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Sheqi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曹靳果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听老辈人说,我们老庄所在的唐河东岸,挖出过石碑,上刻“吴家埠头”,只是不知何时变成了古庄,又演变成了果庄。七五年大水后搬迁了村庄,感觉直到九几年以前唐河水量还算充沛,“隔河不近,隔山不远”,过河倒成了交通的阻碍。冬天的枯水季,河东河西村子几家人一商量,凑些树桩木板的,搭个桥,收路人几分一毛的过桥费。夏天水量大,时不时地涨水,桥是没法架,往来摆渡就承担在唯一渡船身上。船老板儿是老街村人,不知道年岁,只知道叫老赵,头上有烧伤留的大疤,整天戴着草帽,几乎以船为家了,平时船静静地泊着,还能在船上生火做饭。时间漫长地随着水流缓缓地淌着,我们打着放牛的旗号,放任牛儿在河岸上悠闲地啃草,自己在河里和沙滩上终日欢度,摸鱼抓虾,挖沙坑修水道,垒城堡做造型;渴了就着自己挖的沙坑喝澄清的水,热了再一个猛子钻到河水里,围着渡船打水仗。船老板儿不苟言笑地瞅着,我们也不敢逾越,不上船。长长的竹竿船篙顺在船一侧,像随时准备出征的战士的枪;有次伙伴顽皮拽了竹篙在水里抛投,惹恼了船老板儿,追到家里看着那个伙伴被父亲打了屁股才算罢休。我们也是睚眦必报的主,串通一气的我们不是好惹的,船可以不上,在岸上奔走呼叫谁也撵不上,齐声唱着:“老赵,老赵,戴个烂草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船老板儿,在船上蹦起来,晃动的船激荡着水波一圈圈能传到河对岸。晚饭时到我们村上喊了一圈话,我们被家人批了一通,收敛了自己的嚣张。那一次下了一天的大雨,预料着会涨水,第二天雨点刚住,就三三两两去河边看水,赶得巧的话,涨水的水头过来,还能带来呛晕的鱼。果然涨了半槽水,不过水头早过了,船老板儿和他的渡船窝在渡口边上一个回水湾里,船系在一个新打的木桩上,随着漩涡晃动着。可能整晚担心他的渡船,船老板儿没睡好,一脸疲倦。水还在上涨,人也越聚越多。给我们村剃头的师傅挑着担晃晃悠悠过来了,他家在河西,被昨天的雨隔着没走成,今儿才要渡河回家去,哪想涨这么大的水。除了望河兴叹外,只能去找船老板儿了。众人也添柴加油地游说,剃头的师傅表了决心和诚意,当场架起烧汤的锅,热上一盆水,毕刀布上锃亮了刮胡刀,“蹭蹭”有声地给船老板儿来了个锃光瓦亮,靠手艺吃饭的要用行动说话。船老板儿满意地摸摸光头,一改刚才的疲惫,精神抖擞地准备亮一下自己的本事了。为了万无一失,船老板儿开始安排,让四个水性好的劳力当帮手,一侧两个人,每人一把铁掀当船桨,都要听用竹篙当舵站在船头的船老板儿指挥,剃头师傅和挑子在船中央。安排妥当,解了绳,缓缓地驶出了回水湾,我们默默地看着,紧张得忘了呼喊助威。船稳稳地越飘越远,顺流斜斜地驶向对岸,船老板儿两脚像钉在船头上一样,任凭颠簸也纹丝不动,左左右右地用竹篙点着水,平衡着船势。到对岸时,足足向下半里地才靠了岸,看着变成小点的剃头师傅上岸离去,渡船几乎没有停歇就向回划来。回来时向下游飘得更远了,以至于被拐了弯的河岸遮挡看不到了。焦急的等待着,看大水打着漩涡,飘过来一个麦秸垛,又飘过去一个树骨碌,还有冲下来的枝枝叉叉。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渡船顺着东岸逆流划了过来,船老板儿依然稳稳地站着,竹篙撑在岸边水里,吃水很深,几乎没到了梢头。劳力们偶尔拨几下铁掀,配合默契。还没到泊船的回水湾,眼尖的我们就发现了船尾的几个西瓜,想是逆流回来时,收获的飘在河里的战利品吧。分得的那块儿西瓜,香甜永远留在了记忆中。上学后去西河少了,河和渡口还有渡船以及渡船上的船老板儿,静默着,水流带着他们的故事不回头地走了。渡船不知何时消失了,高架的公路桥横跨在五女潭的上游,贯通东西,渡口早已废弃了,老赵也不知所踪。曹靳果,兴隆镇菓庄人。现居郑州,从事暖通工程工作。喜欢文字,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