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香

睡前看书，已经是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了。不知道别人枕前放的是什么，反正我放的是书，很多时候干脆枕着书入睡。

一天之中最享受的时光，就是睡前这一段时间。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彻底可以放松了。躺下来的时候，心里装着的都是踏实——一种努力之后忙碌之后才会有的踏实。

这种感觉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就有了。

那时候学习任务很重，对于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学生，人家已经做完的题目，我可能还在啃；别人已经记住的东西，我可能还在背。——勤能补拙，我一般比别人总得晚睡半个小时，早起半个小时。

宿舍里哪里来的枕头嘛？大通铺，大多数人都是拿报纸裹个砖头塞单子底下，还不是睡都熟得跟死猪一样的。真的，学习上的累，是一种痛彻身心的疲惫，跌倒就瞌睡是每个人的常态。

我的枕头比较特殊：是草稿纸堆砌起来。笨人有笨办法。我清楚自己记性差，所以凡事必须动手：数学题，动手老老实实做一遍；历史地理，老老实实抄一遍。一天下来，我的草稿纸可以达到十几二十多张（当时是在哪里搞来的散张白细纸），半个学期下来，我的“枕头”就有型了，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枕头”就成了双排。

这样的好处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好处，期末复习的时候，我只需要把自己的“枕头”打开，翻开一遍，就仿佛把一学期来的学习像放电影一样回顾了一遍。

这是我的办法，我觉得不错，忒管用。

印象最深的，就是高三那一年的隆冬时节，大家都趁着年前最冷的这一段时间抢时间，年后开春就基本定点儿了，也没多少时间了。所以，每个人都在点着蜡烛熬夜加班。那时候，又冷又饿又困，真的是在拚意志力。

每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别人都已经酣然入睡。我轻悄悄地拉开被子，把当天的草稿纸铺在枕头上（都是由下往上按次序放的），然后用被单遮起来。被窝冰冷，但是当我真正钻进被窝里躺下来的时候，从身体到心里的那种坦然和放松，我感到是天底下最彻底的坦然和放松。比孙少平忙完背石头的活儿后躺下来的那种感觉还透彻。

“努力了，就行了。”这是临睡前我安慰自己的话。真是这样的：不管学习任务多么紧张，自己压力有多大，我能按时完成自己当天的任务，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一天，这就足够了。

所以，那时候晚上睡觉特别香特别沉，睡眠质量特别高。第二天早上起来，浑身又像绷紧的弓箭，满是劲儿。

工作后，还是这种习惯，躺下来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踏实和轻松：工作完成了，看会儿书培养一下瞌睡。

因此，在单位房子的时候，我一定要把灯开关拉到床头位置（那时候往往是开关在进门口那里，我就接一根绳子连过来），好在自己瞌睡的那一刻关掉灯。

在家里，床头是一定要放台灯的，瞌睡来了的时候顺手关灯。——我们家里，如果要数什么家具最多的话，当然是台灯最多。现在，我单位的房子里还放着一个充电式台灯，很适合睡前用，方便极了。

有睡前看书习惯的人，晚上灯亮一夜的情况一点儿不见怪。我就多次亮着灯睡一夜，第二天同事问，“你昨天晚上熬一夜不睡，干啥呢？”

有时候，看着看着，书砸到脸上，人就瞌睡了嘛，灯都顾不来关了。

我前些年装模作样地练过几天字。字没练咋样，练出了颈椎病和腰椎病。——我写字是站着写，一站一上午。腰椎病倒是没多折磨我，我起身的时候疼的比较厉害，转几圈拧几下活动活动就好了。颈椎病把我折腾的简直受不了，晚上咋样摆姿势睡都疼，曾经有一回疼得我一礼拜下不了床。

吃药没作用，叫人按摩没作用。拿啤酒瓶子擀，拿擀面杖擀，把自己弄得疼得眼泪龇牙咧嘴的眼泪都出来了，也没用。听人家经验晚上睡觉不枕枕头没作用，把头掉在床头睡也没作用。一句话，颈椎病，无解。最后，我想了个土办法，拿一本三四十公分厚薄的书做枕头枕上，嗨嗨嗨，奇了：颈椎病立好。枕书而眠，居然让我解决了一个医学疑难问题。

前几天，颈椎又有点疼，我把手头的《人生海海》这本书枕头底下，睡了一夜，立马好了。

现在呢，家里的枕头我基本都不用了，放的是两三本书：一本是用来看的，一本是用来枕的。单位里也一样：一排书做枕头，午饭后也要看会儿书才能睡着。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其实我睡前看过的书，蛮多的，而且，效果还挺好。有过几次，居然在梦里续完了没看的部分，还有反复了部分。有时候白天事情多了，没有机会坐下来看书，临睡前看的书还给弥补了一下。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这就是睡前读书的最好描述。

昨天晚上雨很大。雨一大，睡的就早，我居然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就有了睡意。才把巴尔扎克的《搅水女人》看了几页，瞌睡就来了。雨声很大，梦却很香。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