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 天:乡 愁

乡   愁

安徽望江县 傲 天

  岁未将至,倦鸟开始归林,思乡的游子也已收拾行囊,去追寻记忆中的故乡。曾经的心是如此急切,多少次梦回故乡,醒来惟有腮边的涊泪在轻诉淡淡的乡愁。
  女儿上高中后,除了正常上班外,其他时间我基本都在陪读中,看望母亲的次数也就大大减少了。幸好母亲通情达礼,也很理解,每次去看她,她都告诉我她现在有吃有喝,自己能动,过得很好,不用经常去看她,要我多陪陪娃,不能耽误娃。前几日,哥哥来电说母亲摔了一跤,虽无生命危险,但有点轻微中风,行走甚是不便,在卧床几天里常念叨着我与她的小孙女。终于等到女儿放月假,于是挈妻将女,驱车前往生我养我的地方。感谢“村村通”工程,水泥路可以直达每一户门前。
  母亲此刻在大哥家中,看到我们的到来,精神好了许多,尤其看到女儿,干裂如桔皮的脸上攒满了笑容。当我看到她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母亲吗?不,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母亲永远是风风火火,来去一阵风,凡事嘴一张、手一双,上树能劈柴,下河能捉鱼,冬不烤火,夏不吹电扇,永不停歇,永不知累!看看已进雨季的女儿,想想将近天命的自己,母亲已经老了,该颐享天年了。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又絮叨起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我的童年往事。基本都是我怎样聪明、懂事的一些画面,其中大部分我都已经忘记,而却始终镌刻于她的记忆深处,在她心中,她的儿子永远是最棒的。处于青春期的女儿对于母亲的絮叨已无儿时的兴趣,而且作业也颇多,故与母亲闲聊了一会就去做作业了。坐在床边,拉着母亲干枯的手,眼睛不由自主的模糊起来。这是曾经让我望而生畏,而尽力把几个儿子养大成人的那双手吗?记忆中,做错事后,母亲的巴掌是那么有力,有力的让你忘记错事两字怎么写。时光能否倒流,让母亲的手能再次击痛我的躯体。
  母亲紧拉着我的手,象要寄托什么,又象是害怕失去什么,慢慢地开启了她的留声机模式。从我的奶奶到父亲,从东家张到西家李,这就是她生活记忆的全部,她觉得美好的东西就该与自己爱的人分享。父亲不在了,我就是她的依托与全部。
  “嫣然,我们去你房间K歌吧,我刚学了TFboys的青春修炼手册。”
  随着一阵喧哗,门口拥进四、五个十一、二岁的男女孩。嫣然是大哥的外孙女,说话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上穿浅紫羽绒服,下穿石蓝牛仔裤,胖瘦适宜的小女孩。我的目光一触及她的脸庞,就惊愕了。那眉眼、那鼻嘴、尤其那乌漆的黑发,我感觉她不是从门口走来,而是从我的脑海中走出。我腾的站了起来,奔向小女孩并大声叫道:“黑毛,是你吗?你还好吗?”
