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小说连载《厅 斗》(三)作者 惘 忆

厅 斗

作者 惘忆

六、管家与小颜

不知不觉中,“六人帮”已被我整垮了半壁江山,六人已败三人。剩下的三人一个叫罗欢,似乎是六人的中心。一个叫小颜,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笑靥如花的四十岁女人。还一个叫管九英,一个略显富态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中年女人,因为她负责管理锅碗瓢盆及纸巾餐盒,又姓管,所以大家都称她为“管家”。
我承认我是个颜控。无论郝姐怎样说管家是个笑面虎,受气小媳妇儿怎样夸张小颜与罗欢的亲密程度,我对她俩就是恶意不起来。人的感觉是一个磁场,我对她俩的好感估计她俩也分别感觉到了,管家一见我就笑眯眯的,一点也没传闻中的可恶。小颜见了我只是淡淡一笑,既没疏远也没有亲近,刚刚好的距离。就在我对郝姐们的看法从内心质疑的时候,大厅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对管家的看法。
那天晚上真是个多事故的晚上。刚开始上顾客的时候我端着一碗蒜苗炒腊肠去后面包间,下台阶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脚步有点僵沉,自己在心中提醒自己宁可慢点也不能摔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我下台阶后穿过院子,再踏上台阶时,在踏上最后两级时右脚还是提浅了点,左脚没稳住,一个趔趄,菜碗歪了。我当心菜泼了,不仅要赔48元不说,厨师要费功夫重做会不高兴的,于是硬生生地把胳膊肘抵在地上托住了碗。菜总算保住了,可我的右膝盖磕青了一大块。
上菜最凶的时候老许也差点倒霉了。他和郝姐都抢着端菜,我给他们陈述利害关系:少端点,泼了不仅自己得赔,老板要去给顾客解释还不高兴。他们不听。一个野鸭炖莴苣,好象88元吧?砂锅刚一派出来,老许就抢着端走了,结果一转身碰着一客人!当时这个客人正要伸手和别人握手,袖子就被泼上汤了。老许赶忙拿毛巾给客人揩,嘴里谦卑地道着歉。客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顾客,估计与他握手的对象也是有身份的,又或许这顿饭请的人对他很关键,很有格局,反正他不好意思找老许的麻烦。老许有惊无醒地逃过一劫,不然赔起来这数目还不好定。
当我再端一大砂锅什么菜忘了,反正怪沉的,送到了管家看的台子。负责看台的管家赶忙接过去,端放在桌子中间的酒精灶上。由于是一个大砂锅,她担心端泼汤汁,注意力完全放在桌子中间的酒精灶上,没顾得看桌子底下,所以没有看到客人放在地上的红酒。“哗啦”一下,碰倒了,碰碎了,288元没了!其实客人一般都把酒放桌子上的,换谁也不会想到桌子底下会有这么贵的酒。管家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赶忙去吧台取了一瓶同样的酒启开,可是客人不依不饶,非要老板处理这事。当时我已返回备餐间,具体情况不大清楚,等我再传菜路过时,我看见管家的脸整个的一片绯红,似乎这瓶红酒不是泼在地上而是全泼在了她的脸上,一直弯曲的刘海像从水里刚捞起的黄麻丝,一缕一缕地淌着水。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怜悯,真心心疼她,可怜的女人又有两三天白干了,工资将被去掉了十分之一。女人们一个个趁空隙跑去安慰她,详细地询问有关细节。但很明显,细节似乎主要过了安慰,她们心里的喜悦似乎随时要弹跳出来,管家几乎是求饶地带着哭腔说道:“你们别问了!事情都过去了!让我安静安静好吗!”
我端菜上后面包房时告诉了受气小媳妇,受气小媳妇冲我幸灾乐祸地调皮地眨眨眼睛,小声地说:“活该!赔死她!”见我疑惑地看着她,她伸出脑袋向门外看了看,确信没人时回头解释说:“姐,属她最坏了!她是笑面虎,专门阴整人,在领导面前又会献殷勤。这次出事指不定多少人高兴呢。有时间了我细细讲给你听。”我说:“不必了,我离她远点就是。”
我信受气小媳妇儿的话,回头再看到管家时,觉得有点阴冷之气从她身上冒出来,挺悚人的。不过我已打定主意,只要她不惹我,我绝不找她的麻烦,大家都是可怜人呵!而且我也相信笑面虎的智商,它绝对明白什么人好捏什么人是摸都摸不得的。僻如美娘小颜,与我就保持了很恰当的位置,即使后来我与她时刻跟前跟后的小胖妮罗欢吵架时也不见她的踪影,何谈担心她帮罗欢与我吵架?

