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伍 | 最是故乡行不足
最是故乡行不足
李晓伍
前几日下乡，几头牛在路中间晃晃悠悠地走着，任凭司机将车喇叭按得震天响，它们也根本不理会，仿佛没有听见。我不由笑道：“真是不一样了啊，看看现在的小村，连牛都见了大世面了啊！”
思绪倏然回到了童年。那是一个正午，我放牛回家的路上，成年累月很难看到的一辆大卡车突然迎面驶了过来。“滴滴，滴滴”，牛儿惊慌失措，调头撒腿就跑。车慢它就慢，车快它就快。司机鸣笛试图超过它们，不料它们更受惊吓，撅起尾巴拼命地狂奔起来。我则吓得哇哇大哭，在车后面追赶着，叫喊着……
印象里，童年时的小村出行太难了。那时，很多农家女人一辈子都没有到过县城，甚至没有去过比公社更远的地方。
在崎岖的乡间道路上，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当属架子车了。上公粮时，通往公社的路上，精壮劳力驾着车把，两三个人在两边推着，20余里路折腾一天，才能把公粮交上。
通往小村的简易公路顺涧河而下，与乡政府相连，和外面的世界接通。这路年年冬天修，年年夏季被洪水冲断。偶有汽车驶过，一条黄龙便腾空而起，将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上初中时，离家到乡政府所在地上学，每两周才回去一次，八里涧河沙石道，十里黄河滩土路，外加一座小狮山，没经过历练的双腿每次都要走到酸痛。
1987年7月中考成绩揭晓。我接到了班主任让我和一名远在东山深处的同学，第二天同去百里之外县城体检的通知。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时间，顶着骄阳，几乎是一路小跑，边问边找，翻山越岭几十里，赶到了大山深处金灯河村的同学家。
“他几天前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同学的父亲憨厚地告诉我。
我委屈地想哭。3年苦读，金榜题名，如果误了同学去体检，必是终身遗憾！
“明天要去县城体检，一定想法子通知他啊！”我一口气灌下一碗水，抓起一个馍，汗水未及落下，便扭头撒腿返回。
山林呜咽，繁星点点；惊鸟虫鸣，山路弯弯。我憋着心气进行着我人生的第一次马拉松，而且只有我一人！这是一次身心的历练，这是一次山里娃征服命运的长途跋涉。半夜时分回到家，双脚早已磨破了血泡，口干舌燥，嘴唇上火开裂，全身刺拉拉的疼痛难耐。
事后才知道，那位同学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赶到学校附近同学家等候消息了。我风火送信，累不怕，但那种担心和焦急，终生都不会忘记。
能走出小村特别不容易。在洛阳上学4年，每逢寒暑假，要跑20多里山路，在乡政府所在地，乘坐那挤得水泄不通、一天只有一趟的公共汽车。每次坐车，头天晚上我都会紧张得失眠，常常晕车晕到天昏地暗，如同大病一般。
盼有车坐，又怕坐车。每次上学或者回家，我心里巴不得能下一场大雪或者大雨，这样就可以结伴走路了。
我不怕走路，再远也不怕！
那次寒假结束，大雪封山。按照和同学的约定，我一个人踩着深深浅浅的厚雪，先从小村赶到了乡镇地村小陈家。晚上我们围着红彤彤的火炉，和北山如约而来的小毛一起烤干了湿鞋和袜子。
又是一夜大雪飞。刀子风在寒冷的清晨肆虐着。3个孩子依然上路了。在一片白茫茫的伪装里，我们不敢跨沟翻山走近路，顺着蜿蜒盘山公路，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中午时分，大雪又纷扬起来，我们停止了说笑，每个人低着头机械地挪着脚步，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3个小雪人！
太危险了！我们只好决定住进段村小旅店，雪停再走。小店异常简陋，根本没有烘干鞋子的条件，翌日整个一个冰疙瘩又穿在了脚上。
第3天，大雪万幸停了。冰天雪地，我们每个人走地头上冒着白气。
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灯火辉煌的县城。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两个火烧馍，狼吞虎咽的模样着实引来了不少关切的目光！
这次去洛阳上学，我用了3天半时间。累冷且快乐着。这是我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人生体验。
南阎公路开通了，小村连接主路的道路也铺上了水泥。县城通往小村的路程缩短了几十公里，交通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变。小村也有了自己通往县城的每日班车。
路好了，小村人的腿就长了，隔二撇三就去趟县城，出趟远门。外面的世界与小村越来越紧密起来。
东山的铁矿、重晶石矿也兴旺起来。有几年路上的大卡车能排上十几里长。谁家要是娶媳妇，要提前和矿上车队交涉，当天停运才可以。路面不堪重负，坑坑洼洼，繁华里生出了许多的无奈。
刚参加工作那些年，每年单位的小车下乡，我都爱趁机回家。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几个同乡结合，单位派车走上一圈送我们回去过年。我们从县城买很多蔬菜带回去，车上满当当的；回来时，则满载着给同事捎买的土猪肉、农家石磨豆腐、红土地红薯、粉条，还有妈妈蒸的豆馅馍。
有小车进了村，走的时候就总有些村里人说着好话，挤上小车去县城，车后座常常是人摞人。小女生也没有了矜持，一点也不扭捏和一帮男人挤在了一起！
那几年，在外工作的年轻人，不论什么时候回去，一些乡亲总爱远远地打招呼：“回来了？坐车回来了不是？”。听得出，他们是想知道你是否坐着小车回来的，言谈中捕捉着你在外是否混出了个模样，亦或是想趁车或者给亲戚捎些东西。
朴实的小村被更多的山外人认识，也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
现在，村里在外工作的人，几乎家家都有了小车。回趟老家根本不是个事了。但老村的很多院落却逐渐空闲下来，黄蒿杂草丛生，看了让人心里一阵阵发紧！如有哪家老人过世出殡，缺少年轻人抬棺木也成了现实的大问题。
近几年，矿山整顿，环境治理力度加大。矿山封了，小村恢复了宁静与祥和。我喜欢静谧着的小村。
几年前，一条消息让我激动万分。在首批河南省传统村落名录里我找到了生我养我的小村——渑池县南村乡关底村！
最是故乡行不足。小村通往山外的路，再长也要修；山外通往小村的路，再繁华也要守住乡愁！
作者简介
李晓伍。渑池人。三门峡市作协会员，《河南思客》特约作者。
参赛或杂志征文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为发现文学新人，扶持文坛新秀，《文学百花苑》杂志社、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华夏文学网联合河南科技报、焦作市作家协会、修武县委宣传部共同举行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即日起正式启动。
主办：《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
华夏文学网
协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焦作市作家协会
修武县委宣传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本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二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三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二十名，奖金50元。
6.收稿时间：即日起到2019年3月10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7.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8.2019年4月上旬在河南焦作云台山风景名胜区举行颁奖典礼，届时将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
2018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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