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何学彬/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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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学彬

我是一条犬。一条纯种的西伯利亚萨摩耶犬。很名贵的。

最初，我到主人家时，男主人已是市长了。

那天，开发商李春来了，我的女主人也就是随口一说，孩子去英国了，我家领导又忙，家里只有我和保姆，空荡荡的。当天，李春就托朋友把我从西伯利亚空运过来。连晚，李春把我和一个密码箱送给了女主人。

后来，男主人当了更大的领导。女主人也移居去了英国。说等男主人退休后也过去。女主人走时，怕男主人寂寞，把我留了下来。保姆也留了下来。保姆和女主人沾亲带故，放心。

我可告诉你，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食物是特供的，外出洗澡有专职驾驶员。我的警觉性很高，晚上一听到门铃声，我就能猜出门外人的身份。门铃声通常是弱弱的，卑微的，叮当一声就寂静了。这时，我就从沙发上跳下，窜到门后，伸长鼻子嗅嗅。门缝隙间透出来人乞求的气息，裹挟着低三下四的味道。此刻，男主人背靠在沙发上，茗一口茶，好像没听到门铃响似的。过了好久，待门铃再一次卑微地响起，男主人这才轻轻咳嗽一声，保姆才敢去开门。我呢，跟在客人提着的礼物后面，摇头晃脑。

当然，有的门铃声，我只要侧耳一听，我就知道是谁：叮当叮当响的是李春；带着一丝丝幽怨的是俞嫚。男主人常说，他俩是我的人。

可是，自从男主人上个月退休后，一切都变了。起先，男主人准备移居到英国。上面不允许。还有，晚上再也听不到门铃响了。男主人于是变得很烦躁，拿起一张报纸，还没看，又放下；眼镜戴上，又摘下。偶尔干咳嗽一声，保姆慌忙跑过来。男主人说，好像是门铃响了，去看看。保姆从猫眼朝外看，没人。保姆打开门，我和保姆从门缝中伸出脑袋，四处张望，外面空荡荡的。

男主人变得神经兮兮的了。一到晚上，咳嗽不停。保姆三番五次地跑到门后，透过猫眼朝外看。保姆告诉男主人，外面确实没有人。男主人眼神很迷茫，说，连我的人也不来了吗？

保姆把男主人的事告诉了远在英国的女主人。女主人说，晚上让李春来，自己人。当晚，门铃一阵肆无忌惮地叮当作响。男主人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很犀利。挺直腰身。轻轻咳嗽一声。保姆刚打开门，李春就冲进来了，没脱鞋。我想李春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可是把鞋脱在门外的。男主人示意保姆泡茶，说泡龙井茶。李春大大咧咧地说免了。我围着李春打转，李春瞧都不瞧我。要是以前，李春准会夸我乖巧可爱啊，眼神犹豫啊，纯种就是纯种啊之类。李春今晚破例没坐下，站着对男主人说，我听女主人说，你手里有我的一些证据，我可告诉你，我俩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懂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男主人越发变得神神叨叨的了。女主人很是担忧。打电话给保姆，恨恨地说，还是让俞嫚过来，自己人。

晚上，男主人一会在屋内踱来踱去，一会走到门后贴耳细听。自言自语地说，怪了，明明听到门铃响啊！突然，门铃响起，声音依然带着一丝丝幽怨。男主人和我都知道，是俞嫚来了。男主人亲自拉开门。一股丁香般的清香飘荡进来。男主人刚想握住俞嫚的手，俞嫚葱白似的手象被电击了似的缩了回去。俞嫚不搭理我，我用尾巴扰她，俞嫚竟然用脚把我推到一边。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了？过去每次来，总是把我抱在怀里，手轻轻抚摸我，痒痒的。俞嫚的胸又挺又软，我知道男主人很喜欢。

我看到俞嫚进门时，顺手把纽扣般大小的东西偷偷地粘在门后。俞嫚坐下后，用看烂白菜一样的眼神对男主人说，我听女主人说，你手里有我俩的视频？男主人不接茬，顺势把俞嫚抱住。俞嫚冷冷地推开男主人，整了整衣服，走到门后，拿下纽扣似的东西说，这里面拍摄了你非礼我的视频。不多说了，你懂的。男主人语无伦次地说，你可是我一手提拔的啊！

一天上午，门铃突然响起。男主人从沙发上弹起，忙不迭地打开门。门外站着四个人，领头的一边出示证件，一边说，我们是纪委的，请和我们走一趟。

男主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竟然也用乞求的声音说，同志，退休了也不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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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学彬，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南陵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见《清明》《安徽文学》《小说月刊》《参花》《大地文学》《作家天地》《安徽日报》《中国自然资源报》等媒体。

《河南文学》杂志是河南阅读学会旗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刊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主要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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