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私通被抓,讼师偷梁换柱,丈夫知情不动声色,施计杀五人

明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山西泽州发生一起案件,商人李继允的妻子冯氏与账房陆亭私通,被捉奸后暂且关入大牢,不想次日升堂审理时,奸妇冯氏竟变成了陆亭的妻子牛氏。原本以为此事只是一个乌龙,但不久后陆亭的丧命,令当日捉奸之事真相大白,背后隐情令人唏嘘不已。

案情详解:

李继允,泽州商人,头脑精明且性情温和,因忙于生意,二十六岁时才娶秀才之女冯氏为妻。李继允有个远房表弟叫陆亭,家境贫寒,因识得几个字,打得好算盘,李继允为了照顾陆亭,就让他做了账房。陆亭能说会道,深得器重,为了方便生意,李继允将前院西厢房收拾干净,让陆亭住在家中。

常言说“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李继允生意繁忙,经常奔走洛阳开封等地,妻子冯氏竟与陆亭生了奸情。李继允的姐姐张李氏早已嫁人,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但张李氏疼爱弟弟,便经常回娘家,一来是看望弟弟弟媳,而来也是希望他们早些生子,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都是女人第六感灵敏,果然不假。这年春上,李继允带伙计去了开封,张李氏来探望冯氏时,察觉到她与陆亭不对劲儿,继而怀疑二人有染。张李氏叮嘱住在后院马房的发夫陈六,平时多观察冯陆二人,若发现二人私通,要立马告知自己,陈六在李家快二十年了,对李家姐弟感情不浅,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晚,冯氏与陆亭又私会在一起,因担心在房中留下痕迹,所以每次都是冯氏悄悄去西厢房。陈六发现一个人影从正房出来进了西厢房,家中女眷除了厨娘李嫂就是冯氏,而且从正房走出,应该是冯氏无疑。陈六赶紧从后门出去给张李氏报信,张李氏得知大怒,就叫上家中下人前去捉奸。

冯氏与陆亭正在温存,突然听到脚步声,冯氏吓得用被蒙头,这时房门被踢开,张李氏带人闯进来。张李氏见陆亭没穿衣服,脸一红转身出去,命下人用被子将二人裹起来,抬去衙门。到了州衙已经亥时,知州许大人早已安歇,门子和值班差役就将两个包裹暂且收入牢中,待次日审理,张李氏等人则各自回家,待明日一早来听审。

说来也巧,张李氏带去捉奸的人,有两个住在北郊,二人回家时谈论此事,陆亭家也在北郊,此事恰好被陆亭的妻子牛氏听到。牛氏贪财,丈夫与冯氏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但为了丈夫能在李家多弄些钱财,不仅不生气,反而鼓励,得知丈夫被抓,牛氏心急如焚。思虑片刻后,牛氏想到城中秀才马骞是出名的讼师,帮不少人打赢官司,便急匆匆去找马骞求助。

马骞贪财好色,听完牛氏诉说,开口要价一百两,牛氏只带了六十两,马骞收了银子,色眯眯地盯着她不语,牛氏看出马骞心思,为了救丈夫就委从了他。事毕后刚到子时,马骞让牛氏带了套衣服,跟他一起去大牢。值班牢头叫范大,为人阴损,与马骞交情不浅,马骞用钱买通范大,将牛氏带入牢中与冯氏对换,并详细叮嘱陆亭夫妇一番,而后悄悄带冯氏回家,冯氏为感谢马骞,塞给他百两纹银,马骞高兴不已。

次日一早,知州许大人升堂审理,但差役将被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身裘衣的牛氏,这一变故令张李氏等人吃惊不已。陆亭当堂回禀,说家中只有主母,为了避嫌,便让妻子牛氏前来,不想竟被东主的姐姐误会捉奸,牛氏则说,昨晚陪主母冯氏在房中闲聊,亥时回的西厢房就寝。

州衙大牢,寻常人不可能出入,众人因此不会怀疑,事到如今,张李氏和陈六认为是自己误会抓错了人,许大人气愤,命人打了陈六十板,念张李氏是一介女流,免了皮肉惩戒,判其给陆亭夫妇五十两银子以作赔偿,而后宣布退堂。张李氏误会了弟媳,心里过意不去,亲自登门赔礼,冯氏心里自知理亏,也安慰姐姐不要在意。陈六因为误会了主母,自感羞愧,便执意辞了马夫,离开了李家。

此事过后不久,李继允从开封归来,得知陈六离开,于心不忍,就找到陈六,要他回来,陈六感觉无脸,执意不肯,立李继允就给了陈六一些钱,要他先回家休息,等过段时间此事淡化了再回来。李继允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了解当晚之事后,虽然对陆亭为避嫌叫妻子来住的做法感动,但感觉有些不对劲:“当晚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主母的妻子既然是清白的,为何不出屋看看呢?”

