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列霍散摘(巴列霍诗选)书评

相比大名鼎鼎的聂鲁达与博尔赫斯,国人并不很认识南美另一重量级诗人,秘鲁的巴列霍(Cesar Vallejo),因此我才觉得有必要稍微对他个人和诗歌作个简短的介绍。其人生于1892年,秘鲁以北一小镇,大学中途辍学,后赚钱继续学业,在国内坐过牢,1923年前往巴黎,从此与祖国大洋相隔,1929年结婚,曾两次造访苏联,1938年4月15日,受难节那天逝世。著有作品《黑色骑手》,《特里耳塞》,《人类的诗篇》等,作品中有强烈的人文关怀与超现实主义特色,诗歌有着震撼人心的威力。

抽丝剥茧型:
《蜘蛛》,纯粹的写实场景:一只肥胖的蜘蛛肚皮被石头划伤,巨大的肚皮牵连着它的头,想走走不了,即使它用数不清的脚使出了浑身力气。诗人最后发出感慨,“而我一直在想着他的眼睛/和它那众多,众多的脚……”,(P15-16)巴列霍在想什么,可供解释的有很多,我试在此狗尾续貂,你长眼睛也长腿了,怎么就偏偏往牛角尖里钻?你眼睛干嘛不回头看看,大路朝天,不一定只有华丽转身才能给人留下美丽倩影,带着伤痕转身若能“苟全”性命,未必就是孬种,“卷土重来未可知";执着与妥协有时候是互为死敌的,盲目的执着尤其如此,你执着了,便变蜘蛛了,死得翘翘的,且还可能为后人留下笑柄,等等。

振聋发聩型:
《九只怪兽》中有一小段,是这样的:
因为,由于
痛苦,有些人
出生,另一些成长,另一些死去,
还有一些生了而不死,另一些
未生而死,还有一些
不生不死(最多)(P152)

这一小节我初看就觉得有点像臧克家的”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的味道,但稍微再看,此段里内涵又更深一层。不生不死的人就是活死人,这种不死不活最让人难受,数量也最为庞大,可怕吗?不可怕,因为你我都是不死不活,将死将活,又死又活的人。再比如,

但是在这快乐
结束之前,那就先拦住它在失去它吧,
给它量一下腰身,要是它超过你的姿态;
那就超过它,
看它伸开手脚躺在你的尺寸里是否合适。(P113)

这里的意像说得很活泼俏皮,即给快乐量腰身。何其芳曾感时花溅泪地问,欢乐是什么颜色?(像白鸽的羽翅?鹦鹉的红嘴?……)不无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悸动。要给快乐做身衣裳,却是要将它穿在身上,前面还很平和,后面突然来了个粉饰,原来所谓的快乐不过是件衣服,量体裁衣也并非为了把它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看看什么样的快乐适合你,更隐含有,衣服一脱,露出的只有悲伤肉身,所谓以悲伤为风骨,无快也乐呵。有必要强调一下,不要以为悲伤痛苦多了,生命就惨兮兮了,正如诗人所言,”我愿永远喜欢活着,哪怕趴在地上“。(P102)

朴实无华型:
巴列霍的家庭主题诗歌很多都是如此,因为简单,朴实,不做分析,但千万别以为简单就味同嚼蜡,相反,回味隽永的多是简单明白型:全文摘抄诗人以孩子口吻写的一首诗。

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人什么时候
会回来?
盲眼的圣地亚哥已经敲了六下,
天已经黑了。

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

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
小心别去那边,那里
弯身的苦灵魂们弹拨着它们的回忆,
现在才刚刚经过,
去静悄悄的仓库,那里
鸡还没有安顿下来,
他们都被吓坏了。
我们最好留在这儿
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

我们也不要担心。让我们继续看
那些船——我的最漂亮!——
我们玩它们,快乐了一整天,
我们自己也不像平时那样打架:
它们停在水坑,装好了
明天要玩的糖果。

让我们就这样等着,乖乖地,
别无选择地,等大人回家,道歉,
他们总是先走
把我们小孩们留在屋里——
好像我们不会也走掉!

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
我在叫,我在黑暗中伸手到处摸你们。
别把我独个儿留在这儿
独个儿关在这儿。(P53)

荒诞神秘型:
也即超现实主义,看着不可思议,好像毕加索的图画。想想却一切皆有可能,隐喻的深层含义也就通过荒诞来表现。毕加索说,生活本来就很混乱,我为什么要把它描摹得那么有秩序感。诗人巴列霍说的异曲同工:

他们在他死后搜他,吃惊地发现
他身体内有一具身体,大得足以
容纳世界的灵魂
口袋里有一支死汤匙。(P184)

我们都流汗,在我们肚脐的重负下,
那个死人也因悲伤而流汗,
而一本书,我充满感情看到,
一本书,一本书从后面抽出芽来
猛地长到尸体上面。(p187)

愤怒把一个男人捣碎成很多男孩
把一个男孩捣碎成同样多的鸟儿,
把鸟儿捣碎成一个个小蛋(P145)

一张用钉子钉牢在活生生的头上的僵硬的脸。这张脸竟是头颅的背面,头颅的头颅。(P94)

里面的例子太多,不一一列举。同时有必要强调,我一直反对将文学打上”主义“标签,所有这些可能都是学者专家为了研究方便,而给予的称谓。巴列霍的诗也远非我所列举的这么几小类,而是相互融合,一如所有”主义“。我只是禁不住遇到后的喜悦,管中窥豹一番罢了。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