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一场盛装演出,别怪我们入戏太深

春天是一幅巨大的画布,不单有第一枚新芽,第一声春啼,不单有暖暖的熏风和明媚的日光,空气中弥漫的别样气息,荡漾无边的春心,还有,随着春天来临的,对于幸福,对于活着的种种美妙的期盼,比如,密集的,盛大的婚礼。

无论有钱没钱,都要斥巨资投入。用彩虹门、鞭炮、轻纱、鲜花、美酒、佳肴、音乐、祝福和掌声,精心营造。中西元素混搭,既有西方的白色婚纱,又有中式的热热闹闹的大红。每一个花费心思的细节,都意在说明我们多么入戏。

按旧例还要闹洞房。陈忠实在《蓝袍先生》里解释说,不文明的闹洞房的习俗意在挑逗新郎新娘之间的情欲,因为婚礼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是陌生人。那这场演出就更增加了看点。

还有光。巨型吊灯从顶棚悬垂而下,不是春天的光还不够,是我们需要它装点气氛,点亮这个特殊的时刻,需要一束舞台上的追光,让一生只一次的主角得到照耀。

举行婚礼的酒店,吧台是一只硕大的鱼缸。它们的名字和余谐音,它们的样貌优美喜人。游鱼挥动它们精致的翅,在水里飞。它们不知道,自己无意的追逐嬉戏,其实正在装饰新人的婚礼。

美丽可爱的新娘,帅气得体的新郎,这一天是他们人生中的重头戏。婚礼虽然并不代表“王子”和“公主”婚后一定过着幸福的生活,但谁不是抱着对婚姻的巨大期望而准备着这样一种隆重奢华的仪式的呢?在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是度数极高的佳酿,我不信你不醉。

喜糖在口中慢慢融化,奶油香久久不去,像是婚礼的余音,在片刻的沉醉里,使人忘记了自己过客的身份。这些过来人,不免想起也曾有过的,那捧在手心里的花束,那渐渐落下的花瓣。

要走过多少人生那崎岖不平之路,才能说,爱人啊,如今,我视你额上的纹路为春天画布上的枝影,视你发际边的一根银丝为柿蒂上淡淡的轻霜。我爱你微微弯曲的背,有些粗糙但温热的手,是不是,就是为从前所有的期望都写对了答案?而这一漫漫长途,不知经过了多少费尽心思的建设。世间稀有的和谐美满,除了押对了赌注,其实不知含有多少隐忍、奉献乃至牺牲。

另一边人们也会听到坏消息:冷暴力,分居,离婚,争财产,退彩礼。一团火变成一块冰,就此别过还好,有时却甚至对簿公堂,反目成仇。日本女球员福原爱,在迪士尼兴行了一场童话般的婚礼,却没有得到美满的婚后生活,此刻承受着巨大压力,还要出来向公众道歉。名人的光环和粉丝的祝福都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黄金的枷锁需要用力砸开。

说好的无论贫穷与富贵都爱我一辈子呢?说好的爱我疼我宝贝我一生一世呢?承诺可以轻许,陪伴却消耗体力,王冠也不可能在柴米油盐中日日佩戴。

鲁迅在《朝花夕拾》中的《狗·猫·鼠》一文中其中说:“现在是粗俗了,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也不过当作性交的广告看,不甚留心”。张爱玲说:“婚姻是长期的卖淫。”他们实在够深刻也够刻薄。近来彩礼这个词火了,好像专门为了印证他们的名言似的。其实婚礼有时更像一场盛装演出,剧本只有一幕。剩下的,实在不是戏,而是不能化妆的,素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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