  面对我的突兀,小女孩吓了一跳,倒退两步面带愠色回吼道:“什么黑毛,黑毛。我不是什么黑毛,我有我的名字。我叫紫涵、紫涵,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呀!嫣然、伊诺、子轩、蔓妮,我们走,我们去玩撕名牌的游戏,这里的人真是莫名其妙,都叫我小黑毛,什么呀,土的掉渣,烦都烦死了。”
  随着急风暴雨般的话语,眨眼间几个孩子就不见了影踪,只有我傻傻的愣在那里。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告知我小女孩只是故乡的客人,但那说话的气势、愠怒的神情又何尝不是我记忆中的呢?回望母亲,竟痴痴地凝视着我,见我看她,突然裂开干瘪的嘴笑着说道:“呵呵!厉害吧,她是黑毛的女儿,像她妈妈一样。你知道吗?黑毛是前几天带她女儿一起回来了,听说是回来要把孩子姥爷的房子处理掉,然后带孩子姥爷一起回苏州生活。她回来后来看了我好几次,每次总是问起你。她还是那样好看,又有好多钱。唉!小时候,你俩真是一对,屋场上下都把她看成是你长大后的老婆,要是你娶了她……”不知不觉中母亲又进入了自我模式。
  矗立床前,思维一片空白,胸腔中如同充满了火山爆发前的岩溶,随时会倾泄而出。
  “不要说了。”我毫无征兆地大吼一声。
  听到我的吼声,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伴随身体的颤栗而嘎然止语。母亲蜷缩着身体想往被里躲,浑浊的眼晴惊恐地偷看着我,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俯身去轻抚母亲并告诉她不要害怕,好好休息,不一会儿母亲就发出了轻鼾声。
  我悄悄地来到窗前,望着屋后尚未经霜、碧绿的油菜,远处绵延的同马大堤,沿着母亲刚才的话语,我又来到儿时的故乡。那原本已经模糊的画面经过脑海的合成处理也慢慢清晰起来。
  一场春雨过后,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同马大堤外的杨树林里采捡上天恩赐的美味——鲜蘑菇。在这群孩子中,有个一头黑发的小女孩特别抢眼,不仅采蘑菇的速度快,还非常活跃,嘴里不时地迸出一两句欢快的黄梅小调。这个女孩大名叫凤娇,由于出生时一头黑发,从小就被大家称为黑毛,真名反而被遗忘了(在农村,大家的真名很少有人叫,基本上都是小名,我由于后脑扁平就被人叫做扁头。)。
  黑毛与我同岁,而且是隔壁。在无性别意识前,可以说是光屁股一起成长,真可谓两小无猜。村里人在闲睱时最喜欢逗我俩,说她是老婆,时常要我亲她,在不知害羞的年龄时我特信人逗。稍微懂事后,虽在别人说逗时我们会害羞,但私下做什么事时还是形影不离。
  春天到了,屋后的桑树林碧绿一片,大人忙于责任田,采桑喂蚕就是我们的事。每次黑毛采够自己的后都要帮我采。打猪草也是她帮忙居多,就连下河采摘菱角、莲蓬她也比我强些。村里人都笑我将来有个能干的好老婆,享福的命。黑毛确实能干,不知怎的对学习却不上心,诚如她告诉我的那样,她不喜欢被学校的规矩束缚,她喜欢在田野里自由自在。好在当时在农村对读书也不怎么看重,象她那样大的也没几个上初中(特别是女孩),她自己对成绩也就无所谓了,但上、放学我们必定是一起。由于我们这样,同屋场的其他同龄层的小伙伴异常妒忌。每当他们同我俩有矛盾时,就会齐声喊起不知是谁编排的“扁担粪箕锹,扁头娶黑毛”。虽然也被这气哭过,但这无疑也成了我们更加融合的催化剂,玩过家家时我俩永远是铁定的一对。在无电视的八十年代初期的农村,蝉鸣蛙叫的夏夜,弯弯的月亮下面弯弯的小河边有哼着童年歌谣但还不谙世事的我俩。
  如果没有改革巨变,也许她与我会重画父辈的圆。不久我进了初中,她在连留几级后就辍学了,在家待了几年后,稍大点就与其他女孩一起去学了裁缝。这样我俩见面就越来越少了,也许是大家都到了懂事的年龄,再见面时只是客气地招呼一声,儿时的玩笑谁也不曾提起。
  记得在我第一次高考失利那个夏天,由于不知未来该怎么办?整个夏天我都是浑浑噩噩。有天晚上,黑毛突然来找我,她身穿一件碎花的确凉衬衣,脚穿灯草绒布鞋,一头黑发扎成两根齐腰的麻花辫。她把我约到窑塘河边,不知为何,她一反以往的泼辣,而是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绞弄着衣角。