七、小胖妮罗欢

自我来到老金口渔村做传菜员起,与传说中的“六人帮”的头儿罗欢很少接触,所有资料都来自几个同事的聊天。在我看来,几个弱势的服务员基本都怕她,尽量不去招惹她,每天都颤颤惊惊地过着日子。这种感觉感染了我,使我像一只刺猬一样每天都树起全身的刺,随时候敌,可是我和她一直没有接触共事的机会。后来,机会终于来了,但我却有点失望,传言大过其实,恶名鼎鼎的罗欢也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与罗欢过招的前一天晚上,我的眼皮直跳,跳得心里惶惶的,不知会有什么祸事什么时候等着我。祸事倒没让我等多久,第二天眼皮跳就灵验了,一大早我和罗欢就干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干架,吵了几句。
事情是这样子的:备餐间的小程今天上午轮休,小胖妮罗欢替上。一进了备餐间,小胖妮罗欢的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高傲如皇后。小胖妮是我替罗欢取的名字代号,其实她也不怎么胖,只是肉多了一点点,而且除了胖一点,其它都好看。她的皮肤是真好,又白又嫩,“吹弹得破”就是形容这样的肤质的吧?眉毛是天成的柳叶眉,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双眼皮不知是不是割的,反正睫毛绝对是贴的。本来的樱桃小嘴涂了抿唇妆,那小嘴就更加地小巧动人了。这样精致的肉嘟嘟的小脸蛋若是配上天真的笑颜真的会迷死人的,可她偏偏要装高傲,一天到晚像谁欠她钱不还似的冷若冰霜,所以人们注意力往往会被她的臃肿身材所吸引而忽略她的脸蛋,傻妮子真可惜了。慑于传言,本来今天值班前我已想好做好自己的事,尽量少和她来往,以免发生争执。可是小妮子不想省事,有两次我端菜问她确不确定发菜,她理都不理。第三次我又问她是不是该发菜了,她似乎聋了一样又没理我。我一拍柜台,直接发飙了:“小妮子!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你爱理不理的冲谁呢?!我问的只是你的工作,又没问你私人的事!抛开一切不说,我的年纪都快当你妈了!即使当不了你妈你也得叫声姨吧没规没矩的!你家大人少教你了是吧?这三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可别怪我不配合你的工作!你以为配个菜怎么了?我若培训两天能把你甩过两条街!拽什么拽!”
小胖妮见惯了我温和的样子,现在见到我发脾气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慌了,解释说她是不喜欢讲话,我板着脸没理她。一旁的老许昨天都还和我开玩笑夸我温柔,现在却被我的突然发飙一下子给看懵,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要传菜了。我暗暗好笑,故作余怒未歇地一语双关:“看什么看!还不端菜?!老虎不发威你千万别当病猫!”老许慌不迭地送菜去了。
小胖妮当时没反应过来,表现还可以,没过一会儿缓过神来后,她尽量找岔子让我多跑腿。平时我是不介意跑的,因为想减肥,但今天我还就偏偏能跑都不跑。今天赫姐没去别处顶班,回到了传菜部,我和老许两个人做的事现在有三个人做了,所以很闲。这样我就一直站在备餐间柜台外,恼碍小胖妮的眼睛,影响她的心情。如果传菜实在忙了,我就迅速跑去迅速跑回来,其它时间就一直站在那儿,示威一般。
下午四点钟,备餐间的小程来接班,赫姐告诉她我受小胖妮欺负了。她听完郝姐和老许争抢着描述的事情经过,开心地哈哈大笑,说:“李姐你真有量!这里的每个新员工都被她欺负过,她们吭都不敢吭声。”我听了这话被吓住了,问:“她是黑社会吗?”小程轻蔑地一撇嘴,说:“她什么都不是,就那德性!”我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生意清闲时几个服务员都围在我身边,七嘴八舌地讲述小胖妮的“滔天罪行”。小胖妮罗欢是这里的老员工,经常欺负新来的人,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女的被她打走了。还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她常常把服务员袁小芳,也就是受气小媳妇儿给骂哭。袁小芬四十来岁,天生一个受气小媳妇儿的文弱样子,声音也像蚊子一样,她羡慕地说道:“李姐,你真棒!她还没敢骂你呢!她把我都骂哭了!”
我诧异地问:“你不会找领导?”她弱弱地说:“领导也批评她了,叫我以后就离她远点。”我无语了,餐厅差人差到这种程度:?什么人都留着?
关于这次的吵架,喜欢显示聪明的小程和赫姐一人一句让真相明了。小胖妮刚开始在备餐间,小程来了就把她挤去收银。她当收银员没过几天,来了个叫小丽的姑娘水平比她高,又把她挤去菜园部点菜。点菜员没做多长时间,又来一个二十四岁漂亮的小妮子,她又被调去迎宾台当迎宾服务员。结果没干上两月,赫姐的双胞胎女儿来做兼职,双胞胎长得又漂亮又文静又有书生气质,这下小胖妮又被“下放”,调去看台上菜了。双胞胎姐妹俩花一样立在迎宾处,成了餐厅一大亮点,小胖妮对赫姐心存不满,对她女儿没少摆脸子,这下见我和赫姐小程很投缘很亲热,就把一腔怨气撒在了我的头上。我是不是不走运?
没想到晚上打烊时又发生了一件让我很凉心的事。晚上近打烊的时间,言午经理召集大家宣布了这个月的月绩,营业额离老板下达的指标差了点距离,奖金泡汤了,大家一片沮丧。言午经理先是给大家打气,末了话锋一转:“我希望大家团结一心努力工作,不要每天无事找事,把餐厅当菜市场!”
我听得心里一惊,这不是在不点名地批评我吗?我朝经理望去,却发现她看也没朝我这边看。我预备等她结束讲话后找她分辨,想问她我一个新来的敢找什么事?敢找谁的事?哪知她毫无症状地突然就走了,没给我半分机会。望着小胖妮得意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任何帮派的后面一定都会有一把保护伞的。
我有点心凉了,但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两件事更让我凉心,以致我最终还是没有把三个月的合约期坚持度完。

