绪的皇后。然而,也是这层关系,让光绪一直以为隆裕是慈禧的耳目。再加上她确实生得不讨喜,所以对她非常敌视,对她不理不睬,更不和她有夫妻之实。
光绪不宠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慈禧也对她很不满。不满她拴不住光绪,也管不住后宫那两三个妃子,就连太监她也拿不出该有的威仪来。
慈禧的不高兴是掩饰不住的。忐忑不安的隆裕,每日遵着皇室礼仪早晚问安,战战兢兢地侍奉着慈禧,生怕错了一步,便遭到慈禧的指责。除此外,她就紧闭宫门,任由光绪和年轻漂亮的珍妃胡闹,她只能默默捧把瓜子打发凄凄长夜。
皇后在宫里的宴会上,与命妇们总有些交际。她贵为皇后,逢事打个赏什么的总免不了。但由于不得光绪宠爱,又不得慈禧欢心,光靠着例银远远是不够用的,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身边的太监把她略值钱些的首饰拿到宫外典当。
有一回,光绪的生父醇亲王奕譞去世,由于实在没有钱打赏葬礼上的仆妇们,她只得“伪为有病,不往”。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隆裕不过是个毫无荣华富贵可言的皇后。
溥仪登基
独掌大权,毫无主见
1908年对隆裕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像山一样压在她头顶上的慈禧去世了,但年轻的光绪也在慈禧前一天暴毙了。
按慈禧的安排,醇亲王载沣3岁的儿子溥仪,被过继给无子的光绪,继承了帝位,隆裕则被尊为皇太后。
由于溥仪年幼,隆裕需要实行垂帘听政,与载沣共同执政。
久居后宫的隆裕,既没有亲信,在前朝也没有根基,很快就让载沣树立了威信。面对载沣的专权,对政治本就没有能力的隆裕一再退让,为了能保住自己的皇太后之位,她只能一心一意的抚养溥仪。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载沣眼见大势已去,辞去了监国摄政王的职位,拍拍屁股回家养老去了。军政大权重新回到了隆裕手中,这意味着她成了清王朝的最高决策者。
但是面对势如破竹的革命军,完全不知从何着手的隆裕,再次把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但她万万没想到,袁世凯是个私欲极强,毫无忠诚可言的投机分子。
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在与革命军作战的过程中,数度报捷。这让隆裕愈发认定,唯有袁世凯,才是拯救清王朝的末世英雄。
但袁世凯背地里却为了捞到实惠和革命军多次谈判,最终双方谈妥,只要他能让清王室退位,大总统一职便由他来担任。
优厚的条件,让袁世凯心花怒放。想着隆裕和溥仪这对孤儿寡母,真不值得动用武力。因此,他又跑到隆裕面前打起了苦情牌,直哭得涕泪横流,连蒙带骗最后逼着隆裕宣告了《退位诏书》。
袁世凯任职大总统旧照
下诏逊位,抑郁而终
1912年2月22日,隆裕虽宣读了《退位诏书》,但她并不以为亡了国。
宣读诏书的次日,她依旧穿戴周整,带着溥仪坐在养心殿上等待众臣觐见。然而,她等了很久,却不见一个人来。隐隐她觉得情形有些不妙,于是问太监,怎么了?今天都不用上朝吗?太监说,袁大人说了,以后就不用上朝了。隆裕脑袋轰地一声响,怆然泪下,喃喃道,难道是我亡了大清国?
