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三十年||周玉林
我和老婆俩人,加在一起恰好一百二十岁。走过了银婚,今年是结婚三十年。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同窗学伴,我们的结合,就是单纯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瓜熟蒂落。我们是穷人的孩子,骨头缝里都堆积着传统 : 勤劳、本分、居家、守业。一晃也已半辈子,没有花前月下的爱情故事,在锅碗瓢盆的生活里,一前一后退休了。我们是两块小石头,经过不断敲打,不断来劲地敲打,终于磨擦出了"火",生命之火,白头到老的欲望燃烧着了。
我和她,是经媒人牵线结合到一块的。当初她的妈妈找人掐过一卦,说是二、八月结婚相宜。问我意见,我当即跟她表态,那就二月吧。心里暗想,如果八月黄花菜都凉了,十有九不成。既然认定(命)了,就干儿脆,结果二月二十八,就成了我大婚的日子,那位给我找人看相的胖妈,就成了我这辈子的丈母娘。
用现如今的词来说,我和她的结合是“闪婚”,从认识的那天起,到大婚的举办,只有三个星期。期间只在工人文化宫看过一场电影,而且是三.八妇女节,她单位里发的电影票。陪伴我们看电影的是一袋“阿里山”瓜子。后来每每提起,她都说我是用几块钱的瓜子把她骗来的。
结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爱情,只是在三十岁这个拐点认命了。就如列车被“扳轨”道过来了,就如东一块石头,西一块石头,被人拣起来敲打,结果就磨擦出了火花,开始生命息息相关。我在清江电机厂上班,车床工,专门加工电机两端的盖子,行业术语叫“车端盖”,有早班、二班。我的新娘子在淮阴卷烟厂上班,那时的三车间,生产成品烟的车间,由小包烟到成条烟最后装箱。一箱五十条,每条十包,每包二十支。二十四小时分成三个班次。操作工是比较辛苦的,而她就是操作工一员。我们这也应了那句老话 : 门当户对。
我的胖妈只当了六年的丈母娘,因病就去世了。唉,好人不长寿,我两边的父母都先后离开了我们,小日子不由得我们不自己撑起。面对生活我们学会坚韧,结婚早期,老婆从单位里要了一套福利房,二室一厅是一楼。那时已有了女儿,三、四岁吧,所以二室我们只用一室就够了,另外一室就改成一间小百货店,把朝路边的窗户改为小店面,经营烟酒日杂。早中晚时间段打开营业,上午和下午我和她去上班。好在我们有二班,错开来的话,白天也打开来做生意,夏天会早早地起来,在上班之前赶去进一趟货,另一个人留家看店忙早饭并照应小孩,夫和妻唱。这种小生意做了二、三年,后来搬走了。回她娘家协助孩二舅开废品收购站,又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忙活。开了五、六年又遇到拆迁,无奈拍拍屁股走人。零六年那年,我们在工学院西后边的学院路,承包了一小旅社,有十一间客房,白天在厂里上班,请了一位大姐帮忙洗洗床单,照看客人,晚上回家自己照应顾客。房间三、五十元一天不等,有个小的房间,二十元一天被人包月,不带空调的。干了一年除去吃喝、水电、承包费用,我们净落万把块。第二年房东要提高租金,工学院又全部搬到新校区,客源流失严重,我们见好就收了,开旅社的日子结束。二O一一年底,终于回迁到华都名邸新居过大年,颠沛流离了二十年,是我们婚后生活的写照,我和她共同勤劳共同吃苦,不知不觉把女儿培养去上大学了,而我们自己也从小青年变为老青年。
日子过得充充实实,彼此打过也骂过,更多的是手拉手走下去。我在五十一岁那一年,早上细雨霏霏,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不想穿雨衣,故骑得比较快,在转直弯时也不曾减速,结果立马跌倒了。艰难爬起来,手和腿都带着擦伤,骑上车继续去厂里,半天事干下来,腿弯疼痛难忍,吃过午饭就请假去医院看医生,拍片诊断为髌骨断裂,住院冶疗。期间可真辛苦老婆了,每天早早起弄饭递给我,然后再去开发区上班,晚上还来陪伴,由于来来回回路途跑得多,电动车的电不够用,她一个人把电瓶拎上住院楼去充电,还真了不起,就是男人拎都费劲。一个星期以后,我打着石膏出院了,医生说要头二个月才能拆石膏。我整日整夜地窝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家里,而那时住得又不是商品房,在外面租得民房,待回迁呢。每天都是老婆拎着痰盂下楼,去路对面的公共厕所,为我倒尿倒屎。我这个臭男人真是汗颜。整整一个多月的窝居,老婆上班之前和下班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为我服务倒痰盂,此等恩情永远牢记在心,他日一定厚报。