人一旦有了疑虑,就会上心,一旦上心就会有警觉,李继允不露声色偷偷观察妻子,果然发现妻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为了弄清事实,不久后,李继允谎称外出几日,交代好陆亭大小事务后便出了门,到了晚上,则悄悄从后门潜回家中观察,这一查果然发现了妻子与陆亭之事。

李继允气愤难当,就要取刀杀了二人泄愤,可转念又冷静下来。他心中暗想:“既然二人有私情,那出事那晚被抓的肯定是这两人,可次日审理为何变成了陆亭的妻子,这里面肯定有内情,看来此事不简单。”李继允被戴了绿帽,心感奇耻大辱,他要把此事弄个清清楚楚再做计较。李继允压住心中怒火,私下继续调查,平日对待陆亭和冯氏一如既往,打消二人的顾虑。

这日,李继允心情烦闷,去找陈六饮酒,席间,陈六说看见陆亭和讼棍昨日在一起饮酒,同坐的还有衙门的牢头范大。虽然这只是陈六无意间的一句话,但却让李继允上了心,他了解陆亭,此人没有大事,绝不会与讼师和衙门中人来往,这里面肯定有内情,说不准就与前段时间的事情有关。

李继允知道马骞此人好酒,而且酒后喜欢乱言,就专程跟踪与他,谁知这一跟踪竟发现一个秘密,马骞竟然时常和陆亭的妻子牛氏来往。原来自从那晚后,马骞便时常要挟牛氏,马骞是读书人,长相也俊朗,牛氏由胁从变成了主动,这二人竟然背着陆亭时常私会。

这日,陆亭奉李继允之命去沁水收债,陆亭走后,李继允又发现牛氏偷偷进入了马骞家,为了弄清实情,李继允翻墙进入马骞家偷墙根儿,做了回“梁上君子”。马骞与牛氏欢好之余,竟聊起了当晚偷梁换柱之事,马骞还拿此事引以为豪。李继允明白了事情真相,心中愤恨,一个计划也悄然而生,他要设计整治这几个狼狈为奸之人。

陆亭从沁水回来后,李继允就安排他负责与城东王掌柜的生意往来,因为马骞在王掌柜的铺子附近住,经常来往就一定会碰到牛氏与马骞的丑事。以陆亭的秉性,肯定会当场捉奸,八成还会搞出人命,到时候无论是陆亭杀了马骞,还是马骞杀掉陆亭,此事都会闹到衙门,最好的结果是在公堂上将牢中偷梁换柱之事抖出,那样牢头范大也逃不了干系,至于妻子冯氏,自己会再做计较。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李继允所料,就在半个多月后的一天,陆亭去王掌柜铺子结账,见到妻子偷偷摸摸进了马骞家。陆亭虽然偷了别人妻子,但绝对容不得自己妻子私通,他二话不说闯进马骞家,见到床上的马骞和妻子,陆亭暴跳如雷,上前和马骞拼命。也该着陆亭倒霉,三人争执之中,马骞竟摸出床头尖刀失手杀了陆亭。

陆亭倒在血泊中,马骞和牛氏都傻了眼,此时,听到马家动静的街坊邻居也赶了过来,大伙发现出了人命,赶紧报了衙门。马骞是个秀才,又以讼棍为生,公堂之上并未慌乱,他为了减轻罪责,竟然说陆亭设下圈套,让妻子牛氏勾引自己,而后已捉奸为名要挟钱财,自己出于自卫,失手杀了陆亭。牛氏万万没想到,马骞为了自保,竟然如此污蔑自己和丈夫,现在丈夫死了,自己也没了指望,崩溃之下,牛氏将马骞贿赂牢头范大,偷梁换柱之事说了出来,决定和马骞同归于尽。

此事一经说出,堂上众人无不惊讶,许大人命人传唤李继允的妻子冯氏和牢头范大来堂审问。到了此事,当晚之事已经包裹不住了,冯氏与范大也都交代了实情,这一刻马骞死的心都有了,怪自己急于逃脱干系,结果逼急了牛氏,现在事情大白,自己已经无力圆谎了,也只得低头认罪。

许大人知会官学革了马骞的秀才功名,而后以做假证、通奸及杀人罪拟定其绞刑;牛氏以做假证和通奸罪被判杖八十,徒一年;范大以玩忽职守罪被判杖八十,徒一年;冯氏通奸陆亭,被判杖一百。不久后刑部下发审议,马骞斩立决,牛氏绞立决,范大杖一百、发配边疆劳役,预赦不回,冯氏去衣杖一百。不久后,马骞被斩,牛氏被绞杀,范大挺过了一百粗杖,死于发配途中,冯氏则当场被打死。

此案死了五条人命,这是李继允没有想到的,他深感自己的计策过于歹毒,内心受不了煎熬,结果大病一场,两年后才恢复原样。他卖掉泽州的产业,辞别姐姐搬离了此地,想着开始新的生活。

编后语:

讼师出现于明朝,最初专门给人写状纸,后来演变成熟读律法,为人据理力争的“专业人士”,一般都是科举失败的读书人。

明朝官员对讼师是非常鄙视的,《大明律》明文规定:教唆诉讼者、给讼词添油加醋、增加罪情者,与犯人连坐。

此案中牛氏为救丈夫央求讼师马骞,马骞为财为色失了本分,结果酿出五条人命,自己也丢了性命,何苦来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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