虽说上朝一事再不必了,但反对退位的皇亲贵族,却不肯善罢甘休,要找她说理的一个接一个,背底里更是骂她昏庸又愚蠢。
隆裕不堪其扰,只得闭门不见。但自己也觉得愧对祖宗,常常以泪洗面,天天郁郁寡欢,茶水难进,就连以前打发寂寞的瓜子也停了。
本就抑郁难欢的隆裕,这下自觉是清王朝的罪人,愈发痛苦不安。渐渐积郁成疾,到了冬天的时候,胸腹竟隆起许多,人也常有呕逆。虽经太医诊疗,但时好时坏,不能根治。
1912年(民国元年) 2月12日,隆裕太后在万不得己的情况下,终于签发了大清王朝最后一道上谕--《退位诏书》。其诏书读至一半,百感交集的隆裕太后泪流满面,王公大臣皆呜咽不已。至此,长达二百六十七年之久的清王朝统治宣告结束。辛亥革命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进程,却没给紫禁城带来多大变化,根据《优待条件》规定:溥仪仍保有皇帝尊号,暂居宫中,每年由中华民国政府供给岁费四佰万两。此时,隆裕太后的心情日益忧郁,节省经费的她,裁撤了一些宫中执役人员。溥仪晚年在《我的前半生》中回忆:我给太后请安时,常看见她在擦眼泪。就这样,长期忧郁的隆裕太后,以致积郁成疾。
1913年(民国二年)正月,隆裕皇太后的胸腹隆然高起,日渐肿胀,经御医佟质夫、张午樵二诊治后,稍微渐轻。初十,适逢隆裕太后生日,循例于御殿受贺。因见时为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所派专使梁士诒,用着外国使臣觐见礼节进行祝贺,且宗室王公大臣多半回避,不肯入贺,殿上不过寥寥数人,悲从中来的她,因此愁病交加。加之当日天气晴暖,殿中所用素炉热气过高,致使其病情加剧。二月二十一日,隆裕太后已呈弥留之状,到了夜间,回光返照的她瞧见宣统帝在侧,不觉呜咽道:“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国已亡了,母又将死,汝尚茫然,奈何奈何?”说到此,喉间又哽咽起来,歇了一会才发出最后的凄声:“我与汝要永诀了,沟渎道涂,听你自为,我不能再顾你了。”言毕,已不能再言。当清末军机大臣世续再来入省数次时,她己是双目直视,口中很想说话,偏被痰塞住喉中,只用手指着宣统帝,眼眶间尚含着泪。第二天,时年四十六岁的隆裕太后薨逝。
次年正月初十,是隆裕45岁的生日。往常王公大臣早就挤挤一堂,但自从清王室逊位后,那些势利的王公大臣却无一人来。唯有袁世凯派了个手下前来祝贺。结果那个手下不行跪同己不久于人世,无半分气力的隆裕,只是望着床畔的溥仪,泪眼潾潾,说不出半句话来。不一会,两眼翻白,气绝而亡。
袁世凯接到世续报闻后,立即派荫昌、段芝贵、孙宝琦、江朝宗、言敦源、荣勋等前往宫内,帮助料理丧事。袁世凯本人则臂带黑纱举哀致祭,并特备赙仪三万元,民国各地军政要员也纷纷向清室发来唁电。隆裕皇太后的遗体于当日下午三时入殓,并按清制,帝、后梓宫内棺外椁。隆裕太后入梓宫后,由掌礼司首领太监用鹅黄吉祥轿,将其梓宫从长春宫抬至吉祥门,再由景运门进锡庆门、皇极门、宁寿门、至皇极殿停灵。民国政府则将其祭堂设于太和殿,殿内布置极为庄严肃穆,正面扎一座三门四框式素彩灵龛,顶端正中挂着一方题有'女中尧舜’的大匾。其灵龛须弥座上,每一栏杆立柱皆套有一个素色空心花圈,灵龛内则高悬隆裕太后大幅宫装御影。供案之前立一个大镜框,内有《退位诏书》,宣布实行共和国体的诏旨。殿内外布满奠礼祭品,其中有王公大臣送来的满筵饽饽桌子,其供品摞至六七尺高。4月3日,奉移时,由民国政府的仪仗队、军乐队前引,传统的满族执事:门纛、曲律、影亭、亮轿、曲柄黄伞、鹰、狗、骆驼、刽子手、帐篷等随后,用的是96人'落地满黄’的'皇杠’,一直抬至前门火车站,并用慈禧太后曾使用的专列,运至河北易州梁各庄行宫内暂安,等候崇陵竣工,与光绪帝一起入陵。
考古发现:崇陵是光绪帝爱新觉罗·载湉的陵寝,其陵位于泰陵东南面约四公里的金龙峪。崇陵是中国历代皇帝中的最后一座陵寝。