老婆在烟厂工作一辈子,从效益不好到效益好,追求"永不满足"到内退。内退是厂里定下的土政策,那年才四十五岁,正值年富力强的当头,虽然有着几千块钱的养老金,但是她义无反顾地选择再就业,为别人打工。而我在改制的浪潮里,买断工龄干几年后也下岗了,继续革命吧,也再就业四处打工,骑着破驴跑遍市郊,屁颠颠乐颠颠,五十五岁这一年也办了提退。人退休工作没丢,仍然在打工,而且居然还有瘾,在打工的同时,又从事着兼职。就是每天下白班后,有时晚上再到宾馆酒店去做小时工,从事传菜,翻台,摆台的餐饮工作。有趣的是,老婆有时也兼职,偶尔还遇到我们夫妻俩同时在一家酒店做小时工,同时干传菜员的工作。那份兴奋劲别提有多么高兴,传菜的过程中还能相互照顾着,一边跑着传菜,还一边能交流那份喜悦。老夫老妻共同发挥着余热,一块精神抖擞地穿着制服为宾客服务着。既煅炼着身体,又继续融入在社会大群体里。酒宴结束后,看看干了几个小时,去领工资。然后,我们一块骑着电动车,有说有笑地往家返回,感觉夜晚的风,格外地轻柔。一年的新冠肺炎,阻断了酒店的生意,我们的兼职随之暂停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彼此的磨合,也越趋完善。也许是叹兴了吧,虽然还吵吵、斗斗嘴,但是能容忍对方,甚至连个人的恶习也能包容。我有个不好的习惯,闲下来的时候,会抠抠脚,撕撕老皮,沙发前有雪花一片片,床边下也白帆点点,而老婆批评时我会侃侃而言,就这点爱好,要相互尊重。老婆也有个不雅的习惯,欢喜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玩手机,一边吃水果糕点,弄得被上、床单上全是碎屑子,说说她,她则就地反击 : 就这点个人爱好,请尊重一点。无奈,最终形成统一共识,相互包容,不许提豁。遇到脚皮她默默清理掉,而我每每掸床也悄息无声地快乐干活。岁月让我们活出了一致,也教我们彼此成为一体。她会在我床头柜上放上一水杯,告诉我这是你喜欢喝的热茶,而她自己也变为喜欢喝热茶了。日子一日复一日,三十年结合到现在,一路风雨兼程,努力勤劳,从针尖麦芒的一对,变为无棱无角的彼此,是豁达成仙了,还是铁树开花有了爱情?
婚姻要是一份试卷的话,那我们应该是及格了。彼此相依相靠,脚踏实地,努力工作,终于有了收获。零三年秋,我们在汇通市场的一区,买了一间商铺,当上了小地主,开始了收房租。零六年老家拆迁,我们拿得回迁房只抵70平米的中套,可是我们花了十多万元要了一百多平米的大套,总算有了落叶归根的地方。零九年里,又在中鑫上城买了一间写字楼,扩大了地主收租金的范围。二O一六年,继续发力,在水门桥北首的颐高广场,买了一间门面房,直接当作女儿的陪嫁,办起了个人的工作室,搞钢琴艺术培训教育。
从前我们流浪四方,生活艰辛,现如今居住在华都名邸的套房里,抬头就是"风景",每次在厨房里做饭,都与“清江浦楼”相视,晚上更美,华灯璀璨,画舫东去西回,都在我家窗外。回归新居,我们早二年就订购了红木家俱,“年年红”牌子的,大老板是吴平先生,整个居室都是用得红木家俱。我们选得是三楼,可谓金三银四,如今一边创造生活,一边享受生活,给以生活灌输浪漫情调,久而久之,这好像过成了“幸福”一样。
我们婚姻最大的成果,应该是生养了一个女儿。半辈子勤劳,其目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就是孩子。女儿是我们的一切,女儿是传承着我们血液的延续。上苍垂青,让我们把女儿培育成人、成才,带给社会是有用的人。女儿是钢琴艺术培训教育老师,大学专科,二十多年与钢琴为伴,在工作室培育桃李外,还费心劳力地每周三、四天抽身赴北京的中央音乐学院,继续读研。女儿钢琴老师,市青少年宫的司小同主任,曾多次感叹 : 小周洋的学琴,应该感恩老爸老妈。每次搬家都带着琴,带着老师。老家的桥南街,水门桥的收购站,二院对面菜场旁的租住房,学院路上的小旅社,西郊革命三队的出租屋,这些地方都留下了司老师的脚步。以前是一对一的上门教学,唯司老师的首创。
日子富裕了,我们教育女儿不忘本行善积德,在适当的时候,拿钱出来做点慈善。前两年的庆祝国庆,淮安市钢琴协会协助有关部门搞的里运河艺术周盛典,女儿的工作室就是赞助单位之一。女儿,是我们婚姻前三十年的唯一成果,是秋天中的丰收硕果,是我们笑脸里的开心果。
我们的婚姻,没有两小无猜的基础,结合到一起就相互磨合。一天一天的日子,把我们彼此过气一体,心灵被合成同拍。对某事的感觉,会弃口同声地说出,完全一样的话儿,彼此已经渗透到了灵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国人讲结婚三十年叫“珍珠婚”,寓意是天长日久以后,就像珍珠一样圆滑,同时还拥有了无数的幸福。而在英国赋予结婚三十年另一个名称“象牙婚”,三十年的婚姻已剔去了早先的脆弱、稚嫩,渐渐泛出了美丽而柔和的洁白光华,如同象牙般润泽而珍贵。
三十年的婚姻,是生命里的一座里程碑,具有承前启后的意义。我们将再接再厉,继续前进,向金婚迈步,朝婚姻的后三十年遛达,用浪慢的牵手,去迎接“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钻石婚,把我们原先不相识的两块,不起眼的石头,纯化熔合成宝贵的钻石来。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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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班主任走了
还没走远的小街
裱骨子小夜曲
丫头 你大胆地往前走
笑语欢歌滋滋乐
四十年后再相会
运河文韵
采春的希望
撷秋的欢喜
捡运河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