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一点通（《大寒小满》之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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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一点通
《大寒小满》之廿六
□一川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脚步的加快，大陆把招商引资作为推动经济发展强劲动力。为进一步吸引台资，大陆出台了一系列的惠台措施，台湾商人到大陆投资的热度日趋升高。
小满到上海江州岛投资兴建的现代农业产业园、现代花卉园艺基地项目，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不到半年时间，现代化玻璃温室大棚、产业孵化园、农业技术研究所陆续投入组建。
小满亲自在项目工地指导建设，接待参观来访的政府官员和客户。小满穿着黑色职业装，亲自向来宾介绍说，产业园一期工程将初步形成“一带四块”，即环岛风光带；花卉示范区板块、特色农业种植板块、交易中心板块、花卉文旅板块四片区。以优质、高效花卉产业作为园区发展核心，通过提升现代农业科技和先进生产技术手段对花卉产业的支撑水平，结合交易集散功能，依托江州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上海的科技辐射优势，走一二三产融合发展道路。二期工程将建成集花卉种植、市场交易、冷链物流、金融、大数据和产业配套、花卉文旅等多功能为一体的综合性示范园区。
劳累一天。晚上，小满走出办公室，信步向江边走去，江风扑面而来，风里夹带着熟悉的泥土的气息，浩荡、劲爽、和煦，这就是大陆的风，家乡的风。在台湾十年，小满感觉台北的风局促、孟浪、湿热。
此时，江面升起一弯新月，孤清寂寥，如一幅静默的剪影，真是“野阔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诗人要有怎样的才情，才能寥寥数字，勾勒出此种意境。
这段时间太忙，此刻静下来，小满才想起已经是农历八月，过了白露节气，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一种刻骨铭心的思乡之情突然弥漫心头。这里距离自己家乡苏北已经不远，心里却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想立即回到故乡，又顾虑重重，往事历历，难以忘怀。小满随手抚摸了一下身边低矮的芦花，上面已经沾满露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故乡的水，故乡的云，故乡的树，故乡的人，你们都还好吗。过两天，还是让司机小陈去把老倔头爸爸和秀兰妈妈接来，全家过一个快快乐乐的团圆节。
大寒工作勤奋踏实，加上有较高的文学水平，迅速成为县一中语文教学的标兵。课堂上旁征博引，知识丰富，极具亲和力，学生喜欢，领导赞赏。大寒工作之余，仍然致力于诗歌创作，不时有诗歌作品见诸报端，也成为地方小有名气的年轻诗人。
市场经济的迅猛发展，大家都突然发现一切生产活动都和经济紧密联系在一起，影视文化和流行音乐产业风头正劲，通俗文学还勉强度日，诗歌创作被压缩成小众艺术。曾经风光无限的诗歌刊物发行量越来越少，不少知名的诗刊纷纷停刊。少数诗刊也投靠企业，屈从于经济，打开这些诗刊，封面封底扉页都是企业广告，顾问理事一长溜都是企业家、董事长，诗歌作品不是参观酒厂有感，就是赞美某企业家，剩下的就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或者大白话分行，甚至还有一些颠三倒四的实验诗歌，让人怀疑是神经错乱者的呓语。