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此陵破土兴建。
1915年(民国四年),竣工,其建筑物数量与规模完全依照同治帝的惠陵,地宫中合葬着光绪帝和隆裕皇后。崇陵之东1公里处建有崇妃园寝,葬着光绪帝的妃子瑾妃、珍妃姐妹俩。
隆裕皇后的个性,在历史上颇有争议。一些史料与研究,往往将她描述成一个既昏庸又愚蠢的妒妇,还有学者认为她虽庸懦无能,对权力却十分热衷,对于珍妃因失宠而生妒,又因妒忌而生怨恨。这样的描述在影视作品中反映得更加明显,由石岚导演的戏剧片《清宫怨》里,隆裕皇后被描述成一个监视光绪帝、盲目反对维新变法实行的反面角色。然而一些史料中,也有着截然不同的说法。隆裕太后并非野史、笔记小说与影视戏剧作品中描述的那样愚蠢善妒,尽管她的政治天赋比不上慈禧,但她待人接物却很老练,也曾显示过处理事务方面的大才干。她博览群书,曾读过不同国家的历史,在当时相对落后的社会,对于一个生长在满清高等贵族家庭、受传统伦理道德熏陶,又直接进入保守满清权力中心的女性来说,这无疑是件富有挑战的事。陪伴在慈禧身边的妃嫔女官们大多非常封闭,她们不了解时事,也不了解西方国家的状况。然而,作为后宫之长的她,却做到了开眼看世界。在德龄郡主的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庆亲王的四格格是个年轻美丽的寡妇,她问我:“你真的是在欧洲长大并受教育的吗?我听人说,谁要是到了那个国家并喝了那里的水,就会把本国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你到底是通过学习才会讲他们的语言,还是因为喝了他们给你的水呢?”我提起在巴黎时曾碰到她的哥哥载振贝勒,当时他正途经巴黎去伦敦参加爱德华国王加冕典礼……她说:“英国也有国王吗?我一直以为太后是全世界的女皇呢!”……等这些问题问完后,隆裕皇后却说:“你们怎么那样无知,我知道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最高统治者,而有些国家是共和政体,像美国就是,美国对我们很友好,不过遗憾的是,现在到美国去的都是些平民,没准人家美国人以为我们中国都是这样的人,我倒真希望能够有几个满洲贵族去,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从这段话不难看出,隆裕皇后不仅博览群书,并对西方历史与政治有着一定的了解。
在赫德兰先生的著作中,曾这样描述过隆裕皇后:我夫人告诉我:“隆裕皇后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但面容和善的她,常常一副很悲伤的样子。我们觐见时向她问候致意,她总是以礼相待,却从不多说一句话。太后、皇上接见外国使节夫人时,皇后总是在场,但她坐的位置却与太后、皇上有一点距离。有时候她从外面走进太后、皇上所在的大殿,便站在后面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侍女站在她左右。在别人不注意时,她就会退出大殿或者到其他房中。每到夏天,我们有时会看见皇后在侍女的陪伴下,在宫中漫无目地的散步,脸上常常带着和蔼安详的表情,她总怕打扰别人,也从不插手任何事。作为清廷后宫的掌管者,遵从了中国传统对妇女的要求,具有忠恕忍让的品德,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妇女。
“兼祧母后”辅幼帝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的初冬,大清最重要的人物光绪和慈禧先后染病,而且似乎病得很严重。垂垂老去的慈禧太后虽已是形同枯槁,但仍然是这个王朝说一不二的人物。慈禧自知命不久矣,于11月13日召集重臣讨论身后接班人的事宜。事实上,慈禧心里早有打算,这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对隆裕而言,曾经一度风平浪静的心又悬了起来。
