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唯有”两字道出了刘禹锡对牡丹的偏爱,而历史河流滚滚向前,他这一偏爱,无疑受到了世人的认可。至今,“国色天香”也依然是牡丹最有名的评价。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将牡丹花比作了洛水女神,翩翩而舞,千娇百媚如璀璨的朝霞飞腾。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皮日休对牡丹也极尽溢美之词: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花色绚丽,端庄大方,晚春末日,正是百花凋零之时,唯牡丹巍然独立,一枝独放,独占人间第一香。“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只有亲眼见到了牡丹花,才明白什么叫做“唯有牡丹真国色”。叶如翠羽,蕊如金屑,一枝红艳浓,满园春风拂香露,俯仰生姿间,将姹紫嫣红开遍。在四月的某一天,将一滴乍然的春光拢进花苞,等微风拨开粉色的霓雾,便裹着浪漫的清香羽化而来,花瓣如轻柔蝶翼层叠氤氲,仙姿绰约,胜过十里春光无数。
写它的美,有何应龙的“金蕊丝头茜染成,五云楼映玉盘倾”,有金朋说的“画阑倚玉对佃红,娜袅翻阶放艳农”。写它的香,有潘咸的“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有张泌的“香清粉澹怨残春,蝶翅蜂鬚恋蕊尘”。王禹偁赞它是“日烧红艳排千朵,风递清香满四邻”,独有一番多丽自在的醉人风情。
吴文英写“窈窕绣窗人睡起,临砌脉无语”,美人儿从闺房中睡醒起来,踱到阶前,面对庭院中盛开的芍药花,也会被它的美惊呆而脉脉无语。
王贞白说“芍药承春宠”,秦观写“有情芍药含春泪”,韩愈看着芍药,发出了“身在仙宫第几重”的感叹,蔡襄留下来“故留春色缀人思”的慨然。
春日的天空,耳边吹过馨香的风,芍药捎着春天的情书缓缓而来,如约绽放,开尽芳华,为这个温柔的季节再添一抹姿色。而芍药一开完,春天也将离去,它就像一个信物,给温柔春日画上一个惊艳的感叹号,更像一个和季节的美丽约定,让人翘首一期一会的美好。
“烟云凝艳万山丛,胜似朝霞比彩虹。遥想蜀君求醒世,舍身啼血映山红。”
杜鹃花开之时,如灼灼焰火,灿若朝霞,一直有“花中西施”的美誉。
白居易写杜鹃是“火树风来翻绛焰,琼枝日出晒红纱。回看桃李无颜色,映得芙蓉不是花”,温庭筠写它“江风吹巧剪霞绡,花上千枝杜鹃血”,施肩吾写“丁宁莫遣春风吹,留与佳人比颜色”。
古人诗文中的杜鹃花总与乡愁联系在一起,特别是李白的《宣城见杜鹃花》,那“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道尽了多少游子的思乡情绪。
“际晓红蒸海上霞,石崖沙岸任欹斜。 杜鹃也报春消息,先放东风一树花。”
杜鹃观赏性强,花色丰富,着花繁密,花开爆盆,花期可长达2-3个月,在西方更有“没有杜鹃不成园”的说法。无论是盆栽还是庭院地栽,盛开时花繁叶茂,绚丽多姿,实不负“花中西施”的美称。
茶花则更像是一位娇艳的古典美人,柔弱外表下偏又有一颗刚强的心,不畏风雪,经久不凋。
归有光写茶花:“虽是富贵姿,而非妖冶容。岁寒无后凋,亦自当春风。”于若瀛说:“丹砂点雕蕊,经月独含苞。既足风前态,还宜雪里娇。”段琦曰:“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文震亨爱它的“似有浓妆出绛纱,行充一道映朝霞。飘香送艳春多少,犹如真红耐久花。”
苏轼赞它的“游蜂掠尽粉丝黄,落蕊犹收蜜露香。待得春风几枝在,年来杀菽有飞霜。”雍容的牡丹看久了会腻,而山茶的雅致却更为耐看。姿态优美,叶浓绿而有光泽之感,花艳丽且有富贵之姿,是“万绿丛中秀靥留,更著嫣和俏”。“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说的便是水仙,在寒冬腊月、岁暮天寒、百花凋零之际,她以冰雪之姿,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散发着沁人芬芳。文人墨客爱她清逸出尘的神韵,普罗大众则喜她迎春吉祥的寓意。
黄庭坚写水仙:“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酥糜倒,只比寒梅无好枝。”刘邦直写它:“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 淡扫蛾眉篸一枝。”
杨万里更是留下了多首赞水仙的诗,“薄揉肪玉围金钿,浅染鹅黄剩素纱”、“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偶趁月明波上戏,一身冰雪舞春风”,在他的笔下,水仙好像月宫的仙女,“额间拂杀御袍黄,衣上偷将月秭香”。养水仙是个静待美好的过程,清水一盆,白石数粒,不过三四十日,便看她吐翠含芳,为隆冬增添一抹盎然的春色。“骚人空自吟芳芷,未识迎春第一花”,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有了水仙才叫过年。
若说水仙的香是盈袖的暗香在清晨的薄雾中擦肩而过,那桂花的香真是掸都掸不尽,缠绵又悠长。
李清照咏桂“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同样才华横溢的另一位诗人朱淑真写道“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在吴文英的笔下,桂花是位脱尘绝俗的女子,“天外幽香轻漏,人间仙影难寻”。
皮日休更赞它是“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桂花的香呐,是“一朵才开,人家十里须知”,是“浓香最无著处,渐冷香、风露成霏”,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如果灵魂有香气,我希望是桂花香,清可绝尘,浓可远溢。夜色如水,桂花的香甜蒙上月光的清淡,氤氲起了一片诗意,宛如在微凉的空气里撒上一层绵绵密密的白糖,整个人都变得甜蜜蜜了。
瑞香花开于冬季,有欺霜傲雪之姿,更兼香气满溢,自宋时初为人赏,品格便倍受称赞。
宋杨万里有诗曰:“侵雪开花雪不侵,开时色浅未开深。碧团栾里笋成束,紫蓓蕾中香满襟。”苏轼写它“此花清绝更纤秾,把酒何人心动。”李之仪写“点缀叶间如绣,开傍小春时候。莫把幽兰容易比,都占尽、人间秀。”瑞香的香呐,如王十朋所写是“香逼幽人寝”,如苏大璋写是“香彻肌骨髓”,如杨万里写是“幽香逸艳独婷婷”,如韩元吉写是“长忆幽芳梦寐通”。甚至古人称瑞香是“花贼”,说它偷走了百花的香气:“香复酷烈,能损群花,称为花贼,信不虚也”。
金边瑞香更是以“色、香、姿、韵”四绝著称于世,留下了“牡丹花国色天香,瑞香花金边最良”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