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静斋 || 占 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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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璩静斋，安徽怀宁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教授。始终游离于圈外写作，借写作慰藉人生。部分作品曾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等报刊杂志转载。主要代表著作：中短篇小说集《尘埃里开出雪莲》、长篇小说《木兰花》《青青果》《低落尘埃》、长篇童话《天使的印章》、文学论著《文学场》、文学写作类教材《文学写作教程》等。
占 位
闹铃刚响，他就从被窝里伸手按断铃声，晕乎了两分钟，起床，瞥了一眼钟面，7：00？！他平常工作日不都是调成6：00的么！或许是最近忙晕了，不小心给调错的？
近期确实也忙乱，项目招标、会议筹办、主题报告撰写……昨晚他加班加到凌晨三点多，不想早上却是睡过了头。
他住在京郊的地铁旁，到市内上班，坐地铁先后要换乘三次，前后至少要花一个半钟头。他本是个急性子，平素他每天尽量早点起，赶在7：00前上地铁，人也少点，运气好的话，还能有个位子坐坐，好歹也还算从容。现在都过7：00了，看来今天上班是无论如何都从容不了的。
他搓搓脸，迅速上洗水间小解，洗漱，回卧室换上正装。也顾不上吃早餐，只是血糖偏低，一点不吃也不行，去厨房，习惯性地掀开蒸锅盖，母亲照例给他做好了鸡蛋羹和素菜煎饼，他拿了那煎饼，准备边走边吃，本能地喊声“妈”，没有回应。往常这时段母亲会在阳台上眺望街上人来人往，难道母亲出去遛弯了？带钥匙了没有？他不由得有点发急。
母亲是半年前来京的。几年前父亲病逝，母亲孤身一人守在山坳那幢红砖青瓦的老房子里，周遭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而且居留的都是七老八十的长辈。他实在不放心，就和妻子商量着将母亲接来，母亲却死活不肯，说自己还能动弹，弄点小菜园，哪儿也不去。
去年初秋，隔壁独居的老叔爷不慎跌了一跤，导致高位瘫痪。他唯恐母亲也出意外，终于铁着心接母亲过来。可是母亲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嘀咕着要回老家。他好说歹说，才将母亲留住。
平常日他要上班，妻子带着儿子在海淀那边的学校附近租房陪读，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人，确实还是有些孤单。他有点歉疚，自己成天忙忙碌碌，也没有时间陪陪母亲。这一早，母亲会去哪里呢？
要不要锁门？他犹豫着，万一母亲没有带钥匙怎么办？他早上一出门，要到晚上才能回家。他略一思忖，还是先给单位领导发个短信，说明一下今天可能晚到的原因。
正踌躇间，手机响了，居然是母亲打来的！母亲出门一般是不带手机的。不等母亲说话，他急切地叫：“妈，你在哪里？带钥匙没有？”
“带了。小春啊，妈估摸着你该起来了。睡好了吧？你好好吃饭，吃完饭，就直接到地铁站的台子上来，妈妈为你在这边占了个位子呃。”她没有来得及告诉她的儿子，占位子这事还是昨天她从一位湖北来的老姐姐那里得知的，说能让自己的儿子早上多睡一个钟头，儿子在老远的公司上班，还时常要加班加点，累哟。
她听了浑身一震，这个法子真不赖！就跟这位老姐姐相约着早上一起去给各自的儿子占位子。
此时，母亲守候在站台的一个车门旁，满是自豪，“小春啊，你坐电梯上来就能看到妈，妈就是队伍前的第一个！”
他瞬间被一股暖暖的电流击中了，也顾不上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嗯嗯着，说：“妈，我马上出门了。”
“好好。这早上坐地铁的人可是真多哟，到处都浮动着人头。”母亲笑着感叹。
谁说不是呢？地铁站这会子肯定是人流如潮。早上7:00-9:00是上班高峰期，地铁站为避免拥堵，防止踩踏事件发生，临时设置障碍让乘客绕行以分散人流，大家摩肩接踵，排队绕行进站，坐上地铁，前后至少要花费大半个时辰。
眼下，他就不用浪费时间排队了，可以快速地穿越人群，去找他白发苍苍的母亲。不用说，他猜定那闹钟也准是母亲悄悄往后多调了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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