  见此情形,我忙问她:“黑毛,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我的问话,黑毛猛地抬起头,一双大而黑的眼晴紧盯着我说到:“扁头哥,你知道吗?看到你这一个月来没有精神,日渐消瘦的样子,我的心也很难过。对于你的事,我什么都帮不上,不象小时候,摘桑叶、打猪草我可以帮你做。”
  我的心怔了一下,没想到在我生命最灰暗之时,还有一股不曾预想的暧流试图融化我那日渐颓废而冰冻的心。我振了振精神对她说到:“黑毛,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过几天我会重新去复读。”
  看到我恢复原有的样子,黑毛的情绪也高涨起来。她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扁头哥,过几天我就要到苏州去打工。念书的事我不懂,看到你为念书如此痛苦,我心疼。既然那么痛苦,不如不念了,我们一起去打工吧。你只需打工上班,你生活中其他一切都由我来帮你做。”说完这些,黑毛又低下了头,继续绞弄着衣角。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大了起来,顿时有点蒙圈。农村姑娘的纯朴情感如同这夏阳一样,是那样直接、炙热、奔放,来时让你猝不及防,但稍不留意,也会被灼伤。我定了定神,挣脱黑毛的手,表情凝重的说:“黑毛,我一直把你看作是我的妹妹,永远的妹妹。我是不会出去打工的,我还要继续读书考大学,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希望你打工时保重自己,我会永远祝福你!”
  刹那间,晶莹的泪花盈满了黑眸,黑毛仰起头,晶莹的泪眸直视着我,声音哽咽地问道:“扁头哥,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你喜欢过我吗?”
  我知道这个纯朴善良的农村小姑娘口中的喜欢不同于喜欢猫狗花草的喜欢,它就是那个神圣的字。狭义的这个字我一生只会对一个人——相伴我终生的人说,对于黑毛只有亲情的喜欢。套用蔡锷对小凤仙说的一句话“既以许国,难再许卿”。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立在那里。
  看到我的表情,黑毛似乎明晓了,她继续哽咽地说:“扁头哥,你什么也不要说,我懂了,过几天我就出去打工了,也祝你好运。我走了!”说完后,她猛地转身,边哭边跑走了。望着那消失在夏夜星辰中的麻花辫,我的泪也悄然滑落。泪落不为别的,只为祭奠那逝去的故乡岁月。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俩只是有共同乡愁的两个异乡客,再见时一句“别来无恙”。
  后来,我继续上学、毕业、工作,她一直在外打工。由于故乡除了还健在的老母亲外,已无我立锥之地,老母亲也没有自己独立的窝而是轮流居住在几个哥哥家里。因此,我每次看望母亲都是来去匆匆,对于故乡就是一个过客。而黑毛只从出去打工后也很少回家,因此,近三十年来我们未曾见过面,也未曾通过音信。我只是零星从母亲口中得知,她在服装厂打工期间,由于比较漂亮、能干,一步步从普工、小组长、最后做到主管。同时她被台湾老板看中并一直追求,但她始终没有答应,直到听说我结婚后,她才与她老板结婚。她老公虽比她大十几岁,但对她很好,她家在她老公的资助下,已是村里最富裕的几户之一,在她名下已有两个厂,她现在已是一个驰骋商场女强人。
  脑中走过故乡四十余年,突然感觉有点燥意,兴许是屋内有点闷。趁着母亲在熟睡,妻子在帮大嫂做饭,女儿还在做作业,我要独自出去走走。我要去看看一排排炊烟是如何亲吻蓝天;我喂的猪是不是比别人家肥;桑树林的桑叶谁会帮我采;弯弯的小河是否还在吟唱童年的阿娇;“扁担粪箕锹,扁头娶黑毛”还有多少人能记起。
  走出院门,冷风拂面而来,身子一紧,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原来已是冬天。望着脚下的水泥路,曲折蔓延,触及乡村的边边角角,沿路都是一色的三层小洋楼,每幢楼前都围有一方二、三十平米左右的院子。庭院的装修极尽豪华,既现代又古典,因为庭院的主人大部分在外都是从事装修业务,所以完全拷贝了都市风格。院内四角几乎都是香樟、桂树及桔树,院墙四周零星种有白菜、大蒜,大部分花都已凋谢,惟有菊花还在傲霜迎雪。这样的庭院楼阁不要说在北上广,就是在我们这未成市的小县城,也要值一、两百万,可惜故乡的舞台影响了它们的出场费。更可惜的是这些精美豪宅却没有显示出应有的生气。大部分的院门都是紧闭,门窗上的灰尘以及院落四周干枯的杂草表明许久没有人迹。个别院落间或有一两个身影,那也是属于993861部队。