清朝皇帝是“父死子承”,但光绪皇帝却首开了“兄终弟及”的先例。为平抚皇室内外的不满,慈禧曾承诺光绪的儿子将继承同治,兼祧光绪。让慈禧没有想到的是,光绪也没有子嗣,只能从近支贵族选择一人继承大统,承继同治是肯定的,但是否兼祧光绪那就另当别论。因为,慈禧对光绪没有好感,两人之间矛盾重重,慈禧会不会同意兼祧就存在悬念。如果,新皇不兼祧光绪,那么光绪皇帝的皇后就不能上位成为太后,这对隆裕皇后来说是极度不利的。果不其然,慈禧太后初只提让醇亲王载沣长子溥仪为大阿哥,作为“储君”,以载沣为监国摄政王,承继同治帝。在侧的军机大臣奕劻、世续及张之洞等都提议新君应兼光绪皇帝之祧,尤以奕劻坚请太后在谕旨中加入“兼祧大行皇帝”。慈禧听了,默不作声,脸上颇有怒容。奕劻跪地力请,磕头不已,慈禧最后才点头应允,于是始传出醇亲王监国之谕。
既然新皇帝兼光绪皇帝之祧,隆裕成为太后也就非常自然,但慈禧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女不是一个呼风唤雨之人,也不可能挑起军政大政,仿效自己垂帘听政,所以在命载沣为摄政王之时,并没有提及这位皇后要做什么。直至11月15日,慈禧自知不久于人世,才发布最后一道谕旨,要摄政王载沣凡遇军国大事必须向皇太后请示,这是隆裕后来顺利成为太后的法宝。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12月2日,溥仪登基大典在太和殿举行,宣布明年为宣统元年,尊隆裕为“兼祧母后”,上徽号“隆裕”,史称“隆裕皇太后”。隆裕终于从深宫之中走出,走上历史的前台,虽无军政大权,但按慈禧的遗命,小叔子载沣在决定军国大事时必须要听听她的意见。
隆裕不善于巴结于人,所以朋友不多,自当了皇太后,时需决策军国大政,她才知道要守住太后的宝座,首先必须要保住溥仪的帝位,这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要笼络那些手握实权的亲贵与外臣。因此,当摄政王载沣树威立信之时,她也不得不向一些重臣抛出“橄榄枝”,其中就包括庆亲王奕劻。隆裕太后对于奕劻应该是感恩戴德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庆亲王的恳请,她这个“兼祧母后”和太后之位难保,加之庆亲王又与载沣针锋相对,所以与庆亲王联盟是隆裕制衡摄政王最重的利器。
如果时代升平,隆裕太后又足够强,她未尝没有可能成为清王朝新一代的女主人。然而清朝日渐走向末路,隆裕尽管有一定的外援,却在袁世凯被罢黜之后,一时难有作为。小叔子载沣对她经常问这问那颇有微词,但迫于慈禧太后的遗命又不敢公然反驳。出乎意料的是,有一次载沣拟命那桐为军机大臣,请示隆裕,不想隆裕却推荐袁世凯的拜把兄弟徐世昌当军机大臣。这一下,载沣被惹火,虽然也答应让二人同时当军机大臣,但不无警告地提醒隆裕说:“只有朝廷重大事件,太后才能出面商议,具体政务,不必烦劳大驾。”经此一遭,隆裕便很少直接出面干涉载沣,对于幼帝溥仪只能尽“母亲”的责任,对这个国家她已是有心无力。
亲手签下《退位诏书》
宣统三年(1911年)春夏之交,大清王朝乌云密布,先是摄政王载沣推出的“皇族内阁”,令立宪派感到失望,紧接着是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强行的“铁路国有”政策,让四川民众群情激愤组织请愿“保路”,川督赵尔丰残杀请愿百姓,而至点燃辛亥革命的导火线。武昌的一声炮响,使大清帝国陷入全面的危机。