八、待宰的猴子

与小胖妮罗欢交手,虽然不算胜利,但胜利的喜悦还是能充盈着我的情绪。我的心莫名地兴奋着,快乐着,一切都那么顺眼,一切都那么合意,每传送一道菜我几乎都是踩着舞步传送的。打下来的江山。这话没说错。我把江山给吵出来了。现在基本上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甩脸子了,更没有人在我面前摆资格了。甩脸子的,摆资格的,设障碍的,下套的,一个个和我闲话家长里短,儿女婚事,似乎我们是相识相交的老朋友,不曾有过一点的嫌隙。而老实勤快的那帮人,更成了我的一家子。我们在一起平平常常,不急不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刻意,不积虑,如小桥流水,缓缓地流淌着,很温馨很温馨的感觉。我迷恋这种感觉,珍惜这种感觉。
可是好久不长,还没等我把这种感觉的美妙享受到足够,现实就无情地击了我一棒。
一天晚上,我端菜去后面包房回来,远远看见备餐间的柜台前聚集着几个人,交头接耳,神色慌张,看样子不定又出了什么差子。
等我走近了一看,只见眼镜刘满脸通红,额角渗着隐密的小汗珠,带着哭腔地说:“快说说啊是哪位大神端去的?”老许一双眼睛游离别处,表现得漠不关心,事不关己。郝姐像一只惊慌的小兔,伸着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怯怯地说:“反正不是我。”她一回头看见我来了,关心地问:“李圆琴呵,勤劳村的清蒸胭脂鱼不是你上的吧?”
还没容我回答,眼镜刘,老许及一干围众的眼光毒刷刷地朝我扫来。眼镜刘急疯了似地对我嚷道:“我可被你害死了!”
老许在她后面语气肯定地说:“就是她端去的!”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落在我的身上,这架势把我也给弄慌了,我急忙问:“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是我送的?”
郝姐平按住激动,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眼镜刘今天看的台子是三个包房,她又是不知跑到哪溜达去了。等她回来后,她拿起菜单核对桌子上的菜品,竟然发现不知谁把后面包房的价值一百四十八元的清蒸胭脂鱼端来并已经放在勤劳村的菜台上,而客人早对这盘菜动过筷子了。上错菜是要赔钱的,眼镜刘平时就好溜达,送去的菜一般放在菜台上要么等她回来再上,要么传菜员替她上,但无论属哪种情况,这回她是在劫难逃地赔定了。一百四十八元,近两天的工资啊,这不是割她身上的肉吗?这个菜是后面包房的,却被端到了前面包房,所以传菜的也得跟着一起赔,所以我成了她救命的稻草,成了至少可以帮她把损失减一半的稻草。
这事可以确定不是我干的,因为后面的包房今天没有刘四姐值班,老许也就不往后面跑了,所以后面包房的菜基本都是我端送的,我根本没时间端送前面的菜。但是一干人的火辣辣的期盼让我慌阵脚,我不由得后退一步,慌慌地说:“我就没去过勤劳村啊!”
我一边辩解,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依旧没有端送菜品至勤劳村的记忆。老许冷静而肯定地说:“是你端的,我和郝姐都没端。”郝姐松了口气。郑重而悲悯地朝我点了点头。眼镜刘的眼光恨不得杀了我,嘴里恨恨地说:“该你全赔!不关我的事!”其余一干人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再也没了围着我的那股亲热,温馨。我的辩解在这片围堵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尽管我知道这事不是我做的。