  走在这水泥路上,我有点后悔出来。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故乡吗?我记忆中的故乡全然不是这样呀。屋顶已无袅袅炊烟起,难寻低小的茅檐,不见了青砖瓦漆,没有了弯弯的小河,童年的阿娇也无人唱起。整个屋墩上再也听不到扁头、黑狗、细女、黑毛这些泥土味的名字。也许我的故乡本来就是现在这样,只是我不曾记起。
  风似乎更大了,风中传来阵阵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子轩、紫萱、逸凡……回家吃饭了”。回家吃饭了,我也该回去了。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旁边院子的铁门也适时地开了。这时从院落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体型较为丰满的女人。她的穿着打扮明显不属于我的故乡。枣栗色头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微烫的两缕细发分垂于两颊,红色的钻石耳钉在冬阳下闪闪发光。上披一件浅粉色狐狸毛领大氅外加羊绒大衣,下身一条黑色紧身裤,脚上一双乳白色齐膝半高跟皮靴。脸收拾的很精致,让人看不出年龄,眉眼中透着一股成熟与干练。
  四目相对,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伤佛哈姆雷特看到亡父的魂灵,不可相信,也不敢相信,已是异面的两条直线怎会相交。恰如惊蛰的一声春雷复苏了三十年的记忆,是她,乌黑的麻花辫,碎花的确良衬衣,灯草绒布鞋。我迎上前,捉住那双手,想立刻带她去采碧绿的桑叶、红菱青蓬,相依相偎于弯弯的小河边共唱弯弯的月亮。哎哟!我的手被什么硬物咯了一下,原来那葱白柔指上有一枚鸽子蛋般大的翡翠钻戒。我太唐突了,这已不是那个她,我尴尬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的她眼中闪过淡淡的羞涩、甜甜的喜悦、殷殷的期望,不过一切转瞬即逝,眉眼中依然还是成熟与干练。
  “黑……,不,凤娇,你,你,你回来了。”不知怎的,平时也算嘴尖齿利的我突然变的有点结巴。
  黑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真不愧是畅游商海的女强人。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教授呀。”她笑着揶揄道。
  “别,别笑话我,什么大教授,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我慌忙辩解着。
  “笑话你?是你不待见我,把我看外了,还什么凤娇,回老家这么多天,我都不知道我还叫凤娇。”连珠炮式的抢白顿时让我手足无措。
  “凤……,不,黑毛,你现在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叫了。”我低声的答道。
  “借口,就会找借口,你们老师就喜欢讲歪理。什么身份、地位。我是谁你还不晓得吗?不晓得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略显委屈,也夹带着一丝嗔怒。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声地重复着:“黑毛,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然后就傻傻的陪笑着。
  看到我这样,黑毛也感到不好意思。说话声也柔和了许多。
  “扁头哥,快三十年了,今天又叫回了童年,别忘了,我可是你童年的老婆哟,在家乡人的记忆里你扁头哥是要娶我黑毛哟。”饶是黑毛那样泼辣与大方,在说完这些带玩笑的话后也不由的羞涩地低下了头,完全变成一种小女人态。
  面对黑毛的大方热情,无拘无束,我竟然不知怎么应答,鼻尖细汗微渗,连忙说到:“黑毛,不要玩笑,大家都巳是成年人了。”