在这个紧要关头,本来应该是摄政王载沣苦心建立起来的皇族亲贵集团发挥作用的时候,但这群平时威风八面的王爷、大臣们没有一个敢于挺身而出,只有陆军大臣荫昌勉强带着部分北洋新军前往武昌镇压革命。可是他还没有到前线,就发现这支军队根本指挥不动,只得如实向载沣汇报。无奈的载沣只得向隆裕太后建议起用曾经被罢黜的袁世凯,可是袁世凯并不买账,推三推四,意在获取更大的权力。
载沣不得不再次向袁世凯妥协,于12月6日将摄政王的大印交还给了隆裕太后,只身退回醇亲王府,回家抱孩子去了。载沣的撂挑子跑路,让隆裕太后一下子变成孤家寡人,这意味着隆裕太后、宣统小皇帝失去了手中惟一可以信赖的救命稻草。新任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虽然表面宣称“某为大清总理大臣,焉能赞成共和!欲使余欺侮孤儿寡妇,为万世所唾骂,余不为也”,外人清楚袁世凯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束手无策的隆裕,手中既无实权,也没有可用之才,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
很显然,在政治方面,隆裕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隆裕本来就不是一个会玩弄权术的人,且久居深宫,要说处理宫闱矛盾倒有点经验,而对于这样一件关系国运的大事,只能听凭袁世凯的摆布。当袁世凯告诉她,南方革命党人要和她谈判,要求废除帝制之时,隆裕垂泪说:“汝看着如何办,即如何办。无论大局如何,我断不怨汝。即皇上长大,有我在,亦不能怨汝。”看样子,此时的隆裕已是心力交瘁,也打算撂挑子了。
在隆裕太后全面放松戒心之下,袁世凯采用拥兵自重和两面夹击的方法,一方面向隆裕太后要权要钱,一方面不停地派使者和南方革命党人谈判。因为,对袁世凯来说,拼死捍卫大清最多也只能换来内阁总理大臣的位子,而一旦清帝退位,革命党人开出的让其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条件,远远比“总理大臣”更有吸引力。
袁世凯开始加紧逼宫,并向隆裕表示会为清王室向革命党人要求一个体面的下台方式,这就是后来袁世凯与革命党人所议的《优待清室条件》。1912年(民国元年)1月16日,袁世凯联合内廷的大臣向隆裕太后上书,请求退位,并不无威胁地暗示,如果不退位将有性命之忧,吓得隆裕太后哭着说:“皇上还小,务必保全我们母子两人的性命。”
在袁世凯的步步进逼之下,1月17日、18日和19日,隆裕太后在太和殿连续3天召开御前会议,商讨皇帝去留问题,以及南方革命党人提供的优待条件,参加者均是满清的亲王与贵族。
会上有人反对退位,认为革命党不可怕,反对退位搞共和,但更多人都是默不作声,隆裕一直焦虑,难下决断。不日,坚决反对清帝退位的宗社党首领良弼遇刺身亡,这使隆裕的抵抗信念彻底崩溃,被迫选择退位。
但为顾全大清皇室的颜面,隆裕向袁世凯提出3个条件:第一,保留“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十字;第二,不提“逊位”二字;第三,宫禁和颐和园可以随时居住。隆裕的这3点要求,其实是想为将来东山再起留下后路。在袁世凯应允之后,隆裕才最终答应清帝退位。
2月12日,在紫禁城养心殿举行了清王朝也是中国封建王朝最后一次朝见仪式。这一天,文武官员像往常一样,头戴翎顶,来到乾清宫外侯驾。这一次,袁世凯照旧称病不入朝,只是委派了外交大臣胡惟德作为自己的代表,一同上朝的包括民政大臣赵秉钧、陆军大臣王士珍、海军大臣谭学衡、邮传大臣梁士诒等数十人。
