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 | 遇见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组稿:下弦月 编辑:霞满天 作者:蒲苇
尘世熙熙攘攘,路上纷纷扬扬。
我们每天都在遇见,遇见翡翠绿,遇见胭脂红,遇见春水涣涣,遇见白雪皑皑。
遇见光芒的人,谋了面;遇见华丽的景,动了心。
可是有时候,有些遇见虽不是飞瀑流泉,也不是旖旎春色,却在我们的心里一样盛大,一样让我们感到了美、品到了甜、悟到了好。
而人生,就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细微而寻常的遇见,单调的生活才得以饱满,枯燥的日子才得以水灵,乏味的灵魂才得以有趣。
一
一个飘着雨丝的下午,我坐在窗前,心有点空,需要找点什么来填补一下。
一只寂寞的小猫,迈着宫娥般轻悄悄的步子经过我的窗外。
我抬头看它时,它恰好也在看我。
彼此对望几秒后,它准备离去。
这个寡淡的午后,我忽然觉得在我和小猫之间需要发生点什么了。
于是一声口哨落在它的耳畔,它回头,吃惊地看我,似在说:
一个女的,还会吹口哨?
它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后,意犹未尽般的继续向前。
小猫刚走几步,我又吹了一声,这次,带着一点点的小婉转。
它再次停步,转过身,歪着头,看我的眼神里有了内容,神情里多了兴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虽然吹得不咋地,但是我的心情怎么就一下子好起来了呢。
柳雾轻烟中,两颗孤独的灵魂不再寂寞了。
二
在海棠立交桥附近,忽然听到某处传来“唧唧,唧唧”的虫鸣之声。
似在近处的草丛,又似在不远处的桥墩下,声音之清亮,如同被地气和夜露浸润过。
此时正值霜降时节,百草待枯,候鸟南飞,秋虫已经遁入时光的深处。
可是,这么寒凉的天竟然还有那么一粒小虫子如秋菊一般傲然凌霜,独自歌唱。
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景仰。
我正想着如何把这美妙绝伦的天籁之音韵进某一首诗里时,一个老人骑着一辆老式的28自行车,由远而近向我这边骑过来,链条之间摩擦出来的正是这 唧唧复唧唧。
我诧异,进而相信那自行车车轮滚动间的“虫鸣”是为我而唱。
暮色苍茫中,这逼真的虫声,热烈欢快又低沉有力,似在不紧不慢地诉说,诉说起落的人生,诉说粗糙的日子。
而它的知音,就是我。
三
秋天里去东海西双湖风景区,被一棵木瓜树吸引。
满树的木瓜个个饱满丰润,大头大脑得像邻家可爱的小娃娃正扒开青枝绿叶瞧着外面热闹的世界。
走近,便有幽幽的清香散发出来,这种清香像一本线装书,书页与书页间朴素相守的,都是古老的草木之词。
当我正沉浸在诗意般的遐想中时,一个青中带黄,黄中泛红的椭圆形木瓜,落在了我的脚下,不偏不倚,不远不近。
它在等我吗?
我在找它吗?
冥冥之中,我相信了尘世间一定有一种遇见,奇巧难解得不可言说。
我俯身拾起木瓜,摩挲着欣赏着,那句古老的诗句便从清香的书页间侧身而出: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我无美玉。
但是我的琼琚,是一颗美玉般善待的心。
我善待这时光的恩赐,我善待这微小的赠予。
我善待尘世间一切质朴纯净的刹那相遇。
四
路过一条小巷口,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喊:
杨振宁,不要跑啦,再跑把你送回美国去。
我回头,看到那个小小的杨振宁跑得越发欢畅,透亮的笑声像夏日清晨滚动在叶片上的水珠。
我不要去美国,美国没有外婆家好。胖嘟嘟的杨振宁也大喊。
当我正在为“杨振宁”这个响亮的名字感到愕然时,小小的杨振宁已一个踉跄撞到了我的腿上。
阿姨,我不要去美国。他竟抱住了我的腿。
他在毫不设防地向一个陌生人求助。
我蹲下,握着他软软的小手,看着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想象着多年后的他,说不定又是一个震惊中外的物理学家。
起身时,我不禁莞尔——
为今天偶遇了杨振宁。
五
周末,骑共享单车饱览城市的秋景时,看到黄开始喜人,红开始醉人,看到许多果子在枝头开始诱人。
在一家超市附近,遇到了一个头上包着黄丝巾的妇人,她正骑着三轮车奋力地向前,三轮车上错落有致地叠放着一盆盆菊花,十分好看。
白,白得纯粹;黄,黄得通透。
每一盆都是盛开的姿态,我不禁在心里啧啧。
而让我更啧啧不已的,是她一边踩着三轮车,一边在唱歌:
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是个好地方啊……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路过她身边的每个人和被她路过的所有的花草树木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车的菊,更是听得浅笑盈盈且心领神会。
她唱得旁若无人,仿佛遇到了喜事般高兴得不得了。
她开心的样子,像菊,蓬勃热烈。
她完全不知道她快乐的歌声让很多路人都止了步,笑了颜。
无疑,骑三轮车的妇人,是这一天里我看到的最迷人的秋景。
作者:蒲苇,原名李芳,连云港女子,爱生活,爱一切美好温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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