  看到我窘态,黑毛边笑边说道:“扁头哥,你还是那样,做事总是顾忌太多,我一句玩笑,看把你吓的。”
  “妈妈,饭好了吗?我饿死了。”正当我思索如何回复黑毛时,一团紫云伴随着脆生生的普通话中断了我。
  “涵涵回来了,先见过叔叔,然后进去洗手吃饭。”黑毛把小女孩拉到面前说道。
  小女孩一抬头看到我马上跑开并对黑毛说道:“妈妈!这是一个怪叔叔,刚才看到我就像人贩子一样,要把拐卖掉。”说完头也不回就冲进了院了,活脱一个2.0版的小辣椒。
  回望进入院内的女儿,黑毛讪讪地对我说道:“扁头哥,小孩家不懂事,别往心里去。你刚才是不是把她当成小时的我,呵呵呵。”说完这些话,幸福的表情布满了黑毛轻易不形于色的脸上。
  这天真是怪,刚才还寒意袭人,现在却让人感到莫名的燥热。赶快回去,这忽冷忽热的天很容易让人感冒。我连忙与黑毛告辞。
  黑毛看到我要离开,刚刚还幸福满面,倏地一脸淡淡的幽怨。
  “你回去吧,我明天也要走了。我……。”尤如泉流冰下,话语哽咽难行。
  我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我的鼻翼已微微发酸,生命的液体即将穿越眼眶。执手相看泪眼是琼瑶剧的桥段,生活不是琼瑶剧,生活的现实,生活的无奈演绎不了《梅花三弄》。新生是一种阵痛,阵痛后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无须作别云彩,让云自卷自舒,现代化的水泥路指向了未来。“哥,你喜欢我吗?”这句童年的情话也随风而逝。广场舞曲完全替代了童年的阿娇。
  回到哥哥家里,饭菜已摆在桌上。妻子看到我回来有点生气地问道:“你去哪儿了?孩子奶奶一醒来就吵过不停地要找你。噫,你的眼晴怎么红了?”
  “哦,刚才随便转了一下,眼晴被风眯了一下。”我的回答既象是敷衍,又象在躲避着什么。
  饭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很快就吃完了。由于女儿下午两点就要到校,饭后交待完母亲一些基本事情后,便决定返程。看得出母亲很是不舍,但有时有些事不是简单的1+1,生活中充满了无奈。
  返程的路上,女儿总是嘟囔者浪费了许多时间,所见故乡与我描述的有天壤之别,也没吃到锅巴粥等等。对于她的抱怨,我只能默不做声,因为此时她正处于人生的紧要关口,压力极大,任何小事都可能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妻子也在转述着哥哥嫂嫂们关于母亲赡养问题的讨论。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弟兄多有弟兄多的好处,但由于人多,有时意见也难以统一。妻子作为一个儿媳,方方面面做的非常优秀,对于她我还有什么苛求的呢。
  车子与故乡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别离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时间。Good- bye!沾露的桑叶、猪草、蘑菇;沙扬娜垃!恰似青莲般娇羞的童年阿娇、梦中呜咽的小河;再见!承载我童年所有记忆的故乡。
  此刻我正驾驶着家庭之车奔走在生活大道上,不可掉头,不可拐弯,不可偏离,把车上的上老下小安全送到前方的幸福终点站是我的责任。人到中年,我将不我,惟有在梦中才能偷闲片刻。幽梦中又回乡,月升星淡时分,劳归的母亲已准备好一家人的晚餐,屋场的上空传来母亲高亢的呼声“扁头,嘎雷七饭哟(回家吃饭)”。穿过屋场回家之时,身后不时的传来“扁担粪箕锹,扁头娶黑毛”这样的戏谑声。“叮铃铃,叮铃铃……”学校的早床铃不解风情地适时响起,该起床了,生活还要继续,惟有腮边的涊泪还在低诉——淡淡的乡愁。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徐学杰,安徽省望江县雷池中学教师,网名傲天,文学旅途中初涉者,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广交天下同事心者。

附:投稿及稿酬发放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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