大寒终于出版了一本自己的诗集《白夜·黑昼》，大寒的诗集原名《白昼与黑夜》，出版社和策划者说，“白昼与黑夜”这名字太普通，不能吸引眼球，也缺乏哲理深度，诗人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语法规则和语言逻辑。大寒虽然不敢苟同，但是为了出版需要和销量，就改成了“白夜·黑昼”。封面设计一半黑，一半白，叶墨先生给写了卷首语。
大寒和郭莲花说了出版诗集的事。
郭莲花说，写诗有啥用呢，有本事写个剧本，拍成电视剧还行。
大寒讪笑着说，等诗集出版，再改成写剧本。
郭莲花掏出一张卡，说上面有两万元，自己取吧。
大寒没想到郭莲花答应这么干脆，心里很愧疚，也很感激，这可是不吃不喝的三年工资。吃过晚饭，大寒主动铺床单，理被子，准备好好伺候伺候郭莲花。
郭莲花摩托罗拉手机响了。郭莲花回头对大寒说，你早点睡吧，我出去玩两把牌。说着，拿起手包出去了。
邮局通知大寒三千本诗集已经运到，让自己去拿。大寒花20元喊一个人力三轮，像做贼一样拖到宿舍，塞到床下。路上有同事问，拖的什么。大寒含糊其辞说，学生复习资料。
大寒看着床下十几包书，却犯起愁来。原本幻想自己的书能够整齐排放在新华书店的书架上，让读者购买，现在却被塞在床下。卖，怎么卖？不卖，这么多，怎么处理呢。算了，不想了，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大寒刚在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看见小翠站在自己宿舍门口。
大寒问小翠，中饭吃了吗。
小翠笑着说，早吃过了。
小翠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牛仔裤，白球鞋，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绿色针织衫，里面黑色的胸罩若隐若现，扎着马尾辫，走起路来，头发左右晃动着。
今年春天，大寒觉得小翠不读书有点可惜，想给小翠找个学校继续读书。小翠说，自己离开校园一年多了，也没有兴趣回到学校了。
大寒想来想去就托一个学生家长，在市区运河广场找了一家私人书店，小翠去当了店员。小翠进城上班，在城里也没啥亲戚朋友，有时候休息，就会到大寒这个表姐夫家来，帮姐夫收拾收拾房间，洗洗衣服。
大寒说，小翠啊，你个姑娘家老往我这跑，别人会说闲话的。
小翠一愣，难过说，你嫌弃我了。
大寒连忙说，不是，不是。你以后要嫁人的。
小翠看着大寒的眼睛说，妹妹到哥哥家，有什么不对吗。
大寒心里说，傻丫头，毕竟不是亲妹妹啊。可是嘴上也不能说，怕小翠伤心。
就改口说，对，对，你想来就来吧。
小翠笑了，拿起扫帚帮大寒扫地。扫帚捣到床下，硬硬的，小翠提起床单一看，一堆牛皮纸包装的东西。问，姐夫，床下啥东西。
大寒叹了口气说，姐夫刚出的诗集，正愁没办法处理呢。
小翠兴奋地说，姐夫都出诗集了，真厉害。
小翠撕开包装，抽出一本，翻看着。
姐夫，你的诗写得真好，比书店里有些书都好，太崇拜你了。
大寒随口问，小翠，姐夫的诗集能在你们书店卖吗。
小翠说，应该能吧，我回去帮你问问经理，再帮你联系联系其他书店。
大寒听小翠一说，心里也敞亮了一些，说，那你帮我试试看。
四哥和花千里听说大寒出版了个人诗集，前来祝贺，当然免不了先举杯庆贺一下。
酒至半酣，花千里敬了四哥一杯酒，然后说，大寒是正儿八经文人，脸皮薄，四哥你脸皮厚，路子多，想办法帮推销一些。
四哥放下酒杯，对花千里说，你说话我咋就不爱听呢。你学历史的，李卓吾的《厚黑学》读过吗。历史上哪一位成功者不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
四哥转脸对大寒说，没问题，哥帮你运作运作。来，喝酒。
到了年底，市作协给大寒安排了一场新书首发仪式，召开了一次作品研讨会。小翠联系老板，搞了一场签名售书活动。四哥到区内学校和部分周边学校摊派了一部分，再加上赠送一些。大寒床底的诗集少了一半，收回了一万二千多块钱。
大寒这段时间，在《星火》诗刊和《海峡文学》上，发现一个署名“李灼”的台湾诗人的诗，语言清丽，感情深婉，节奏如流风回雪，林泉暗响，别具一格。好像自己内心想表达的情愫，都被这位诗人率先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