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进西藏，谱写时代征程”征文 ｜秋风劲（组诗） 文/张橙子

秋风劲（组诗）

文/张橙子

秋天里

秋天里，所有勤劳的人们

都下了地。稻谷放低身段

以谦卑示人。苞谷抿嘴而笑

山谷的小风令它们窃窃私语

果树上，谜一般被包裹的果实

正等着拆去纸袋

与渴慕的阳光重新相见

所有的农事都跟汗水有关

那些弯下、站起的身影

引领了田畴的律动

大脚掌踩过的阡陌

承载了秋天的重量

而晒场上，所有的收成被统一着色

闪着金子的光芒

秋色

是的，这是一个黄昏

过路的雨水引诱过不甘心的花朵

然后就移情别恋了

这个过程，汉语中叫做“霁”

“霁”有时也需要彩虹陪衬

那时，小河就不能置身事外

——半枚绚烂的玉镯子弯成一座拱桥

一头杵在小河的上游

一头杵在小河的下游

西山和天空的一部分

被框了进去

云淡成霞，就会有三两只倦鸟

向南飞去，慵懒的翅膀划啊划

用几声悲鸣

收起了那一挂霓虹

久站足生凉。旷野里

还有唧唧鸣叫的小虫

在秋凉中且战且退

影子

我已经遗忘了稻田

遗忘了稻穗在秋天的摇摆姿势

三十年前的洗脚上岸

我就用皮鞋隔绝了泥土

就连阴暗厨房里的烟火味

也在脑海里消散得差不多了

母亲从田野里传来的呼唤

我让它像风一样滑过了耳轮

她最后一次树起的稻草人

成了故乡的一个遥远的影子

据说乡土又一次蕴酿了丰收

可金黄的想象中

我丢失了画笔

晚风

好的晚风都在树上挂着

它让小城的居民看得见招手

在公园，趿拉着惬意心情的人们

都能把音乐踩成舞步。把

长椅上的枯坐变成

收音机里的时事学习。惊诧于

英国航母进入南海、美军撤离阿富汗

或欣慰于房住不炒、养老金增加

晚风如有暖意

夜色便会安详

晚风有时也在街道上撒野

把扫帚聚拢的落叶重新吹散

那样，那个着桔红色马甲的身影

就会更加佝偻一些

向日葵

她们站在故乡

眺望是她们的葵花宝典

她们顽皮的孩子

总不归家

她们望啊望

身子一天天佝偻下去

面庞上的青春

落在了风中

秋天了

那么多灰头土脸的母亲啊

被扔在了故乡

偏爱

七点半，太阳开始下树

村子静下来。村外

小河传来哗哗的水声

晚风，轻摇着荷塘里的荷叶

像炎夏里的一把把蒲扇

把轮椅推到门前

将变幻着的晚霞指与他看

这是她的偏爱

有时，她觉得自己也是霞光

是黄昏的一个部分

她偏爱，这种渐渐枯萎的暖

狗尾草

那么多风里摇晃的狗尾草

根部并没有连着一只

活着的狗

但关于那片乡土的记忆中

确有一只狗

随仙逝的列祖列宗

躲进了草丛

乡关日暮

就是这些长相平庸的山包

用狗尾草

替我们守着故乡

雨季

雨水把季节赶往村庄

房檐拉出迷离的水线

墙外探入的塔遮树高举着

最后的葱茏

池塘仍在蓄养蛙鸣

门楣正一点点失去体温

窗里，有目光丈量村前的小路

幻觉中，会有摩托的喇叭声

但是，他乡的人

银行卡还没装进预期的额度

枯干的身体

只好继续排出汗粒

雨季总有思念的缠绵

离人，不得归

霜叶

秋风起时，别多心

以免撩起闲愁

好的秋天，谷物迎着阳光

一点点晒干心事

欠收的玉米面呈愧色。不过

山河留有可以讴歌的穴罅

她若归来，我们便可以迎风而舞

让旷野发出风声

我们，还可以举起霜叶

一边装饰金黄色的梦境

一边起点欢乐的兵马，驰奔于

这瑰丽的山川

我们还留有秋天的余火

可点着漫天的彩霞

的吧？

旧梦

廖静芝做过许多梦

但她的梦都不美好

有时是被人骗

有时是被人欺

有一次，是在雷雨夜

有人挡在小桥上

四周黑森森的，只有风

在潇潇

那人说，要么留下鸡蛋

要么，那个……

廖静芝那时在农村

卖鸡蛋为生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她，选择了后者

凌晨，廖静芝在土屋里醒来

窸窸窣窣地站起

见床前的一筐鸡蛋还在

才放了心

唢呐

念着一个离去的人

想着那个人的好

滂沱的泪水

不能洗去心上的伤

唢呐，代人解脱，哼几段

迎来一个新人

忘情于平生未遇的喜幸

醉人的酒释放不完感恩

热辣的歌舞不够抒发心情

唢呐，替人欢喜，哼几段

生活的苦

离别的痛

困顿的窘

收获的盼

唢呐，代替劳动的人民

哼几段

作者简介：张橙子，本名张洪能，男，业余作者。诗歌、散文偶见于省地级报刊，偶有获奖。写诗玩，无诗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