孤独无援中我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一则故事:一家餐馆里每天都要宰一只猴子,老板每次会买一笼子猴子储备。平时猴子们嬉戏打闹很是亲热,但是当老板来提取猴子时,那些猴子会格外的心齐,一致挤出一只猴子,然后老板就会把那只被挤出的猴子提走宰杀。
而我现在像极了那只被猴群挤出来的猴子。郝姐是确定没端送那盘菜的,她是个胆小的人,没有胆子替我辩白的,而且会远远地躲开。老许脸上的冷漠和冷静,让他在我的眼里陌生而模糊。那盘胭脂鱼的菜单子没见了,眼镜刘平时极好耍赖,现在完全可以赖我把菜单没带去。这一干看热闹的人因为我两次吵架都占了上风并赢得了老板小谢总的关注和关心,极想看到我犯错误后老板对我的处罚……我的背上似乎泛起了丝丝凉意,我茫然地盯着墙上的壁灯努力地回想着半小时内的点点滴滴,然而却搜索不到半点记忆。我的目光忽然碰到了摄像头,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急切地说:“调监控啊调取监控!为什么不调监控?!”,
眼镜刘的脸上飘过一丝失望,老许的脸色煞白,郝姐这时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是老许端的,我记得!”
老许尴尬地想笑又挤不出笑容来,无奈地说道:“是我端的,就算是我端的。”
眼镜刘猛地冲上去拍打着老许,哭腔更重了:“我的个爷啊!你害惨了我呢!”
一干人的兴趣更浓了,待宰的是哪只猴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猴子被挤出来就行,他们已经在交头结耳地计算要赔多少钱,怎么赔钱了。我有点疑惑,,为什么如果是我端送的话,眼镜刘好象显得轻松,而如果是老许端送的话她就像掉入河里似的呢?郝姐看出了我的疑惑,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解释说:”如果是你端送的:,你又不懂其中的奥妙,她可以全赖你,那样说不定归你全赔,不然至少你得赔一半是肯定的,没人会帮你弄清楚的。如果是老许,他知道关节啊。他即使端错了,但最后一关的责任最大,谁上谁赔,这样就归眼镜刘一个人承担了。”
眼镜刘已经在那边抹眼泪了,一干人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地安慰她,七嘴八舌地在那或分析,或叹惋。这时领班汪急匆匆地从远处走过来,边走边喊道:”大家散了!散了!各就各位!我已经和两个包房的客人沟通协商好了,人家愿意将错就错,都不打算追究了。以后千万要小心啊!”
眼镜刘破涕为笑,问是不是真的。老许也松了一口气,一干人有点失望地散去了。汪领班向我们几个解释说这事赖厨房,他们把单子弄错了!郝姐补充道:“这样的话,那赔的人就多了。厨房大师傅,厨房传菜的,备餐员,传菜员,上菜员,一条线都得赔,一人得摊三十元…………”
事情没让经理知道,汪领班把它压下来了。只是这个老许,只道他的咸猪爪子好动,没想到他的心也不规矩。
九、大众情人
“大众情人”是小谭总替老许取的外号,我觉得这个外号取得一点都不形象,因为我估计厅里的徐娘们恐怕没一个想要让老许当情人的。这倒不是说老许长得丑故而大家不愿意与他处情人,老许的长相还是可以的,一米七的个头不算太单薄,国字脸给人的印象是敦厚诚实。大家不愿意与他处情人是因为老许不但嘴贱,手也不安分,徐娘们若稍不留神就会被他揩油。因此我重新替老许取了个绰号:“熊猫”,老金口渔村的珍稀动物,万花丛中一点绿。老许听了还有点满意和自得。
我与湖南女人刘四姐的友情的建立全赖老许。老许的口风很紧,有一天闲着无事,我问他:“你天天在女人堆里泡着,倒底泡了一个没?”
老许做了一个捻钞票的动作,并配上一脸的愁眉苦脸:“咱没这个,谁愿意跟咱?”