不多时,隆裕太后在两名太监的引领下,牵着6岁的溥仪来到大殿,慢慢坐上宝座。因为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朝见,也就不按以前的规矩,隆裕太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垂帘,大臣们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行叩首之礼,而只是向太后和皇上三鞠躬,就算是给太后和皇上行大礼了。紧接着,领班大臣胡惟德代表袁世凯向隆裕告假,随后即由御前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退位诏书》递给隆裕太后。隆裕太后看了诏书几行,已是泪如雨下,顾不得太后的体面,由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朝堂之上的一干大臣被这凄凉的气氛带动,也不禁潸然泪下,作为袁世凯铁定的支持者胡惟德、赵秉钧也不免干嚎了几声。
但胡惟德心里清楚,今天必须要得到《退位诏书》,他见太后只顾伤心,怕有变化,遂擦了擦眼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份电报,向隆裕报告说,南方革命党人发来一封急电,说本朝若不在今日15点之前颁布《退位诏书》,即取消皇室优待条件。听到此,隆裕打起精神,吩咐内务府大臣世续和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在诏书上盖印,隆裕终于在宣布清王朝的死亡证明书上签了字。
随即按照程序,由太后将诏书颁给胡惟德,由胡惟德宣读《退位诏书》。念毕,清王朝的最后一次朝见仪式就结束了。隆裕太后由于过度悲伤,差点摔倒,幸好有太监搀扶回到后宫。
瞬间,一个王朝寿终正寝,曾经的荣光、曾经的争斗就此定格,一切俱往矣!
戚戚离世的哀荣
隆裕太后自颁布《退位诏书》之后,虽然许多人对她的这一行为大加赞赏,但作为清朝的皇太后,她认为是她把整个大清断送了,心中不免愧疚,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释怀。因此,退位后,她幽居深宫,长期的忧郁使得隆裕形销骨立,到1913年(民国二年)2月22日,这位生在乱世之中,夹在姑姑与丈夫之间难以自处的悲情太后戚戚离世。
弥留之际,她将小皇帝溥仪拉到床前,艰难地说:“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国亡,而母故茫然不知也”,随后,又对旁边侍立的太保世续说,“孤儿寡母,千古伤心,睹宫宇之荒凉,不知魂归何所”,凄凉之景令在场人无不悲伤落泪。
不过,令这位末代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生前一直受人排挤,任人摆布,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死了之后的葬礼却隆重有加,规模盛大。
以袁世凯为首的中华民国政府“以外国君主最优礼待遇,议定各官署一律下半旗二十七日,左腕围黑纱。自二月二十二日始,至三月二十日止,以志哀悼”,并为隆裕太后举行了隆重的“国民哀悼会”。袁世凯也亲自戴上黑纱,前往吊唁。驻京各国公使除去太和殿致祭外,哀悼会期间各使馆均下半旗致哀。葬礼一切费用由民国政府担负,并拨给溥仪抚恤金3万元。据当时各大报纸刊载,隆裕太后去世后,社会各界为此表示惋惜,民国副总统黎元洪唁电称隆裕太后“德至功高,女中尧舜”,可谓是对隆裕最高的评价。
4月3日早晨,在民国政府仪仗队、军乐队及传统的满族执事引导下,隆裕的梓棺被送上火车,于当天下午运到河北易县的清西陵行宫,与停放在此的光绪皇帝梓棺放在一处。这对生前受人摆布、不和睦的夫妻,终于又走到了一起,于同年12月被合葬于崇陵。
载沣(1883—1951)
光绪故后,隆裕一心想仿效慈禧“垂帘听政”。迨奕劻传慈禧遗命立溥仪为帝,载沣为监国摄政王之旨既出,则隆裕想借以取得政权的美梦,顿成泡影,心中不快,以至迁怒于载沣。因此,后来常因事与之发生龃龉。
