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小街,一地乡愁
聊到古蔺这座小县域,曾有人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别给我说东区西区,我只知道上街下街!”,现如今的你是不是顿觉无语,无法把天聊下去了呢?上街下街,是曾经古蔺县城唯一一条街道的两段。顺着古蔺河,上游段叫上街,下游段叫下街,是当地人自己口头叫的地名,实际上叫“胜蔺街”。全程步行十分钟不到足够走完。于今天古蔺这座县城的面积,上街下街已经缩成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缩成一个小点了。许多地方旧城改造后已经不认识了。我们住过的地方,临河一侧变成了沿河休闲景观建筑,另一侧高楼林立,生出许多新的街道、新的小区岀来。
那种陌生感,让人既高兴又无奈。
我每次都是有事才回去,办完事情要匆匆返回。妹妹、妹夫会带我去逛上一圈,间或从胜蔺街走过,我总是摇下车窗,贪婪地、贪婪地顾盼着旧街的模样。可是我问到的地方往往已经走过了我都不知道,旧街实在太小了,一踩油门就走完了。是的,在旧古蔺人的记忆中,上街下街,才是记忆县城的样子。是那般霸气的存在。窄窄的六角石板街上,人来人往,吆五喝六,大小店铺、路摊,能满足居民们生活、生产的一应需求。矮矮的木质房与砖混结构相间,有如蜘网一样的电线一茬一茬地穿城而过,把小街所有房屋串起来。那些旧旧的、低矮的屋檐,都曾无数次被我的目光抚摸过,有着微热的温度。那些年每天早上七点五十分,我从胜利桥边出家门左转,一路向东,经过上桥,用还不算肥沃的身影或急或徐,丈量小街,间或与迎面撞上的熟人半熟人问候,匆匆落坐于下桥附近我上班的地方,时间八点。有时起床迟了,贵夫用旧自行车载着我赶时间,他能驮着我一脚蹬过文化馆门口的长坡,我说下来,他不许。在他并不很宽阔的后背,我感觉是那么踏实。我们嫌麻烦经常不在家吃早餐就出门,路上随便买吃的。县城的街边早餐点实在太多了,而且味道各有特色。一出门就有他爱吃的热“眉毛酥”,师傅支一个炉子在自家门口,现做现卖,他总是三两下就吃掉一个,“就不能慢点?轨打心慌的啥子?”我怀疑他没咀嚼,他说嚼了,“你跟耗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倒吃不吃的装斯文。”如果他不满意我,到上桥边他就说“今天有事,我走工商局穿过去,再见!”
任何时候再气他都要说“再见!”,恶狠狠地,扬长而去。
更多的时候我们都会一直走,走到高小巷应该分路了,他说“陪你走到牌坊口”,如果我说还早,他就走到大巷子口,甚至陪我走到上班的地方再绕回去上班。天下雨,经常会突然被他站在我下班经过的某个屋檐下伸过伞来,说“拿着伞,我还没下班”,然后淋着雨几大步折回去上班。哪来的伞?第二天他说是在牌坊口某叔、某婶、某同学家借的。那时我的同事袁老师正怀着孕,她住加油站附近,我们同路。袁老师腆着肚子在前面走,很有特色的样子。他让我学,我学的不像,他亲自示范,夸张地仰着脖子扶着腰,说今后你就是这样。我说滚!一条小街一双人。俨然可以成一世。谁知,我不知,是什么轻拔了命运的琴弦,让我流落于预想之外。只把昔日的旧时光,当作捡不起的回忆。面对小街,一地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