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赵红俊：夜惊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86】

夜  惊

河南邓州   赵红俊

夏天在屋外的空场上睡觉，是村子里壮汉们的所爱，因为屋内闷热憋气，床上没有蚊帐，且不说蚊子的叮咬，就是蚊子飞来飞去时发出的嗡嗡声，也使人讨厌加心烦。

人们“舍弃”了屋子里潮湿闷热的环境，或放置软床或打一个地铺，在门外的空场里睡觉。这里虽有蚊虫的嗡嗡，抑或来一阵清风，蚊子们就会退避三舍。

听大人们说，以前有的夏天闹山荒，山里饿红了眼的狼，来小平原上的村里觅食，它们的猎取对象大多是庄户人家的猪羊。猪羊被主人看管的紧了，有时候狼也有可能伤及村民。

一天半夜里，几个村民在空场安睡，邻居一个外号叫“嘟噜”的人突然惊醒，他睁眼一看，看到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像极了狼的东西。于是翻身而起，摸着了放在床下的鞋子，扑到那个怪物旁边，手挥鞋子恶狠狠地向那家伙不断地打去。

睡在这个场子上的人全部惊睡，大伙儿看到嘟噜爷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立即手爬了起来，用鞋子狠狠地击打自己的床。一霎时场子里“噼噼啪啪”的拍打声响起，每个人的口中还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久之，老嘟噜逐渐清醒，发现自己把床边搭有一件灰土布褂子的板凳，当作了山里下来的狼。就收了拍打的架势，不声不响地躺回床上。

众人一见老嘟噜睡下，继而全部撤出了战斗。过了好久，老嘟噜的弟弟问哥哥，你打什么呀？老嘟噜回曰，我把搭有灰褂子的板凳当作山里下来的狼了。

这个故事是听老人们说的，读中一时学校发生的夜惊，可是我亲眼见过的。那时候各班男生寢室在各班教室的楼上。楼是木楼，讲堂桌的左边是一架木制楼梯。

楼梯上端搭在木楼靠近墙角的长方形孔的边。

一天半夜，班里的史新建下楼解小手，出教室的门刚临近屋檐柱子，看到两丈外有一个黄色的东西直撅撅地戳在花坛边。史新建一见大惊，于是回头站在教室门边，脱了脚上的鞋子，拿着鞋子向教室的门不断击打。

这时候下楼准备解手的李国政已经到了楼梯的最低踏，刘德安已经到了楼梯最上面的一踏。李国政见史新建站在门外击打门框，于是也就脱了鞋子甩手猛击楼梯。

刘德安见状大惊，也用拍打楼板的动作付和。寢室里正在熟睡的学生们全部翻身坐起，全体拿着鞋子拍打铺位边的楼板。

这种惊恐连锁了三二、三一、三四三个班学生的寢室，继而连接了对面二年级楼上的宿舍，一霎时整个初中后院里，发出了惊天动地 地拍打楼板声。

史新建看到的是站在花坛边解小手的尚西午，尚西午见史新建不停拍打教室的门，也就回头站在屋檐下用鞋子拍打柱子作为附和。

一二三四五，西午拍柱子，二三四五六，新建打门边，三四五六七，国政击楼梯，四五六七八，德安敲楼板。一方拍起八方和，噼啪拍击响云端，初中校院声沸腾，全校“奏乐”吵翻天。

郭国政老师在大学读书时见过这种情况，见此情境，立马毫不犹豫地出了住室吹了几声哨子，继而大喝，都睡觉去，都睡下！一场演奏四十分钟的莫名其妙的群体动作闹剧，在郭老师的喝令下拉下了帷幕。

七一年夏天在湖北给三三零水泥厂炸石头，刘奇善、王大虎、祝俊我们四个人是一个炸石班，后来又来了个叫蔡英明的人，他的老家是湖北周至县。小蔡在老家是锻石磨的，来工地后奇善班长宣布说，小蔡专管在直经小于一米的石块上凿凹窝，凿过几块后，班里统一置炸药、雷管点燃导火索。

一天上午，奇善和祝俊、我和大虎各自为一组，两组各有一人掌钎子一人抡锤打炮眼，蔡英明一人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面凿凹窝。大伙儿各自为战奋力操作，忽然间听到蔡英明嘴里高呼，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

回头一看，小蔡一手拿锤一手举着一个竹畚箕罩着头，惊恐失色地一边往上看一边呼喊。我们四人莫名其妙地丢下工具，双胳膊捂头倒地。我爬伏在地望了望爬在我面前的大虎，大虎的肥腚随着他那跪曲在地的双腿嗦嗦抖擞。

过了好大一会儿，听见了蔡英明凿石头的锤响声，向他看去，小蔡正若无其事地认真干活。

被吓个半死的我问蔡英明看到什么了，竟然头罩畚箕大声喊叫，死小蔡轻描淡写地说，过山蜂的吗！能不叫喊你们小心点儿。

让他再喊一遍，他又是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喤唠一一喤唠！问他什么叫喤唠，他说是“赶快和慌忙”的意思。

夜惊往往发生在夜间集体住宿的场所，大白天在采石场上五个人发生的这种情况，不能说是夜惊，也和夜惊雷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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