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时这么「没用」的功能，为什么能卖到258万｜奢侈的

在机械腕表领域，大家会经常看到一个词——「复杂功能」。

所谓「复杂功能」，就是巨贵。

腕表在显示时间之外的其他功能，比如月相、星期月份显示、年历、计时、世界时等等，都可以称为「复杂功能」。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功能没什么厉害的。在智能手表已经普及开来的今天，连付钱都能实现抬手就刷。但是智能手表的价格，往往还不够复杂机械腕表的一个零头。

说到底，智能手表和机械腕表根本就不在同一条赛道上，不能相提并论。

复杂功能腕表历经几个世纪，依然经久不衰，成为了奢侈品的象征之一。它所依靠的，就是这复杂而精妙的纯机械结构。

在制表技艺的顶端，有三大复杂功能：三问报时、万年历和陀飞轮。今天咱们就来说说三问报时。

三问报时功能的制表难度相当高，不是随便什么品牌都能做得出来。只有少数几个制表技术极高的腕表品牌，才拥有这个实力。

稀有，注定了价格不菲。只要是有三问报时功能的腕表，各个都够换辆不错的车。比如这块表盘非常简洁的「IWC - 万国」IW544907，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的葡萄牙系列，就算加上18k金表壳，好像也贵不到哪里去？

但请注意表盘左侧的拨柄——它能三问报时，公价68.6万。草率了。

而像「Patek Philippe - 百达翡丽」Ref. 5178G也是一款只有三问报时功能的腕表，价格约258万人民币。

不仅如此，三问报时大多会和其他复杂功能同时出现，难度和价格都会以指数级上涨。品牌制造出这些艺术品，压根就没打算考虑成本。

像这块「Patek Philippe - 百达翡丽」Ref. 6300A-010，精钢材质，附带三问报时、万年历等20多项复杂功能，硬是在拍卖会上拍出了3100万瑞士法郎（约2.3亿人民币）的高价。

今天咱们就来说一说，三问报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功能，何以称为「大复杂」？为什么官网几乎不给三问报时标价？为什么在拍卖场，三问报时功能腕表动辄就能卖到几百上千万？

所谓「三问」，一问小时、二问刻钟、三问分钟。

三问报时的方式是按下腕表的拨柄（又称问时掣），腕表就会根据当下的时间，利用音锤来敲击音簧，发出时、刻、分不同音阶声响报时。

光看描述，也许你会想到小时候家里的石英钟，一个中年女声整点播报的「现在时间下午七点整」。

但是三问报时发出的声音，远比机械女声有格调得多。下面的视频，是以动听著称的百达翡丽三问报时的声音，各位可以点开感受一下。

10点58分，各位听众听出来了吗？

三问报时起源于电灯发明之前，黑灯瞎火也看不清几点，所以以听音，辨时间。同时，这一功能也方便了视障人士的使用。

在十七世纪晚期，三问报时功能就已经初具雏形。那时连腕表都还没被发明出来，所以这项功能就应用在怀表上。

对于三问报时的历史研究，有这样一种说法。17世纪晚期的欧洲王室大臣，在开会的时候不敢在国王面前看表。于是就靠三问报时的声音，获取当下的时间。是不是像极了今天着急下班的你？

因为工艺复杂，早在300多年前，三问报时就是奢侈的象征。但是仔细想想，当年的达官显贵们既然买得起这么贵的三问表，家里还能没几个仆人，没几根蜡烛？

再到19世纪，「Abraham-Louis Breguet - 宝玑」改进了三问报时功能的机械构造，让它变得稍微普遍了一点。但高难度的制表工艺，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19世纪的三问报时怀表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奢侈，它才能从人工照明、石英危机、智能手表崛起中一路走来。这都马上2021年了，三问报时仍然是顶尖制表工艺的象征。

前段时间，百达翡丽推出了一款新表——6301P超级复杂功能时计，是品牌的首款集大自鸣、小自鸣、三问报时于一体的报时腕表。

这个视频里是它的声音，机芯的细节构造也非常清晰。看完我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像走进了赛博朋克2077。

这时候问题来了，大自鸣和小自鸣又是干嘛用的？

「自鸣」就是字面意思——自己报时。就算你不问，它也要告诉你。

「大自鸣 - Grande sonnerie」是每隔15分钟，就会自动敲起来，告诉你现在是几点几刻，相当于定了一个每15分钟就提醒一次的闹钟。当然，如果你不想15分钟就被叫一次，腕表也贴心地设计了静音转换装置。

「小自鸣 - Petite sonnerie」的工艺没有大自鸣复杂。有的每逢整点敲一声，有的每逢整刻敲一声，形式比较多样。

可以说，大自鸣和小自鸣都是三问报时的表现形式。一般有大自鸣功能的腕表，都能三问报时。

比如这块「Bvlgari - 宝格丽」OCTO系列103195，带三问、大小自鸣，外加万年历、月相、陀飞轮，官方公价6,431,000元。不用数了，600多万，真・手上戴了一套房。

