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依旧《麦草儿》
麦草儿
眼下麦收已过,农村的村庄地头或庭院,一堆堆金黄的小麦,散发着浓浓的麦香。这时,不免勾起40多年前的记忆。印象最深的,不是能吃上新麦子包了,能吃上白面馒头了,而是收获的新麦草儿,新麦草能带给大家带来“收获感”。
麦草浑身都是宝,草编工艺离不了,打墙盖屋能用上,编成草笼子捉知了。麦草的用处多着呢!
(一)
“收辫子来,收辫子来……”麦收以后的农闲季节,常见骑自行车收购麦草辫子的小商小贩,扯开嗓子吆喝着。
“三对三,三八两毛三,大娘的辫子掐的好,多给你一分钱”。一箩圈麦草辫子,可以卖到两毛四分,贫嘴的草编贩子,明明没多付一分钱,却逗得村妇心里乐滋滋的。40多年前,在平度老家农村,草编贩子与村妇的故事流传已久。故事的真实性无可考究,但足以说明当时草编工艺的盛行。在草编活中,掐辫子是最
简单的工艺,妇女同志几乎人人会干,忙活一天能挣几毛钱。
为了补贴家用,巧媳妇们一年四季不停地草编。她们用各种染上色的草儿,编成蛋盒、纸篓、垫子等,让草编贩子收购去,说是出口到国外。费半天才编一个的纸篓,是出口到国外放在卫生间用的,是一次性的。我们那么费劲编的纸篓,他们用一次就抛弃了,真可惜。
管他干什么用呢,只要赚钱就行。在树底下,在院子里,在门楼里,在炕头上,在正屋地上,三五个妇女集聚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边干活边拉呱。
“我赶集卖了一块八,卖了四只兔子,称了3斤小葱,钱还没花完”。
“俺卖了两块六,正好孩子他爷爷过生日,割了6两肉,买了三斤韭菜,包饺子全家吃的。还送给他二爷爷一碗”。
“我白忙乎了,卖的钱都让大烟鬼要去了。一看他呲一口黄牙那熊样就上火,真气死人了”。
“嘿,嘿,嘿!知足吧,二神仙不比你能干,她挣的钱都让谁花了?她那个男人就知道吃喝,花尽了二神仙挣得钱不说,还偷偷粜粮食换钱,有了钱就去打酒,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有几个好东西……”
一阵喧闹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媳妇们都急着赶自己手里的活儿。
(二)
麦草儿全身都是宝,农村打墙盖屋离不了。农家建土房,主要靠土坯垒墙,泥块打墙,掺上麦草的土坯和泥块,垒起墙来结实,顶风吹雨打。屋外屋内的抹平,也需在黄泥里掺进麦草、麦糠。掺进麦草、麦糠的黄泥,抹出的墙光滑结实,无裂痕。和好的黄泥最好沤几天,这样除了黄泥更加柔软外,还能将掺杂在麦糠里面的麦粒烂掉。要不在春夏季节,抹在墙上的麦粒易发芽,影响抹墙的效果。这些沤过的黄泥,有股臭味,手脚接触多了,容易起痒痒疙瘩子。痒痒疙瘩子钻心的痒,挤破后直出黄水,很遭罪。
盖屋用的最多的是麦草“根子”。谁家想盖屋,要连续几年积攒根子。将割倒的麦子捆起来,运到场院里铡去带麦穗的部分,剩下大约三四十厘米,就是根子,是专门处理屋顶用的。盖四间屋大约要准备1500多斤根子。自家的不够用,就借左邻右舍的。人缘好的,借几家就够用了。人缘不好的,借大半个村庄也凑不起来。
“坏了,还有半间屋没盖好,根子不够用了。快去他三叔家拉,快,快……”记得有一次,街坊邻居起屋的时候, 突然西北方向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大雨将至。人们就像救火般的,迅速运来根子,冒着雨处理好了屋顶。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急速处理好屋顶,轻则雨水灌满了屋基,重则淋塌了房子。
(三)
居家过日子,家家做饭离不开麦秸草。过年过节蒸包子、馒头,要用新的麦秸当铺锅草。大人把麦秸草上的干麦叶择掉,再把麦秸草用清水洗净。用这样麦秸草铺锅,蒸出的包子、馒头不沾箅子,味道喷香。
“去拿把麦秸草,娘给你们烧鱼吃。”
“娘,多烧几条,俺一个人吃一条,行不行?”
每年的麦收季节,娘都会用麦秸草或在锅底下,为我们烧青鳞子鱼吃。点上一把麦秸草攥在手里,把青鳞子鱼放在上面,边烧边翻动,顷刻青鳞子鱼就翘起了鱼鳞,鱼鳞间露出了红润润的肉,并冒出了油,香喷喷的。咬口黄饼子慢嚼,真对味!
盛夏的傍晚,或柳树底下,或梧桐树底下,铺上用麦秸草打成的草垫子,小孩子就像撒娇的狗狗,恣得在草垫子上直打滚儿。闹腾够了,就安静地躺在草垫子上,望着满天的星星,嚷着大人们讲故事。在大人蒲扇的拍打下,我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孩子们最爱扣知了。烈日冉冉的中午,用麦秸草编成笼子,在长长竹竿的顶端捆上笼子,悄悄接近知了,迅速扣上。知了在笼子里扑哧几下,有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