我打趣道:“现在泡女人不兴要钱的,女的一般都倒贴。”
老许一脸诚恳地说:“咱哪有那个福气?再说老婆跟咱没享过一天的福,咱还能忍心让她受那种伤害?”
当时这番话把我感动得差点哭了,可是这话说了没过完一天的时间,就被我发现是个大大的谎言。那天晚上,我从寝室出去倒垃圾时远远地看到一男一女相拥而行,以为是一对难分难舍的情侣,也没打算过分注意,哪知那两人一见了我像突然触电似地分开了。两人走近了,我一看,原来是老许和刘四姐。我尴尬地站在垃圾箱旁,走不是,不走也不是。老许不吭声地低着头看地面,倒是刘四姐大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亲热地说:“走!咱回寝室,冻死我了!”
我的胳膊经她这一挽,就被挽了两月有余,直到我离开老金口渔村。后来刘四姐只要和老许出去逛街,一定要拽上我,这份亲热对我倒有点好处。刘四姐是餐厅的老员工之一,她不欺负人,但也没人欺负她。刘四姐与我一热络,那些墙头草就稳稳当当地立在那,不再随风飘摇了,这省了我不少麻烦。只是我每每由她拽着出去,我的后脑勺都能感觉到来自后面的一众眼光射过来的骂声:“傻逼一个!”
春节临近了,老许是第一个被放年假的人,在快要动身还有几天的时间里,老许开始放起身炮了,当然是在传菜部内部,只有我和郝姐,小程仨人的时候。老许今天说看不得这个,明天说看不得那个,把这些女人讥讽了一个遍,除了小程,郝姐和湖南女人刘四姐,还有一个我。我是不确定的,不知道他怎样看待我的。其中他最看不得的是三个老女人,老鸨子,眼镜刘,还一个刘姥姥。这三个老女人在言语和肢体上没少揩老许的油,更是干起活来时没少使唤老许。平时嘻嘻哈哈也没什么,但自从和湖南女人在一起后老许对三个老女人是坚决地冷淡了。可是这也阻止不了老鸨子摸他的脸,眼镜刘搂他的脖子,刘姥姥媚眉翻飞。说真的,老许讨厌的不是这,似乎还有点享受其中,让他讨厌的是这三个老女人猾头,干活从来不下力,加上上次帮眼镜刘上吊锅时出了岔子,被她赖赔了十八元钱,从这之后老许是彻底地不往二刘的包房传菜了。
老许极不喜欢的女人还有一个,管家管九英。这是老许要回家过年的前一天被我发现的。那天,管家远远地和老许开玩笑,老许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聋,没有回应。我正好站在老许的旁边,管家也朝我笑着,我怕管家的玩笑没得到回应显得尴尬,就笑着提醒老许说:“瞧,管家朝你发电了呢!”老许眼皮都没动一下,保持原型木木地望着前方,嘴里小声地说出来的话却吓了我一跳:“这个骚女人坏得很,理都不想理她!”管家不知情,依旧在那边冲着老许一个劲地抛媚眼。我怕管家发现老许讲她的坏话,就遥遥地朝她笑了一下,又继续笑容不变地对老许说:“原来像你这么温和老实的人还做这样的事啊?平时不对人家很好的吗?以后转身了会不会也这么骂我啊?”老许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嘴里却说着话:“咱哪是那样的人呢?再说你的人品比她好多了去了,咱们传菜部的是一家子呢!”我笑着说,老许闷着说,在远处的管家看来,是她的话让老许不好意思了,而我在一旁打趣老许,所以笑得更灿烂了。
放起身炮的老许让我真正读懂了这样的一句话:不到最后,人永远不知道人的最真实的面目。后来的我常常久思不得其解:生活中确实有人一直戴着面具生活,只是这人怎么做到可以伪装得这么好呢?

(未完待续)

个人简历:

惘忆,原名吴西玉,曾用笔名萍飘天涯,湖北潜江人。喜欢文字,喜欢飘泊,喜欢在一个人的世界悲秋伤春,喜欢在各个网站上看到自己的文字。
惘忆原创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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