太监张兰德
宣统既立,隆裕皇后自然抑郁不乐,后受太监张兰德的怂恿,在宫中大兴土木,修建“水晶宫”,以为娱乐之所。按清代制度,在“国服”期间,不得兴修宫殿(在封建时代,这是一个严重问题),然而隆裕对此并不顾忌;尤其当时朝廷正在兴建新军(海、陆两军),所需甚巨,国库本已空虚,建军之用尚感不足,而隆裕乃不计及此,竟命由度支部拨出巨款来兴修宫殿,以为个人娱乐之举动。后虽因革命军起而不得不停止,然此亦可见其无识之一斑。
毓朗(1864—1922)
徐世昌(1855—1939)
宣统二年五月,载沣命毓朗、徐世昌为军机大臣。不数日,隆裕即令载沣将此二人撤去。载沣始则婉言请稍从缓;隆裕复以言语相逼。载沣不得已,以太后不应干预用人行政之权为对,隆裕始无可如何。其对载沣无理取闹,颇多类此。
隆裕皇太后与太监们(照片拍摄于 1909—1903)
隆裕皇太后“国民哀悼会”灵堂(1913年)
隆裕皇太后移陵仪式上的纸人、纸马(1913年)
隆裕闻革命军起,惟恐失去太后之地位与享受,初意亦在主战;后因张兰德受了袁世凯之贿,乃劝隆裕共和,谓共和仅是去掉摄政王之职权,太后之尊严与享受依然如故。隆裕信之,遂有逊位之举。载沣无可如何,只好辞职,故逊位诏书不是由监国摄政王出名,而由隆裕下的诏书。其实,隆裕对共和之意并不了解,只不过认为是把载沣之政权,移交给袁世凯而已,而在逊位诏书中仍有“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之语。其后发现民国有待条件与张兰德所言完全不符,遂终日抑郁,逾年而殁。
载沣(晚年)
载沣生性懦弱,在政治上并无识见。其在受命监国摄政期间,里边常有隆裕掣肘,外边又受奕劻、那桐等人挟制,他的地位虽为监国摄政王,然并没有任何作为的余地(实际上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即如对隆裕之兴建“水晶宫”事,本可以既“违反祖制”,又影响建军之正当理由,进行阻拦,但由于其怯懦怕事,不敢多言,也就不加可否任凭兴建。至于当时用人行政之实权,也等于完全操在奕劻、那桐之手;他个人并无一定的见解和主张。
奕劻(1838—1917)
那桐(1857—1925)
光绪故后,隆裕在他的砚盒内,发见有光绪亲用朱笔,写的“必杀袁世凯”的手谕,即交载沣处理。载沣犹豫不能决,乃商之于奕劻、那桐等人;而奕、那等则力主保全,让袁世凯自行称疾辞职,袁乃有辞职之举。迨袁辞职后,载沣又不留其在京,反命回籍养病,把袁放走了。当时,清政府官僚中之有识者,多认为这无异是“纵虎归山,养痈成患”。其巧黠则暗与袁通。这事是载沣之优柔寡断,毫无政治手段的表现。
《清帝逊位诏书》(原件藏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载沣对于共和,本无定见,但由于内有隆裕赞同,外有奕、那挟制,个人又无良策以应付时局,惟坚决表示自己决不下次诏书而已。故其辞去监国摄政王之职,而由隆裕出名下逊位诏书者,乃实不得已也。
辞职后赋闲隐居的袁世凯(1909年于河南安阳)
隆裕与载沣皆无治国之才,而奕劻、那桐等人,又只知贪污受贿;袁世凯有见于此,乃极力拉拢奕劻、那桐和张兰德三人,对彼等大行贿赂,以满足其贪财之欲。他一方面利用张兰德哄骗隆裕;另一方面又利用奕、那,挟制载沣。因此,实际上当时的军政大权已操诸袁世凯之手。即在袁辞去军机大臣,而返回河南之后,仍在暗中操纵一切。及革命军起,清廷复起用袁为内阁总理大臣,袁乃认为时机已至,遂利用革命声势,对清廷进行威胁,而自己乘机窃取国政。由上观之,由于袁世凯之阴谋及隆裕、载沣等之庸懦无识,遂造成清末民初未能真正建成一个共和国家,徒供军阀数十年之混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