三问报时历经几百年，发展到今天，仍然被称为高级腕表的顶峰。

目前担任「TAG Heuer - 豪雅」CEO的「Jean-Claude Biver - 让・克洛德・比弗」接受英国「the Financial Times - 金融时报」的采访时，比较了陀飞轮和三问报时功能的工艺难度，他说：

「这是登上马特峰（海拔4478米）和登上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米）的区别。」

这个比喻，很形象地解释了三问报时的难度和稀有性。

在20世纪初，三问报时功能因为极其复杂的工艺，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百达翡丽在1989年品牌创立150周年之际，重新引入了三问表。江诗丹顿、宝玑、积家、爱彼、伯爵等各大品牌也推出了各具特色的三问表。

百达翡丽表示，组装一个三问表，就需要200-300小时的工时。如果报时鸣音有瑕疵，腕表就需要重新调试、组装，整个制表过程多则长达500小时。

要知道，火箭整流罩上的一个碳复合材料组件，制造工时就需要400个小时；而制表师在一块三问机芯上花的时间要比这更久，但作业面积还要足够小到能戴在你的西装袖子里。

百达翡丽技术总监Laurent Junod透露，整个瑞士，能做三问报时的制表师，不超过50个。

说夸张点，人类技术最精湛的体现，除了上天入地，也就是这个「闹铃」了。

毕竟声音，是三问报时最美妙之处。

三问报时依靠音锤敲击音簧发出声音。这就意味着零部件任何一点微小的差异，都会影响报时鸣音。因此，所有部件都必须尺寸精确，经过表面处理、组装和设置，才能得到最完美的声音。

制表师会专心致志调整鸣音的音色、音调、音量，耗时会长达几周。音锤与音簧发生振动时，不能碰到其他零件，甚至不能碰到表壳，以免破坏音色。

现如今，百达翡丽的每一枚三问表在出厂前，都必须经过家族总裁「Thierry Stern - 泰瑞・斯登」的亲自辨听。不合格，就得拿回去重做。

在材质方面，三问表也有高要求。出于传声特性的考虑，铂金和玫瑰金是比较理想的原材料。

哪怕三问报时在21世纪已经没什么实际用处了，但它在腕表收藏家们的眼中依旧非常珍贵。各大顶尖腕表品牌也以此彰显自己非凡的制表实力。

有些品牌喜欢在鸣音上「炫技」。比如「Breguet - 宝玑」Classique La Musicale 7800，就能在报时的时候，演奏出巴赫的作品《谐谑曲》。与此同时铂金雕花表盘也会跟着旋转起来，像随着音乐起舞的涟漪。

还有「Jaeger-LeCoultre - 积家」推出的「Master Grande Tradition Gyrotourbillon Westminster Perpétuel」，1:1复制了伦敦西敏寺的钟声。

西敏寺大本钟的四段旋律由四个音符组成，每个音符在每个刻钟中以不同的顺序和不同的数量弹奏。一般的三问有两组音锤，而这款腕表用了四组音锤。

不仅如此，这款表还有一个球形陀飞轮，带万年历功能。难以想象，一块腕表的方寸之间能容纳这么多精密的结构。

当然，它的价格也很惊人，发售价80万欧元（约636万元）。有了它，听钟声也不用去伦敦了，积家让你戴在手上。

还有些三问报时腕表，表盘图案会跟着鸣音同时运动，把精美做到了极致。

比如「Jaquet Droz - 雅克德罗」阿尔卑斯山景报时鸟三问，表盘是全手工雕刻及上彩的白色珍珠母贝。它报时的时候，右边那只18K白金报时鸟的翅膀会张开，左边的则会低头向小鸟喂食，非常精巧。具体怎么动的，请看视频。

「Blancpain - 宝珀」的春宫三问也是图案运动的典型代表。它报时的时候，背面的人物会跟着一起动（请各位自行脑补，再说就违规了）。

如果你想拥有一块三问表，你会发现，官网几乎不会告诉你价格，而是留个电话让你敬请垂询。这是由于三问表制作周期长、价格不菲、很多款式是限量版等多种原因导致的。

大部分制表师都认为，三问报时是制表领域的单个终极复杂功能，每枚腕表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如今我们早就有了电灯和手机，即便是腕表，时标也大多是夜光的，三问报时功能看上去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而且，三问报时的工艺超级复杂，组装起来费时费力，简直是对制表师技能和耐心的双重终极考验。

顾客买三问表，也不再是因为功能层面的需求，而是为了把人类最终极的工艺戴在自己手腕上，收藏一个会自己响的艺术品。

在这个时代，腕表本来就不是一个具有多么不可或缺的实际意义的物件。而复杂功能的腕表，功能二字也不再是凸显「功能」本身那么简单。与其把它们定义为「艺术品」，不如说以三问为代表的复杂制表工艺，代表着人类创造力的证据。

策划 Editor｜杜奕霏

排版 Layout｜于明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