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秀红:洪水来过我的家

洪水来过我的家
文图/万秀红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着,势头还在逐渐增大,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意思。天气预报未来两天大雨暴雨,还会持续。唉,这雨也不知道下到啥时候是个头?
晚上10:00左右姐打来电话:“俺村通知要涨水了,让转移已经停电了。你家要是有电,赶快把手机电充上,把主要物件搬到二楼。”姐连珠炮似的地说了一通。“没有那么夸张吧?能涨多大水,还用转移,黑灯瞎火的往哪去?”“你准备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已经出来了。”未等我开口姐挂了电话,我的回答和姐急切的语气相比,显得漫不经心。
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不由得担心去了西岗的老公。打电话不通,微信不回,也不知啥时能回来。于是披上雨衣到大路上看水势,路灯下脚脖深的水流一波赶着一波的向路南的低洼地,打着旋儿地冲了下去。“赶紧回家,趁有电收拾东西。”大雨中传来了老公焦急的声音。“咋啦,不就下个雨吗?”“西岗的水都快过膝了,车差点开不回来。到咱这水才小了点。”“慌啥嘞大惊小怪,说不定一会就停了。”他不再理我进了屋。
他和儿子先把电器往楼上搬。我则不情愿的去收拾衣柜里的衣服,用床单把衣服全部打包,刚打包完,停电了。儿子用手机照着明把打包的衣服都扛到了二楼。我说:“其余的先不搬了,万一屋不进水,咱还得往下扛,等等看吧!”“也行,今晚在二楼睡,不要看手机,留点电。”深夜老公一趟一趟地去看门前地里的水涨到哪了。我嘟囔他:“下就下吧,你一直看着它,这雨就不下了,不用给我汇报,耽误睡觉。”说完翻了翻身不理他。说心里话,有他在就是天塌了我也不怕,这也许就是一家之主的责任和担当。
7月22号凌晨三点多。老公紧张地叫醒了我和儿子:“别睡了,水到第二个台阶上了,去楼下看看还需要搬啥的赶紧搬。”这时的我不敢怠慢,小跑下楼。又到院中看了一眼,真后悔,昨晚没有往楼上多搬点。平时衣食住行都在一楼,都搬上去也需要有时间。当下手也不停,把厨房里的用俱全搬上了楼。又把沙发抬到平柜茶几上。大衣柜抬不上去,三张大床垫抬上去两张。最后一张没法抬了,屋里已经进水了,又把床头柜放床上把床垫支了起来,忙完天已亮了,可雨还在不解人意地下着。
站在阳台上向院中望去,只有几盆高大的迎春,在雨中顽强地站着。其它矮小的花儿连同它们往日的风光一起被淹没在这无情的水中。它们在水中一定不能呼吸,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心中一紧,有了去救它们的冲动。却被老公阻拦:“你分不清个轻重,院里的水比你还高 ,咋抬?省点力气,留着自救吧。”听完他的分析,也只有祈祷花儿们自求多福吧!
远处的水际连天一片汪洋,看不到一丝玉米的绿色。前段时间还在忙乎的几条现代化喷灌如银龙般定格在空中,显得格外刺眼多余。不远处的一座根基墙上,有两条白色的小狗。或许它们刚经历过生死,互相搀扶着找到了这堵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墙。只见它俩并肩紧挨着成1字状站立,前爪紧握在胸前浑身湿透,偶尔互相对望。猜想它们肯定是恋人,偶尔的对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还是在商量如何逃生?希望是后者。
雨直下到晚上才停,水、电、气、网络全停了。一家人就吃了半个西瓜和前天晚上的煎饼。我和两个孩子聊着天,老公在一旁说:少说话,保存体力和外界联系不上,咱家四面环水,离邻居又远,必要时还得自救,他的话让我顿生紧张。苍穹像蒙了一层厚重的幕布透不出一丝光亮 ,只有那呱噪的蛙鸣声此起彼伏的凑着热闹,叫得人心烦意乱。
7月23号清早门前地里的猪场只能看见个房顶,主人用两个汽车内胎做了个简易船,用木棍当桨查看情况。我在房顶大声地问着主人:“情况咋样啊?”男主人神情凝重,女主人眼泪直流带着哭腔:“唉,啥都没了,又回到了解放前。”老公朝我小声嚷到:“你都是瞎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我赶忙安慰她顺便叉开话题:“天塌大家,有一亏还有一补,说不定哪天行情好了,就又赚回来了。村里啥情况知道吗?”男主人边划桨边说:“先转移老人和孩子,还有是平房的人家,你们要走给恁捎个信。”“先让人家转移,俺家没事。”老公忙接话茬。女主人还在抹着泪。是啊,儿子的婚房,女儿的学费,家里的吃喝用度都指望着猪场,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下午忽然听到屋后铲车的隆隆声和村干部嘶哑的喊声:有人吗?转移了。这声音无比的亲切,忙打开后窗回应。终于结束了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两天。
直到7月27号看村群里有人回家收拾屋里的淤泥,我也坐不住了,也赶紧回家收拾。村里还有积水,只能步行回家。越往我家方向水位越深,就在打开院门的那一刻,我们一家人同时“呀”了一声愣在了原地,估计这场景仅此一次入目的是:近一米深的水位,大约有一二十公分的可视度。水中林林立立的蚯蚓密密麻麻,有的滑溜溜地靠在院墙上、有的如筷子般粗、有的如钉子般细、有的上半截活着下半截已成了干尸,全在水中立着纹丝不动,院中恶臭。霎时不寒而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胃里如翻江倒海。仅是一门之隔同样的水位,路上没有院子里有,它们是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眼下最要紧的是清理屋里的淤泥也顾不了那么多,强忍着头皮进了屋。
屋里一片狼藉,那些搬不动的和没法搬的家具,都被淤泥浸泡着。只能先拿铁锨把淤泥铲到出厦台上,先清理一间再把能挪的家具挪过去,有些家具一抬就像得了骨质疏松症散了架,衣柜门,卧室门,推拉门全部变形需要换新,又多了一项开支。和养殖户相比这点损失不值一提,终归还是有些心疼。忙乎了一天也只是把淤泥大概清理一遍,只能等水退了,来电了才能抽水清理。就这样来来回回、搬进搬出、洗洗涮涮折腾了半个多月,才算是有了家的样子。
晚上,坐在当院抬头望天,那些明亮和不明亮的星星各就其位,明天是个晴天。若不是屋中墙上的水位印 ,和那少了家具显得空落落的房间,几乎忘了洪水来过我的家。明天我也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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