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论坛 | 余道金：浅谈诗歌的色彩美

浅谈诗歌的色彩美

文：余道金 / 配画：堆糖

我与XX先生的《关于诗歌节奏美的通信》征得XX先生同意，挂在我的博客以后，在博友中引起一些争论。诗歌诗歌，这里的“歌”即唱诵之意。如诗如歌，才能更好地表达诗的情感和意境。对此，多数博友是赞成的，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也有个别观点让人不敢苟同。

“写”与创作是有天壤之别的。很多“写手”对诗歌艺术创作不甚了了，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我在那篇关于华文教育的博文中指出的华文教育的质量问题。

诗歌艺术除了音乐美（音韵美、节奏美）之外，还有色彩美，是谓诗情画意者也。特别是国画，它的大写意，与诗歌的意境是难分伯仲的。古希腊诗人西蒙奈底斯就说过：“诗是有声画，画是无声诗。”我国古代诗人苏东坡在评王维诗时也指出：“诗中有画”。诗人艾青也说：“一首诗里面，没有新鲜，没有色调，没有光彩……艺术的生命在哪里呢？”（艾青：《诗论》）可以说，诗歌的形象和意境是靠节奏美（音韵美）和色彩美来渲染、来烘托的。古往今来，有许多为画题诗，按诗意作画而产生的名作。

最典型的诗歌色彩美的例句莫过于“春风又□江南岸”。置一“刮”字，诗句沦为顺口溜、打油诗了；置一“到”字，虽比“刮”字好一些，但诗句难逃平庸；置一“吹”字，诗句意境有所改进。唯有“绿”字最有艺术张力。色彩名词“绿”，在诗句中动词、形容词兼备，增加了再创作空间，为读者展现了江南的一片盎然春色。养眼啊！

具体来讲，色彩美在诗歌中有明暗两种基本艺术表现形式。

（一）明色。例句：1，“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杜甫：《绝句》）此句对仗极为工整，“黄”对“白”。（翠对青属于暗色）诗邪？画邪？2，“红芳若得眼前遇，白发任从头上添”。（司马光：《年老逢春十三首》）3，“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刘禹锡：《陋室铭》）这里的苔、草亦是暗色。

（二）暗色。例句：1，“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由于后句用了“白”字，前句用“霜”（白色），既表现了色彩，又避免了字词重复。2，“只应碧缶苍鹰爪，可压红囊白雪芽。”（陆游）“碧”、“苍”均为暗色（“红”对“白”属于明色）。暗色的非精确性，给读者留下了在创作的广阔空间。

（三）在诗歌色彩美的艺术创作中，往往是明暗色彩兼用，以营造色彩的反差，从而赋予诗句“光彩”，进一步深刻传达出更丰富的艺术信息；同时，它也增加了作者选词的自由度，以照顾诗歌节奏、音韵的艺术要求。如上述（一）中的例1、3，（二）中的例1、2都是如此运用的。

1，例如贺敬之的现代诗歌《放声歌唱》：

东风！

红旗！

朝霞似海……

大道！

青天！

鲜花如云……

明色如“红”、“青”，暗色如朝霞、海、云、鲜花，共同绘成诗歌的意象，真是如诗如画的景色！

2，当代诗歌写手最推崇的诗人徐志摩也善于运用色彩营造诗歌的意境。如他的名作《康桥再会吧》：

难忘春阳晚照，泼翻一海纯金，

淹没了寺塔钟楼，白水青田，

难忘茂林中老树纵横；巨干上，

黛薄茶青，却教斜刺的朝霞，

抹上些微胭脂春意，忸怩神色；

难忘七月的黄昏，远树凝寂，

像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暝色，

密稠稠，七分鹅黄，三分橘绿，

那妙意只可去秋梦边缘捕捉；

……

这首诗无韵，但大量用了色彩词汇，它的节奏美、色彩美都属上乘。

3，整诗色彩美的例子最为典型的是李贺的名作《雁门太守行》，照录如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全诗色彩极为丰富，明暗色彩交相辉映。“黑”、太阳的金黄、秋色、燕脂、“紫”、“红”、白霜、“黄”、玉，等等。尤其是秋色、燕脂、玉这些不确定色彩，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和创造空间，“有一百个读者，就会有一百个哈姆莱特”。另外，该诗选择闭口韵，和诗的意境非常契合，强化了战场的惨烈悲壮，也是其成为传世之作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